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可以说无利可图,那主要的对象还是玛尔乞米部了!”
刘老好嗯了一声:“不错,他们的圣地之内盛产砂金,这已经够人眼红的了!”
“危机既是起自玛尔乞米部内,我不去找他们,生事的人仍然不会死心,还会想别的办法,我去把那些人找出来,等于是帮助他们消除内患,而且也可以在那儿追缉到真正的凶手,这是对大家都两便的事!”
刘老好看看祁连山,半晌后才轻声地说:“祁少爷,您就是一个人,去了不太冒险吗?”
“不会,倒是人多才危险,玛尔乞米还以为我是带人寻仇去的,不等我开口解释就干上了,何况等我见到了玛尔赛汗后,解释了此行的目的后,她一定会支持我,那样我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有整个玛尔乞米部的人帮助了!”
刘老好想了一下才道:“我不是玛尔乞米部的人,但我的母亲是的,玛尔赛汗更还是我的同父异母手足,这件事我多少也该尽点力,我送祁少爷去吧!”
“那太不敢当了,大娘,你把路向告诉我就行了!”
刘老好笑了:“少爷,沙漠上那儿有路向,也没有固定的路,只能凭经验记忆,找着显眼的记号,作为认路的标志。而且沙漠上千里无行人,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祁连山一笑道:“我带了罗盘来,只要对准方向,就一定能找对路!”
“祁少爷,我不是说罗盘没用,但是那只能指出一个方向,不至于在沙漠中迷失而已,要想找到玛尔乞米部,还是由我带着路好,这些路是无法用口说的,都是些看熟了的记号,我也记不得了!反正瞧见了就认得,假如由着您一个人去乱闯,只要错了一步,就能差上十万八千里去!”
这个,祁连山是承认的,他对沙漠完全陌生,一路行来,虽说也在沙漠走了几天,但是这只能算是沙漠的一个尖端,还没有深入腹地,也不能说是征服过沙漠,老沙漠一谈起沙漠中的旅程就直摇头,可见得那是一段极为艰辛的行程,而自己一路行来,反倒是充满了诗情画意,没有吃到什么苦,因此这段行程根本算不得沙漠之旅,以后的那一段路,才是艰辛的开始,能够有刘老好这样一个老沙漠伴着,自然是好得多了。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他对刘老好这个人以及玛尔乞米那一块神秘的乐园,感到无限的好奇,他也希望能有机会作更多的探讨,而刘老好的性格也不容他推辞,她决定要去就是去定了,因为她立刻就开始了准备的行动,着手收拾打点行囊了。
口中招呼着,手下在忙着,把一些零星用具放进一个口袋中,看她动作的俐落,以及择取携带物品的简要,就可以明白,她的确是个老沙漠,祁连山感到很不好意思,对方还是个女的,带的东西比他少了一半,除了必要的,她绝不带一点多余的东西,使得祁连山想起临行时,龙八为他检点行囊,直是摇头叹气,然后动手为他删掉了一大半,还有两个大包袱,那在祁连山的眼中,实在是不能再减了,可是龙八还是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少爷,照你这样走沙漠,得拉上一队骆驼才行,到了沙漠上,你就会明白,这些东西实在用不着的,在沙漠上,除了水跟食物,没有一样东西是必要的,人要喝水,牲口也要喝水,也许三五天才能走到第二处水源,而只要有半天缺水,人跟马匹都会活活地渴死在沙漠上,所以真正的沙漠客,即使走一天的行程,也要带足两三天的水,宁可多余的到了地头倒掉不用也不敢大意。
这一路上,你照着我的行程安排,就带着两皮袋子水足够了,到了刘家寨子,你可记住,一定要刘老好给你打点准备齐!”
因此他看见刘老好的口袋只浅浅地装了半袋,就开始扎住封口,忍不住问道:“大娘,你就带这么点儿?”
“是的,我跟小金铃儿两个人有这些足够了?”
“什么?两个?那位大姊儿也去?”
“当然了,这丫头留她一个人在这儿我不太放心,再说她因为受过龙八的恩,对龙八忠心得很,她答应替龙八照料我,也是看着我,叫她跟我分开,杀了她也不干的……祁少爷,你放心,她等于在沙漠上长大的,懂得照料自己,绝不会为你添麻烦的。”
“不,大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怕她添麻烦,而是说你们都走了,这个地方怎么办?”
刘老好笑了起来:“少爷!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那还不简单,摘下葫芦,把地窖子一锁就行了,上面那些家俱没有人会要的,左近周围二百里,没有第二户人家,谁有这么好的兴致,把这些搬到两百里外去。”
“这不是太辛苦劳神二位了吗?还要妨害你们的生意。”
“祁少爷,你怎么说这个话呢,我已经跟你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们在这儿不是为了赚钱。”
祁连山倒是不便再说什么了,只是拱手问:“什么时候开始上路呢?”
“那要看你少爷了,我们的行囊已经准备好了,套上马匹,带上干粮、水壶就可以上路了,问题是你祁少爷才到了这儿,总得休息一天吧!”
“不!用不着一天,昨天我是睡在黑虎石上的,今儿一早就来了,再走多少路,也不必休息!”
刘老好笑了一笑:“祁少爷,人不会累,牲口可累了,再说新换的蹄铁总得让它们习惯一下!”
“不!我那两匹马的蹄铁不是新换的,那是出发前换过的,已经走了十天了,早就习惯了!”
“少爷!在沙漠上走了十来天,连钢条也磨得差不多了,何况是薄薄的一块铁皮呢,尤其是咱们即将进入真正不毛之地,也必须把蹄铁给换好。”
“可是这儿没有铁匠铺子,怎么换蹄铁呢?”
“你放心好了,在刘家寨子里的人特别能干,一身可兼好几种职业,你听,这不就是金铃儿在换蹄铁的声音吗?”
从上面果然传来托托的声响,正是换上蹄铁后,用木槌把钉子打进蹄甲的声音,祁连山连忙站了起来:“我的茉莉性子很烈,恐怕没那么驯,我得去招呼着点儿!”
在沙漠上的人没有不懂马的,通灵的烈马除了主人之外,不肯让别人接近它,刘老好倒是知道的,忙也撑着灯要送他上去,但是祁连山却等不及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凭着记忆,在黑暗中直向出口处奔去。
奔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了尖厉的马嘶,正是茉莉的声音,嘶声很急,充满了愤怒与敌意。
祁连山更急了,由碎跑改为急跑,但是眼前漆黑一片,他知道下来时,梯子是在靠墙的左边,只要到了墙前摸索着向左边移动,就可以找到梯子了。
只是苦于看不见什么时候才到墙边,他只好估计着差不多的时候,煞住脚步,伸出手去,慢慢地探索。
就这么探了两步,他的手已经碰到了东西,但不是粗糙的木板,那是柔软的温热的,细致而滑润的,但又不是平的,祁连山还不知道这是什么,等他略一定神体会,却真正地吓了一大跳,这真是一个人的脸!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下,一片漆黑中,突然摸到一个人的脸,这种感受的确是使人震惊的,祁连山连忙缩回手,第一个反应几乎是想击出一拳去。
但是他止住了自己的冲动,那张人脸给人的感觉是活的,有生命的,自然不会是鬼魅。
惊魂乍过,他的五官功用也都灵敏了,首先闻到的是一股脂粉香味,以及明星花露水的气息,很熟悉。
是刘老好的,但自己先出的门,一路是跑着过来的,她怎么会跑到前面去了呢?
祁连山不去思索这个问题,笑了笑:“大娘,你真快,也真会吓人,幸亏我的胆子大!”
对方也笑了,果然是刘老好:“祁少爷,虎父无犬子,不愧是西南第一位英雄天马行空祁云程的公子,我听龙八说起你是个花花公子,看来可实在不像!”
擦的一声,划着了洋火,刘老好点着了煤油灯,擎着照向了左边的木梯:“少爷!快请吧,金铃儿一定是跟你的马斗上了,这丫头真是的,我不知告诉她多少次,真正的烈马性子很倔,千万不可胡乱去动,她就是不听!”
马嘶声更急,还夹着一些尖锐的呼喊,好像惊动了很多人,祁连山匆匆地爬上木梯,冲到店外面,一看可热闹了,小金铃儿手里拉着茉莉的缰绳,身上脸上都是泥沙,想必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茉莉则人立而起,两只前蹄不停地挥舞着,掀鬣长嘶,要挣脱小金铃儿的控制。
旁边围了许多人,除了附近的汉人妇女之外,还有三四个维吾尔装束的女郎,都在拍手哈哈地笑着。
祁连山叫了一声,“茉莉,不许使蛮!”
就这一声,立刻使得那匹马安静了下去,当祁连山走过去的时候,它无限委屈地靠了过来,祁连山抚着它的头,轻轻地拍着,安慰着,看见它的口角上,已经被嚼铁勒破了,流着血,祁连山猛地回头,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小金铃儿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歉然地笑笑:“祁少爷,您这匹马的性子真烈,我要牵它去换蹄铁,它就是不肯!”
话才说完,啪的一声,刘老好随后出来,一个嘴巴摔了上去,把她打得连退几步,然后指着她的鼻子:“臭婊子,你是牵它去,还是想骑着它去的,你说?”
小金铃儿挨了那一巴掌,手抚着脸,不敢说话,刘老好骂得更凶了,“亏你还是在沙漠上过生活的,认不出人的好坏还可以原谅,连马匹的优劣都认不出,你的眼珠儿直该剜下来喂鹰去,楞着就想往上骑,你难道忘了好马不事二主的话儿了,颠你下来后,你也该明白了,居然还敢一个劲儿的使蛮,要是伤了马,你拿什么去赔?”
小金铃儿的头更低了,旁边有个三十来岁的汉于露着一口的黄板牙,笑着说:“可不是吗?小金铃儿,你自己是来者不拒,有钱就可以上马,可别把别的马儿也想成一样了,再说只有人家骑你的份,你也有骑马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