小金铃儿连忙道:“他们找到了!”
刘老好却摇摇头:“枪声的方向在寨子那儿,范五他们是跟我们同时回头的,不可能跑出那么远去!”
“那……这一声枪响是怎么回事儿呢?”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枪响,刘老好听了急道:“枪是瘦麻杆儿那支加拿大屈尺的,声音很低沉,方向也在寨子附近,这一定是瘦麻杆使弄狡猾,他知道我们一定会追出来,所以绕个圈子又兜回去了,祁少爷紧追不舍,他看见祁少爷落了单,才决心计算他了!”
催马往后驰去,小金铃靠了过来,无限钦佩地道:“娘,以前很少见到您走动,今儿才真正见到您的功夫了,无论是经验、枪法,您都很了不起!”
刘老好苦笑一声:“我是在沙漠里长大的,小时候,每年都要到天山走一躺,经验就这么慢慢积累下来了,至于枪法,我是认识你龙叔后,才下苦功学的,他表示过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天风牧场,也就是说这一生一世,都要在大漠上了,我要跟着他,就必须要具备这种本事!”
“可是我从来也没看见您练习呀,您怎么那么准的,这玩意儿可得从不间断地苦练,才能维持身手!”
刘老好笑了一笑:“我练枪的时候都在一大早,你正睡得死呢!在寨子北面有座小土山,山下有条河谷,每天天不亮我就骑了马上那儿练枪法!”
小金铃儿有点惭愧地低下了头,刘老好又笑着安慰她了:“金铃儿,为了龙叔交付咱们的这个任务,你受了很多委屈,而且也多亏你替我分忧,避免了很多打扰,我才有足够的空暇去练枪,现在好了,祁少爷来了,咱们的身份也挑明了,往后你也不必再在这儿挨罪了。”
“咱们要离开这儿了?”
“是的,祁少爷是出来追拿凶手,已经查明是满天云那一伙人下的手,不过他们杀害祁大爷的目的是在嫁祸玛尔米乞部,真正的目的是在打玛尔米乞部的主意,所以祁少爷为了玛尔赛郡主对祁大爷的一份情谊,决心上玛尔乞米去一趟,说明满天云的阴谋、共同缉凶。”
“这又何必呢,集合天风牧场的人,把满天云一伙儿消灭了不就行了吗?何必还要跑这一趟。”
刘老好叹了口气:“玛尔赛的玉佩遗在凶杀的现场,这证明了玛尔米乞部里有了细作潜入,否则那么重要的东西不可能流失的。满天云很狡猾,他带着人翻跃大漠,却没人能摸得准他的行踪,如果不跟玛尔米乞部先说好,贸然带了人,很可能就会引起玛尔米乞的误会呢?”
“玛尔米乞人深居不出,怎么会有误会呢?”
“满天云存心挑定两方的冲突,一定在两边都下功夫,在大漠上,一个小小的冲突就能酿成一场巨变,祁少爷是个很明理的人,他坚持要单独一个人去见玛尔赛,说明内情,然后再展开行动来对付满天云,这样不但没有了误会,还可以把两股人合起来,共同对付满天云!”
小金铃儿笑了一笑:“那位少爷乍一见面倒瞧不出怎么样,可是办起事情来却还真不含糊!”
刘老好点点头,然后又谴责她道:“你也是的,怎么油蒙了心,去苛虐他的坐骑,那原是祁大爷的,他看得比性命都宝贵,怎么肯让人去作践它……”
小金铃儿收起了笑容,换了一付惭色:“我想骑了它去换蹄铁,那马儿就是不肯移动半步,我催了几下,它居然跟我较上了劲儿,还把我给颠了下来,我……才……!”
她见到刘老好的神色转厉,不敢再说下去,虚怯怯地辩解着:“娘,您是知道的,别的我不敢吹,可是论驯马,我可不输过那些维吾儿,什么野样儿的都见过,都能摆布得服服贴贴,那儿会像让一畜牲给颤了下去……”
刘老好沉声道:“蠢材,你驯的是无主的野马,尽可以由着你施蛮动狠,但一头驯主通灵的神驹,却不是任何人能再驯伏的,你怎么可以动硬的呢。连这点都不懂,你就不够格儿谈驯马两个字,还有什么好吹的?”
小金铃儿不敢再作声了,刘老好又道:“还有,以后你千万记住,马跟人一样是有点儿个性的,尤其是跟着男主人的牝马,性情更是贞烈,绝不肯让第二个人跨上它的背的,以后你最好少去碰它!”
她也有点感喟:“就跟我一样,像我这样出身的女人,本来谈不上什么节操,何况龙八也没有把我明媒正娶过去,可是自从有有了句话后,我不在乎为他作任何事,就是不能再接近第二个男人了,人家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那是糟塌人的话儿,据我所体受到的以及所见过的,一个风尘中的人如果动了真情,比任何女人都贞烈!”
小金铃儿更不敢接腔了,而且她的眼中也涌起了一片迷惘与惆怅,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对未来的茫然,刘老好是找到了归宿,她自己呢?
刘老好似乎了解到她心中的感触,把手中的皮鞭轻轻地抽了她肩头一下:“丫头,你还年轻,而且从今儿起,也不必再干那个活儿了,你有机会找到更好的归宿的!”
“是吗?娘,我倒不敢往这上面想,像我们这种行业的女人不能奢求太多的,像您跟龙叔,已经是难得又难得了,还有什么更好的归宿呢!”
刘老好似乎已经猜到她的心意,叹了口气道:“丫头,一切都是缘份,你可别钻牛角尖,感情是双方的事儿,你若是一厢情愿,硬要找罪受,那就没法子了,而且这与你的行业无关,那怕你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儿,如果没有缘份,照样还是一场空!”
“娘!您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刘老好笑了:“娘在风尘里历练了这些年,还会不知道你的心事吗?要是你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就只有自讨苦吃,所以我劝你别钻牛角尖,而且不要自怨自艾,假如对方对你不动情,绝不是为了你的行业!”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丫头,这就很难说了,也许没有什么理由,就是不投缘。你也见过不少男人了,自然知道比较上下高低,等闲的男人你不会看在眼里,也不会轻易地动情,可是让你看中的人是不是一定会看中你呢,这是谁也不敢说的,而且人贵自知,要配对儿,也得先称量一下自己人品、才貌,是否都能相称,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说吧,你看中了祁少爷,就得想想,你自己那一点儿配得上他,别的不说,就拿才貌来论,他要是留上头发,穿上裙子,不必涂脂抹粉,也比你俊十分呢,你还有什么可望的!”
她毕竟是老于世故,二句话就深深地叩中了小金铃儿的心事,使她更形沉默了,催马急行,把刘老好抛了下来,刘老好也只有在后面叹口气,快快地追了上去。
两声枪响后,前面开始寂然,这也是件可担心的事儿,因为枪是瘦麻杆儿发的,倒底是中了没有呢?
当她们冲同寨子真的时候,寨子里都是静悄悄的,那些人家都紧闭着门,似乎怕沾惹上麻烦。
只有远处的湖边,传来了几个维吾女郎的呼叫声。两个人连忙催马过去,小金铃儿连忙跳下了马,那五六个维吾儿女郎都涌在一起,紧张地望着湖面上,口中还叽叽喳喳地嚷着,碧绿的湖面上,飘着两点影子,那是两匹马儿——祁连山的黑茉莉跟瘦麻杆儿骑去的灰鸽子!
但也只有两匹马,却没见到人影,小金铃儿抓住一个女郎急急地问道:“阿美尔,祁少爷呢?”
那个叫阿美尔的女郎听不懂地问的是什么,睁着两只大眼睛,直对她瞪着,倒是刘老好沉着:“阿美尔,我们问的是那个今天才来的年轻人,他的人呢?”
这下子阿美尔算是懂了,比手划脚,说了一大堆,神色极其兴奋,幸好两个人都懂回语的,听完后的神色却更沉重了,小金铃儿更是紧抓住她:“什么!她说祁少爷受了伤,跟对方一起掉到湖里去了!”
阿美尔点点头,小金铃儿一急就要往湖里跳,还是刘老好一把拉住了:“丫头!你想干什么?别急躁行不行,你不听说吗?祁少爷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而且是他逼得瘦麻杆儿无路可逃,不得已才连人带马一块冲进湖里,祁少爷也是追下去的!”
“可是现在只见两匹马,却不见人影儿了!”
“这我知道,可是你也得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呀!”
她再度向阿美尔提出询问,而且很详细,总算把事情弄清楚了,她们追了出来,那知道没多久,祁连山追着瘦麻杆儿却由另一个方向绕了回来,瘦麻杆放了两枪,第一枪落了空,第二枪使得祁连山身子在马上歪了一下,肩窝上已冒出了血花,可是他没有受阻,仍是逼了过来,瘦麻杆儿的子弹打光了,马也不如祁连山的快,逼得连人带马下了湖,但是祁连山也跟着下去了!
在湖心里,黑马追上了灰马,祁连山也抓住了瘦麻杆儿,两个人都翻下了马,沉下了湖里,再也没见上来!
小金铃儿又想下水去救人,刘老好却沉声道:“丫头,这可不比在陆地上,下水救人得会水,你会水性吗?”
小金铃儿怔住了,顿了一顿:“我没试过,但是我瞧见别的人泅水,摇摇手脚就行了,没什么难的!”
“见你的大头鬼,要有这么简单就不会有人淹死了,你不会水,下去也是白搭上一条命!”
“那怎么办,娘,您会不会水性?”
“我要是会水早就下去了,还在这儿磨菇什么?”
“那……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呀,阿美尔,你们……”
刘老好叹了口气:“甭问她们,维吾尔人没有会水的,她们连洗澡都是用个瓶儿潮潮身子,抹干了事,那点水我一口都能喝下去,怎么能学会水性呢!”
才说着,湖面水波一翻,冒出一条人影,却是瘦麻杆儿,在水面上拍浮了几下,紧接着又沉了下去,然后水浪翻动,看见他正跟人纠缠着,另一个人果然正是祁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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