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贵之将柾的身体抱到前方……厚实的双臂,像羽毛被般轻柔地抱住柾。好温暖。贵之的胸膛
。再也没有其它人能像贵之的手臂这样紧紧抱住我了。除了这里,我没有其它可以去的地方。带来安心
和温暖的贵之手臂……。
「我真的好害怕……」还以为自己就要永远失去这双手臂了——。
「……我也一样。」贵之以双手捧住柾的脸颊,在他的眼皮上深深一吻。
「有时候,我会有一种快要永远失去你的不安……觉得忽然放手的一瞬,你就会从我怀里展开双翼飞走
……」(啊……又来了……)心头一震。痛苦的眼神。柾总是觉得不可思议。贵之为何有时候会像这样
看着自己?——因为不安?贵之也有不安的时候吗?是我……让贵之不安的吗……?
「……有时候啦!不过,这也算是种刺激剂。——我要自己这么想。」贵之弯腰,将脸埋进柾的颈子。
以罕见的孩子气动作摩擦柾的脸颊。
「……不管让我再怎样不安都行。只要你最后回到我的怀里……这样就够了。」
「贵之……」总觉得贵之就像个小孩子,柾满怀几乎要溶化的怜爱心情,轻抚他的头。柔软的头发。整
发剂的香味……贵之的味道。
「我不会走的。不管哪里都不会去的。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呢?贵之真是傻瓜……」
「……傻瓜?」贵之一震,抬起头来。……啊,糟糕。
「怎么对你的长辈说这种话?」
「对不起啦,又不是真的说你是傻瓜,这是一种爱情的表现啦!」
「看来你需要一点惩罚哪!」
「咦!?开玩笑,我已经受够贵之的惩罚了啦!」
「不行。必需处罚。……回去之后,要好好地处罚一顿哪……」
「昨……昨天都已经做那么多了,还要做吗!?」
「那是和好。今晚的和昨天的不一样。」贵之「啾」地在柾的眼角亲了一下。
「来……去打电话吧!结束拜访后,去买个礼物回家。三代可是引颈期盼你回去呢!刚才打电话回去,
三代说要给你吃迟了六天的圣诞蛋糕和手打的荞麦面,现在家里一定到处都是面粉吧!」
「嗯。」在贵之的下巴「啾」地回吻一下,柾跑向客厅的电话。电话是由中年的女性接听的。
『这里是立花宅。』
「喂,我叫冈本——」
『非常抱歉,目前除了吊问以外的电话,恕不接听。』——电话留言……?『守灵式今晚六点于自宅举
行。丧礼预定于二日上午十一点,在XX斋场举行。若有任何留言,请于信号之后留下。」
「我叫冈本。呃……对于这次的不幸,我表示由衷的哀悼之意。」说着不习惯的台词,好象要咬到舌头
似的。
「我想把录像带还给和实,所以打电话来询问。等一下我想到府上拜访——」
『喂?』——结果,突然有声音回话了。
『我是立花家的女佣……你是和实少爷的朋友吗?』
「啊、不,我不是他朋友……」吓了一跳。原来是装做没人在啊!
『啊,你是高中部的那个学长……。对不起,因为太多恶作剧电话了,所以从昨天就一直切换成电话留
言。』
「恶作剧电话……?」
『都是说些挖苦、骂人的话。保先生的公司发生了很多事吧?说要放火,还是什么活该之类的……总觉
得好可怕。我没办法应付,可是又不能拔掉电话线。真是的,我们在办丧事,却有这么多冷血的人。』
似乎累积了相当多的压力,女佣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因为事出突然,太太也还没有回国,我一个人真的忙翻天了。一下要取材,一下要拜访的……我也很
担心和实少爷。」
「他怎么了?」
『和实少爷从昨晚就不见人影了。我很担心他会不会一时冲动,可又不能擅自向警方报案……』
「一时冲动……?」
『他们兄弟感情很好吧?我担心他会不会追随哥哥……』
后颈倏地感到一阵紧张。
难道——。
『我昨天休假,到晚上都不在,所以这是后来从警方那里听到的……听说刑警前来拜访,发现保先生遗
体的时候,和实少爷一脸茫然地坐在遗体的脚边呢!不知道他在一片漆黑当中,就那样生了多久……』
「那,和实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可能是昨晚十二点左右吧!保先生的遗体被送回来……我到房间去叫和实少爷的时候,因为没有回答
,我开门一看,发现和实少爷已经不见人影,外套和皮夹也不见了。我吓了一跳,到附近找了一阵子,
可是电视台的人要取材什么的,又被迫着跑,真是吃足了苦头呢!』
「学校的朋友呢?和实的记事本里还是电子通讯簿里,没有朋友的资料吗?」
『我刚才在房间找到和实少爷的记事本,可是通讯簿是一片空白……。他原本好象就不是朋友很多的人
……。会来家里玩的,也只有一个叫齐藤的高中部学长而已。可是那个人好象前一阵子也去世了对吧?
』
「发生了什么事吗?」贵之穿著外套来到客厅,讶异地询问。
柾点了点头,对女佣开口说:「我去保先生的公司和学校我找看。我会再打电话联络。——自杀的那个
人的弟弟从昨天晚上就失踪了。或许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去看看吧!」
两人急忙离开饭店。
幸好,年底是东京车子最少的时期。也没有塞车。贵之以罕见的高速驾驶车子。
「哥哥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他曾经这么说过。」
餐厅——兄弟最后的晚餐。
「他们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兄弟。父母几乎都不在家,哥哥代替父母照顾弟弟……他一定是因为哥哥死
了,觉得家里不再是他该待的地方了。」
不祥的预感——拜托不要成真。柾祈祷似地在膝上握紧双手。贵之安慰他不要紧,握住了他的手。柾因
此冷静了一些。录像带还放在车子的仪表板上。『9X年9月盖亚奥多摩露营』——这是D完成前一个月。
保与长田轮流掌镣,由长出编辑,分发给所有社员的录像带。这里面应该留有保和长田修一明朗的样子
。听说这个时期,公司内已经分裂成保和长田两派,可是姑且不论内心想法如何,他们表面上一定装得
和乐融融。——可是D的完成,破坏了一切的平衡。D——将一百三十人拖入沉眠深渊的睡眠之盒。死亡
睡眠。长出被杀,保也自己了断了性命。
是谁杀了长田修一?
是谁切割尸体,将它丢进焚化炉的?是谁为了辞呈,伪装他失踪的?如果就像警方怀疑的那样,保真是
犯人的话,动机又是什么?保是在十一月中旬,得知长田利用网络贩卖D的……长田的推定死亡时间是
十一月上旬。是在保知道长田等于Mr.D之前。(要是相反的话还能够理解。长田杀了立花——。最后
停止D计画的人是立花,而且为了天大,两人从以前就已经结怨……)那么如果犯人是齐藤学的话呢?
动机……是钱吗?财与色是犯罪之源。——悠一的话也有道理。不过,D的销售额顶多也只有六、七十
万左右。还是有其它的理由……?
柾不经意地将抚弄着的录像带从盒子里拉出来,却发现里面好象被什么东西黏住似地,有种抵抗感,迟
迟拉不出来。柾皱起眉头,稍微用力一拉,有种胶带被剥下的触感……仔细一看,盒子内侧的单面全部
贴着同色的胶带。好象是胶带一角剥落下来,黏到录像带了。是什么东西……?补强盒子?可是又没看
到什么伤痕。不是这样的话,干嘛要像这样整面贴住……?柾把手指伸进盒子里,抚摸胶带表面。有块
长方形的薄片贴在胶带底下。与其说是贴,倒不如说封比较适合。
「……有什么东西贴在里面。」
「贴在那种地方?就像隐藏所得的手法呢!会不会是贴着有价证券?」不会像普通人那样说『私房钱』
,这点真的很像贵之。
「可是……有点愚蠢呢!忘记自己藏了东西在里面,不小心把它拿去借人了。」
「不,不是物主借的。我想把它借出去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在里面吧!」这是保不在的时候,
和实擅自借给齐藤的。——保在里面藏了什么?
「喂……柾,住手。那是别人的东西。」
扯开始小心地撕下胶带,贵之皱起眉头制止,可是柾不理会,继续动作。胶带连同黏在底下的东西,轻
易地撕了下来。里面贴的是一个薄薄的信封。信封是白色的,外面没有写字,也没有封口。里面是一张
相片——。
柾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里面是——」
柾盯着照片就这样僵住,贵之讶异地望向他的手,瞬间也说不出话来了。然后他绷住脸,不愉快地说了
。
「真差劲的嗜好。」
「……」
「把它照原来那样贴好。等一下去买相同的信封和胶带吧!——所以我才叫你住手不是吗?偷窥他人的
秘密,只会让自己不愉快而已。」
「……嗯……」柾羞于自己轻率的举动,翻过照片。嘴里又苦又干。不是觉得不愉快。他以为保藏起来
的东西,或许会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可是他大错特错了。不该看的。没想到保竟然会藏这种东西……
。(——不对。)忽地灵光一闪。对了。不是的。——不是保。这一瞬间,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彷佛
站立在高搭上一般,一口气看清了一切。对……这么想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符合一切条件
。符合一切条件的,就只有『他』。——就是他。一切都是他干的!由于过度兴奋,柾感到猛烈的悸动
。他以握住照片的手接住心脏上方。——呼吸困难。好想吐。
「柾……?你的脸色好苍白。」
「……」
「可以找个地方停车吧?」
「……」
「咦?」
「……不去找他的话……」红灯。车子一停下来,柾就握着照片跳下副驾驶座。
「柾!?」
贵之大叫,回过头去。
「对不起!我回头再联络你!」他奔下地下铁的楼梯。扑向剪票口旁边的公共电话,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