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之际,厅外奔入一小童,禀道:“苗老师与邵大侠在海州转返。”
吕松霖哦了一声,霍地立起,苗冬青与邵元康正迈步走入厅内,哈哈大笑彼此握手寒喧后就座。
邵元康目注吕松霖道:“老朽临来之前每日均在云台之下觑察形势,只觉云台最近声势浩大,网罗人物泰半是九大门派高手,山区出没,尽是此辈,令人不堪隐忧,但昨日清晨老朽却撞上一件怪事。”
吕松霖诧道:“邵大侠遇上什么奇事?”
“昨日拂晓,云台山在浓雾弥漫中,老朽正在北麓忽见远处一条人影疾如流星奔来,老朽只觉此人身法极为眼熟,定是旧识,不禁隐在一块山石之后,看看来人究竟是谁?
此人来在近前,老朽已瞧出那是点苍名宿子母夺魂梭王公泰,此人虽名列正派,但其行事为人却无异于凶邪,心狠手棘,牙眦必报,又好色贪花,精于采补之术,年在六旬开外,望之若四旬许人,故不为正派人物所喜。
王公泰身形就落在老朽藏身之处丈外,他身形甫沾尘埃,云雾忧勃内又电射掠出一个王公泰。”
吕松霖等人不禁大诧,聚精会神倾听下文。
邵元康中啜饮了一口茶后,接道:“两个王公泰神态举止逼肖,令人扑朔难辩,后来之王公泰却不容分说,猝施杀手就将先来之王公泰毙命掌下。”
吕松霖道:“王公泰乃邵大侠旧识,何者是真,何者是假,此时应该知道了。”
邵元康摇首苦笑道:“还是不能,那后来之王公泰将另一王公泰击毙后,立即取出化骨丹将死者销为一滩黄水后,他忽然抬面目,露精芒望着老朽藏身之处,道:“石后哪朋友,你不现身与王某见面?”
老朽只好硬着头皮现身出见。
王公泰即认出老朽,互道契阔,老朽已乔装易容,却不知他在何处找出老朽破绽。
老朽正欲询问时,他忽交出一束羊皮纸卷,命老朽速交与少侠,不可落在他人耳目中,此物最是紧要,说后立即电闪离去,是以老朽与苗老师匆匆赶回。”立即怀中取出一束包封严密的羊皮纸卷。
吕松霖困惑地接过羊皮纸卷,实在想不出自己认识王公泰,依邵元康所说,其中定有玄虚,小心翼翼地拆开包封,内现蝇头小楷,赫然是其师圣手韩康卢燕笔迹,匆匆看完巳知就里,忙道:“恐半月内在下难以成行,诸事有烦苗教师代在下主持。”
苗冬育道:“理当分劳,苗某返时,途中曾发现天水李家堡主等人受制于蓝衫文士,似赶奔云台而去,苗某一向对蓝衫文士存有惴惴不安感觉,总觉较天河鬼叟尤为可虑。”
吕松霖微笑道:“风波江湖,瞬息万变,我等只有走一步说一步。铁指韦陀李崇宇父子遭遇谁堪同情,未始不是他爱惜羽毛,托身匪人之报。”说着微喟一声,接道:“铁指韦陀李崇宇也不是任人宰割弱者,何况有金面怪人大援在后,如在下所料不差,武林局势将演变得异常复杂,你我才智有限,无法逆料。”
邵元康突高声道:“王公泰究竟是真是假?”他为此一直困惑不解,又见吕松霖讳莫如深,不禁欲问个水落石出。
吕松霖朗笑道:“闷葫芦终须打开,但此非其时。”
邵元康似乎有点冒火了,大声怪叫道:“老化子时去运背,昔时遭稽小叫化捉弄,如今又遇上你这乳臭未干小辈……”
言尚未了,稽康已自捧腹大笑道:“老前辈,小叫化一路同行,洒饭未缺供养你老人家,令谕未赏丝毫违忤,这话未免太冤屈了小叫化,使做小辈的太寒心。”
邵元康不由哇呀呀大叫。
厅外惊鸿一闪走进秦婉玲嫣然笑道:“邵大侠,你这是做什么呀?”
邵元康一见秦婉玲,不由面色一红,讪讪笑道:“不为了什么?老化子嘴馋得紧,要讨口酒喝,他兀自不允。”
秦婉玲妙目微瞪了吕松霖一眼,笑道:“那有此事,邵大侠说笑,我意欲相烦邵郝两位大侠做个大媒,不知可否见允。”
吕松霖已知就里,不禁俊面通红,道:“玲妹,你这是胡闹。”人已向厅外走去,只听邵元康纵声大笑入耳,竟不知是喜,抑或是愁,心情惆怅,徐徐出声长叹,徘徊于浓荫丛中。
是夜,银烛高烧,喜气洋溢在这所宽敞宅院中。
斜阳一抹泛起漫天霞彩,照耀着西方,嫣红夺目,但渐渐由绚烂趋归平淡,暮霭垂罩中噪林乱鸦,四起炊烟,显得涟水城外景物有点凄凉。
南部不太远有一座火德星君庙,但渺小得可怜,方圆仅四五丈,龛上供着一具泥金塑像,剩下香几膜拜之处外,几乎无置身容膝之地。
星斗闪烁下,一条淡烟似地人影疾如飘风掠向火德星君庙而来,身形一落在庙前,仰天徐徐长叹一声。
叹声似包含着无比愤怨,似鬼魅积冤难伸,低沉阴森,随风四溢,令人毛骨悚然。
星光之下,隐约可见此人面目,却是那冷漠如冰的金面怪人。
他一手捏着肩后,缓步走入庙中,一脚刚刚跨入,目光落处不禁一怔。
原来拜垫上盘膝坐着一个老道,两道冷电如挟霜刃逼视着他,虽露惊容,却一动不动。
金面人瞧出道者正是名震武林之金天观主雷震子,嘴角泛出一丝阴冷的笑容道:“金天观主别来无恙。”
雷震子振身而起,道:“不瞒施主,贫道在芙蓉山庄不慎罹受金狮毒爪无形奇毒,藏身庙中行功,以本命三昧真火焚解,施主似亦受伤不轻。”
金面人颔首道:“观主不愧神目如电,你我目前堪称同病相怜,既然有缘重逢,在下一事不明意欲请教观主。”
雷震子叹息一声道:“施主目前虽掩饰本来面目,但可断言并非贫道之敌,武林血腥浩劫一触即发,无不与你我息息相关,正好戳力同心,拯自身之危,施主有何不明之处,尽贫道所知无不实言。
金面人怔得一怔,道:“长夜漫漫,你我对坐而谈。”
两人对坐于拜垫上,金面人道:“田雨苍携着三卷奇书投往云台,那三卷奇书可是真本。”
雷震子黯然一笑摇首道:“迄至目前为止,贫道仍无法查出,如果是真,贫道无异引狼入室,倘为商六奇习成,你我不啻待宰之兽,武林苍生何辜,贫道将是孽重难赎,抱疚终生。”
金面人冷笑道:“未必,当年紫虚居士面壁十年,所得不过十之三四,书内所载武学博杂晦奥,浩瀚若海,金狮毒爪商六奇岂可在短短时日参悟玄奥。”
雷震子叹息道:“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紫府奇书附录中七页,落在金狮毒爪手上已久,今日所惧者不在紫府奇书,而在附录,如今附录下七页又为商六奇所得更是如虎添翼。”
金面人眼内神光闪烁,默然须臾道:“那上七页现在何处?”
雷震子不禁一怔,目露诧异之色道:“此事武林中人莫不知之,施主怎无耳闻,上七页本为老君观主所有,但为柳凤薇得去,天河鬼叟却又趁隙劫夺,贫道一步迟,真象如何仍是一个谜,如今四凶已失其二,天河鬼叟坚决否认老君观主手中的附录未曾获有,柳凤薇又杳无音讯,唉……”
他沉沉一声叹息后,又道:“燕京留云别府洪步云伏尸西山,此乃武林千古不解公案,贫道始终不可理解。”
金面人目中神光瞬息万变,欷嘘感慨道:“终有水落石出之时,暂不去答它,唯观主为何在芙蓉山庄外与天河鬼叟沆瀣一气?”
雷震子不由出声哈哈笑道:“那不过是利用天河鬼叟罢了,贫道深知对付匡道扬及商六奇此等劲敌,如各自为路,则自取覆亡,果然不出贫道所料,联手拒敌,贫道仍仅以身免。”
蓦地天际远处飘传过来一声长啸,在这夜静似水时,格外清澈。
金面人神色一变。
雷震子目露骇惊之色道:“此乃天河鬼叟所发,如他偶经此庙,发现你我两人重伤未愈,恐无法幸免他那毒手之下。”
金面人道:“然则你我速离此庙。”
“走不了。”
金面人不禁一怔,道:“观主此乃何意?”
雷震子道:“当年龙虎十二盟一半高手现仍归属于戎云虎,恐此庙周近已布下伏桩,虽然未必是对付你我,但我等一出,形迹立即败露。”
金面人点头道:“观主此言有理,但你我不能坐以待毙。”
雷震子道:“贫道想出医疗之策,施主助我驱开毒伤,贫道如所料不差,施主似受了极重的武林绝学凌虚指力所伤,伤在肩后‘心俞’死穴偏左三分。”
金面人心中一惊,暗道:“此人不愧一代宗师,领袖南北武林,仅就眼力之高可见一斑。”当即颔首道:“观主法眼委实高明,老朽伤处恰如观主所说,但凌虚指力未必伤得老朽……”说着,两手平伸而出,接道:“时不我与,观主请伸手掌行功吧!”
雷震子闻言立即伸臂而出,四掌紧抵,以本身数十年修为真力输人对方,如潮涌般循环流转不息。
夜空如洗,林叶沙沙,闪烁黯弱的星光,映着火德星君庙,环周景物朦胧似幻。
远处隐约可见七条人影如魅影凌虚而来,身形一顿为首两人却是罗浮名宿四海游龙石中玉及少林叛徒,虎面修髯老者圆镜大师俗名何澄。
石中玉目内精芒电扫环顾一眼,低声道:“方才啸声系戎云虎所发,似望此处而来,怎么未见?”说着电射神光忽落在火德星君庙上,接道:“他是否藏身庙内?”
何澄摇首道:“戎云虎是当年本盟值坛令主之一,武功狠辣绝伦,他未必惧怕我等寻仇,方才啸声似诱敌之计,你我不可不防。”
石中玉沉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我亦非易与之辈,何况温令主之仇志在必报,无论如何,这座小庙不无可疑,石某意欲入内搜觅。”
何澄知石中玉性情刚烈,言行如一,遂笑道:“石老师小心一二为是。”
“石某知道。”话落人出,向火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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