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买几亩田,让后世子孙有个根,但也要我别忘了给你一顿鞭子,纵然她做娘的逼你太紧,也是要你好,希望你能好好振作做人,为祖上挣口气,你父亲死得早,她为你起了个光祖的名字,就是要你光宗耀祖!”
苗银花冷笑了一声:“这倒好,祁少爷一家把你母亲自贫病中收容下来,养她的老,送她的终,你报答他的,抽冷子一枪,差点没要了祁少爷的命!”
瘦麻杆儿恭恭敬敬地朝祁连山磕了三个头:“少爷!养母之德,葬母之恩,我李光租有生之年,必有以报!”
祁连山道:“这你倒不必放在心上,她也照顾了我十年,我为她找到了你,总算是对得起她了,她的那笔钱……”
瘦麻杆儿立刻道:“少爷,对先母我没尽到一分责任,怎么还有脸去用她老人家遗下的钱,再说我虽然流落江湖,却也知道一般的生活状况,就算先母在府中出过力,可是每年不过十来块工钱,十年之内,那能存下几百元洋钱的,那是府上念她孤苦无依,给她养老的,我这做儿子再没出息,也不能要这个钱,我知道府上待人宽厚,收殓结果,绝不会草率,那笔钱也不在少数。”
祁连山道:“收殓很丰厚,棺木只是浮厝,因为她希望能移骨故里,棺木自然要讲究点,那是我们的一片心意,至于她的工钱,却一个都没有动,我们是比照牧场里的长工给酬,每年六十元,十年下来,钱数很可观,因为令堂生性慈和,经常还施舍周济穷人,或者在寺庙里烧香祈愿,花费了一下,现在大概有四百多一点儿,她死后,用李光祖的名字放在城里的钱庄上,指定是给你的,你不去领,是便宜了钱庄,至于你打算怎么用这笔钱,可是你的事,牧场里绝不会要你这笔钱哩!”
瘦麻杆儿拍的一拳,击在自己的手掌上,狠声道:“苗金花,我要不活劈了你,誓不为人!”
苗银花白了他一眼:“瘦麻杆儿,我姊姊不是好人,你劈了她,我绝不会为这恨你,可是这时候你才想到要劈她,我可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你老娘的去世,你自己的堕落,可怪不到她头上去!”
瘦麻杆儿怒声道:“那些我自然不怪她,可是她不该骗我,前年她居然还告诉我,说老娘在家乡活得很好,她托了人给捎了两百元去去,昧下这种钱太伤德了!”
苗银花一怔道:“她会做这种事?”
瘦麻杆儿怒道:“我犯不着造谣生事来诬蔑她,她那儿还有我的一本帐本上记得清清楚楚的。”
祁连山愕然道:“这个人也真是的,难道她不怕将来你回去查核一下发现了,再去找她?”
苗银花冷笑道:“我姊姊那会给人回去查核,我知道她自己存着一些私房,但是不相信会有这么多,让她养着这么多的私人,先前我听瘦麻杆说得那么动听,心里就在怀疑,她要是有这么大方,日头就打西边儿出了。”
祁连山道:“可是李光祖说过了,再过两年就约满了,那时候她怎么个交代?”
苗银花冷笑道:“少爷!有什么好交代的,一本帐全记在她的肚子里,有没有那笔钱,只有她一个人清楚,这些卖命的人都不敢用真名字,根本就无从查起,等人回去向她要钱的时候,一粒子弹不就解决了!”
“难道她不怕别的人知道?死人又往那儿藏?”
“祁少爷,您的大名叫祁连山,可是您知不知道祁连山有多大,别的不谈,光是那个大寨附近的鹰愁涧下,坑上几千人也看不见一点痕迹,一片断崖,下面是千丈深谷,把人往下一扔,连颗子弹都省了,很多过路的客户落了单,叫他们给逮住了,都是剥得精光往下一扔!
神不知鬼不觉,鹰愁涧下,不知有了多少冤魂,瘦麻杆儿,你是运气好,遇上了祁少爷,两下一对,揭穿了我姊姊的阴谋,否则鹰愁涧下,又添上你这条冤魂了,我姊姊既然造了一篇假账给你看,可知她答应你的那笔钱根本是空的,即使你真能挨到期满,她也不会让你活着来揭穿她的阴谋欺骗的,她答应你的钱是多少?”
“每年三百元,十年三千,加上每年的利息,约摸有四千元左右,这是一笔很可观的财产了。”
“见你的大头鬼,一个人四千,像你这样的人,至少也有几十个,总共加起来,就是几十万了,她如果有这么多的钱,还在白狠大寨里混什么,早就到内地去置份产业,安安稳稳地享福了!”
李光租用手敲着自己的脑袋道:“我没有算这笔帐,不过在兰州、甘州、凉州等地,的确有几个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退下来的,他们也的确置了产业。”
苗银花笑道:“我相信有这么几个,而且你们这批人也是那几个人代为招募来的,对吗?”
“是的,正因为有了他们的例子,才能使大家相信,死心塌地的卖命,否则谁也不肯干的!”
“这个我相信,不过也就是那么几个,做做样子,好哄得你们这些傻蛋去为她卖命,不,连这几个都靠不住,他们是我姊姊的心腹,恐怕那些产业,也是我姊姊置下的,由他们出面而已,那些人虽然明着有了家业,做起生意。但恐怕暗中仍得受我姊姊的指使,为她做事,江湖这个圈子,那有这么容易跳出来的,尤其是干上了黑道,一辈子都得把身子卖了进去。”
李光祖显得很颓丧,显然,苗银花的话深深地击中了他心中的弱点,呆了半天,才叹了口气:“银花,你的话很对,我在江湖中也混了三十年,虽然没混出什么名堂,却也看过不少事儿,跟过不少人。”
“那你更不该掉进这个圈套里,相信这种好事儿。”
“正因为我看过许多的人不得善终,一心想跳出来,苗金花找上了我,初时我也不相信有这种好事儿,但是看见那几个人都混得好好的,不由得不动心!”
“可是你心里始终有点不踏实。”
“是的,但是这个希望驱使着我相信!”
“你是头蠢驴,那几个地方都是祁连山的天下,没有白狼大寨的支持,他们能安得下身吗?”
对这句话,祁连山倒不以为然了:“银花儿,难道说在甘凉道上的生意人都得是白狼大寨的爪牙了!”
苗银花笑笑道:“那当然不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多得很,那些人一向都是根生土长,老老实实的做生意,或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没有搭上江湖道,自然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是这种生活没有江湖人的份儿!”
“为什么,难道洗手的江湖人就不能安身立命了?”
“能!但是不能在那种地方,因为江湖人的钱财都是沾着血腥气的,从别人上硬生生地刮下来的,尤其是混在绿林道的人,那个不是一身罪孽血腥,注定一生没有好日子过的,往日的仇家,旧日的伙伴都不会放过你,除非是带着钱,躲得远远的,躲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而且还得祖上积德,不让一个认识的人发现,更得自己拿定决心,安份守己,不露出一点江湖气味,或许还能过几年安乐日子,但是那种情形太少了!”
她的神色一庄:“就以瘦麻杆儿来说好了,假如他真能如期领到了那笔钱,带着回到龙驹寨,也不见得就能安稳地享福,左邻右舍,对他的发迹归来会不闻不问吗?”
祁连山道:“他可以说在外面做买卖赚的钱!”
苗银花一声冷笑:“他从小是怎么块料,人家会不清楚,假如他真是规规矩矩的做买卖,早就可以跟家里通讯息了,整整的三十年没影没讯,突然发了财回来,谁都会怀疑的,除非还是落魄潦倒地回去,那才不会有人问,但是那样子也不必回去了!”
祁连山道…“那可以挪个地方,搬得远远的!”
“可以,那样或许一时能得到安宁,但是地方上突然来了一户人家,带着大批的钱来安身,一样能使人怀疑!”
“那只是一些小县城,荒僻的乡镇,如果到了内地,像上海、苏州、杭州那些大城市,绝不会有人来问你!”
苗银花道:“我没到过那些地方,不知道情形,但也很少有人这样做,叶落归根,每个人都有这种想法,而且一个真正在江湖里混过的人,也不会习惯那儿的生活。”
李光祖叹了一口气道:“银花说得对,我有个师叔,年老收山,存了有几万元钱了,他就是怕人认出他,跑到汉口去成家,置了产,开下了一所珠宝号,不到三年就把老本弄得精光,,依然回到江湖圈子里来!”
祁连山道:“珠宝号是很稳定的买卖,几万元钱也不是小数目,怎么会在短短两三年贴光呢?”
刘老好笑道:“这一行不是外行人干得了的,虚头太多了,就是真正的内行,也难保不上当,尤其是大都市里,老千骗子手法之高,叫人难以想像!”
李光祖苦笑道:“我那位师叔是干三只手出身的,而且一身偷的功夫精绝,眼光很准,假的玩意倒是骗不了他,就是有了这份自信,他才选了珠宝这一行!”
刘老好道:“那他是怎么把钱折腾光的?”
“江湖跑得老,人情世故却未必熟透,他到了那种大都市里,形形色色都是他没见过的,先是在赌局上输了一半,后来又搭上了一个唱花旦的戏子,跟他没一年,人家却是做好的美人局,卷了他的一切,跟着个唱小生的跑了。”
刘老好道:“老江湖还能吃这一套!”
李光祖道:“我那位师叔在偷的这一行真是个高手,但是在另一行里却陌生得很,好在他还想得开,钱是怎么来的怎么去,再回到老本行而已!”
苗银花道:“江湖行中有句话,江湖一只碗,准吃不准攒。也就是这个意思,我在这一行里也混下二十多年了,看清楚了一件事,要想摆脱江湖生涯,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我们走的这条路,找个有力量的靠山,一下子跳出来,而且还要把得住自己,只是少爷,我们怕给你添麻烦了!”
祁连山忙道:“这是什么话,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