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转,自己因心情沉重立即飞奔离去,却不料此人正是葛扬,不禁面现愧疚之色道:“在下那时心情不怿,无暇相询葛老师来历,失礼之处,望乞恕罪。”
葛扬肃然道:“岂敢,葛某后从涂福口中,秦姑娘手书内才知是吕少侠。”
话声一顿,又道:“葛某身怀雷大侠手书来此面交少侠及秦姑娘。”
稽康诧道:“那个雷大侠。”
吕松霖答道:“就是昔年威震天南,蛮荒一剑雷鸣霄。”
稽康大感惊诧道:“他怎么投身在七星帮内。”
吕松霖道:“此乃愚兄一着隐棋。”
稽康暗道:“大哥行事高深莫测,委实令人钦佩。”
这时葛扬己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送与吕松霖手中。
吕松霖接过拆阅,面色黯然,微微一笑道:“柳凤薇虽咎由自取,但其遭遇令人悯恻,在下自然不能坐视,葛老师请暂留二日,容候一位武林异人赶至,偕向葛老师同行,他必设法救出二女。”
葛扬微感一怔道:“敝帮总坛防守严密,法令森严,葛某恐难同行,以免不测之祸。”
吕松霖道:“在下均有安排,绝不使葛老师为难。”
端木文兰嗔道:“你总是故弄玄虚,那武林异人是谁?”
吕松霖垂首沉吟,似有所思。
葛扬目睹端木文兰,口气神情似对吕松霖异常亲蜜,不由暗感诧异。
稽康忽向葛扬低语,郑品梅似有所觉,娇靥一红,轻叱道:“小化子,你又在嚼什么舌根,招呼姑奶奶捶你。”
葛扬只知秦婉玲与吕松霖已成连理,却不料三女亦共事一夫,面现笑容,朝三女长施一揖道:“三位姑娘大喜,葛某不知,望勿见责。”
三女玉靥一红,盈盈回首一福,端木文兰的玉婉一扬,五指疾如电光石火飞出,一把扣在稽康的曲池穴上,狠声骂道:“却是你这小化子多口,谁叫你嚼舌根来。”
稽康哭丧着脸道:“姑奶奶,小叫化也没说错呀,大哥,可与小弟求个情吧!”
吕松霖抬面向端木文兰微微一笑,方待启齿。
端木文兰嗔道:“不行,你说出那武林异人是谁?”
“就是前说之点苍名宿子母夺魂梭王公泰。”
在座诸女及葛扬稽康闻言同地一怔,大感困惑。
端木文兰嗔道:“凭王公泰这块料也算得武林异人。”五指已松开稽康。
吕松霖道:“我说话句句是实,兰妹如见着王公泰,不跪拜伏迎,就算我输。”
文兰瞪了吕松霖一眼,哼道:“凭他也配。”
蓦地——
一声清澈长啸遥遥随风播送入耳,声如龙吟,吕松霖面色一肃道:“他老人家竟来这么快稽贤弟与我出迎,不可失礼。”
稽康道:“他是谁?”
“王公泰!”
稽康带着满面疑诧之色疾奔离去。
片刻功夫,稽康与苗冬青陪着一个发须斑白,金梭露背的老叟走了进来。
那老叟右手提着一支宽大锦袋,袋中似装着一具人体。
吕松霖一见老叟,神情凛肃,趋前一步即要跪拜下去。
老叟伸手一拦,道:“你我无须以俗礼相见。”
诸人大感困惑,想不出吕松霖为问如此敬重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
只见那王公泰左手朝脸上一抹,揭下一张薄薄人皮,赫然换了另一形貌。
端木文兰一见此人形貌,不由悲声娇呼道:“爹……”
盈盈拜伏了下去。
王公泰双手扶起端木文兰呵呵笑道:“老朽不是姑娘之父,姑娘认错了,不过老朽当得姑娘一拜。”
秦婉玲冯紫萼郑品梅三女及葛扬均觉王公泰揭下人皮面具后,正是端木文兰之父端木驿,语音神态均无二样,为何端木驿不承认是端木文兰之父,这一变化委实怪异离奇如坠五里云雾中,浑然摸不着头脑。
端木文兰立起,面色讶异,道:“你老人家究竟是谁?”
老叟呵呵笑道:“姑娘且莫问老朽是谁?你生身之父应在这袋中。”说着将袋口松开,拉出一个沉睡未醒的端木驿。
两个端木驿竟是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即是一睡一醒,扑朔难辩。
端木文兰更感糊涂了,令她踌躇难分,不相信袋中睡着的端木驿确是他生身之父,因为说话之老叟无论语音神态均无二样。
她不禁呆住,星眸中露出迷惘之色。
吕松霖肃然说道:“兰妹,睡着的是真。”
端木文兰手指着老叟道:“那么他人家究竟是谁?”
吕松霖道:“那是我恩师。”
秦婉玲不禁愕然,示意冯紫萼郑品梅走前盈盈下拜。
精康忽向苗冬青葛扬使一眼色退出室外离去。
端木文兰突然跪了下去,嘤嘤啜泣道:“恩师,莫非家父死了么?”
老叟哈哈大笑,—一扶起,目注端木文兰道:“傻孩子,令尊如果死了,老朽岂能不辞跋波浪,冒险犯死携来此处,但令尊尚须调息数月,有你丈夫妙手施治,不难全愈。”
端木文兰心头一块重石方始落了下去,收泪立起道:“那么恩师为何装着家父模样?”
秦婉玲道:“恩师,你老人家不是远游南海么?”
老叟正是驰誉武林之圣手韩康卢燕,闻言微笑道:“老朽为何临时变卦,说穿了还不是一念之私,老朽生平不授徒,垂暮之年才收你丈夫一个传人,一身绝学均倾囊相授,足可睥睨武林,但较之于紫府奇书中绝学又当别论。”
秦婉玲不禁嫣然笑道:“你老人家是怕他在人前丢脸,辱没了你老人家名头,是以改变心意,云台接天山,窃来紫府书附录交与苗老师带回。”
卢燕哈哈大笑道:“只被你料中一半,老朽赶往云台时,正遇上商六奇手下往邀请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
这时吕松霖已将昏睡中的端木驿搬往内室,并取出美酒佳肴。
卢燕喜笑颜开,鲸饮了一口酒后,说出此行经过……
那日卢燕自运河舟中离开吕松霖夫妻后,只觉心头并无一身轻快感觉,反而忧结难安,不禁喃喃自语道:“罢了,老朽临去之年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儿,无论如何应助他一臂之力,以免愧对故人,何况亦为了武林苍生造福,更义不容辞。”
思念一定,身形望北,杳失于云天苍茫中。
夕阳西沉,一抹残霞尚在徐州城堞上,泛出黯淡的光辉,北门外官道上尘烟滚滚,夹道林中隐隐传开一串骤雨般蹄声,一骑红影风驰电掣去。
骑上人是一个满脸刀疤,背插一支寒光闪亮格式奇特的判官笔,玄衣劲装鸷猛骠悍大汉,一个身子几乎平伏在马背上。
蓦闻一声苍老语声传来道:“好马,可惜活不过今晚。”
骑上人似乎一震,猛地勒住丝僵,马奔之势立即纹风不动,喝道:“什么人?”目中精芒电射。
道旁一株树上突起了哈哈大笑道:“是老朽一时高兴说了句话,不想耽搁尊驾行程,尊驾只管请便吧!”
昏茫暮霭下,骑上人隐约瞧出枣树横柯上坐着一个短装豹眼老叟,口卸着一支竹烟杆,烟云袅袅上升。
骑上人眼力奇高,一望而知老者必是武林高手,不由微凛,一跃下骑抱拳肃立道:“在下余隆武,有事远行,请问如何活不过今晚?”
树枝微晃,老叟电泻飞落,悄无声息沾足地面,道:“你可是商六奇手下么?老朽得奉商兄邀约正欲赶往去台,偶作小歇,适睹尊驾座下赤兔马罹有宿疾,兼程飞奔恐体力不胜,内伤突发不治,是以有活不过今晚之语。”
余隆武大惊道:“原来您老是商山主好友,请恕在下失礼,说实在话,这匹赤兔马是山主夺自他人手中,不曾发现它罹有宿疾,您老既然瞧出,定知治疗之法,以免在下回去受责。”
老叟眉头一皱,道:“你不妨在它左后腿股上经络穴间寻找,可有什么暗器。”
余隆武闻言飞跃在赤兔马侧凝目搜觅,果然在左腿股经绺穴间找出一点针尖,不禁一惊,暗道:“此人眼力竟锐利若此,定是武林中极着盛名前辈人物。”不禁由衷在心底起了肃然敬意。
他忙从怀中百宝囊内取出一把铁镊,镊出一支二寸许长附有黑色血丝之铁针。
老叟走了过来,道:“伤在经络,阻滞血行,伤血散窜肝肺须用药调治,先找一宿处,老朽与它开一药方立即配服方可无事,明晨即可登程。”
余隆武大喜道:“就在前途不远有一小客栈,望前辈留宿一宵,该处距徐州不远配药方便。”
老叟点点头道:“好,你牵马领路吧!”
余隆武依言牵马先行,盏茶时分果见道左一座低檐矮屋,门前悬了一盏油灯笼,昏黄光亮映着门额上“招商客寓”四个黑字。
两人一行近,门内早窜出一个店伙,接过马匹系在桩上引往内面厅堂一张四方桌儿坐下,哈腰笑道:“两位要住店?还是要用饭?酒饭现成……”
老叟道:“我们要住也要酒饭,劳神店家先借文房四宝一用。”
店伙连声道:“有,有,小的就去取来。”
立即离去,片刻送上笔墨纸砚,老叟道:“有什么现成酒菜快点送上,老朽作个小东道,请余老弟小饮几杯。”
余隆武忙道:“理该由在下作东,怎敢有劳前辈破费。”
老叟立即双眼一瞪,沉声道:“老弟敢是瞧不起老朽。”目中逼射出慑人寒芒。
余隆武只觉老叟眼中射出神光如若二道利刃,不禁心头一寒,忙道:“不敢。”暗暗忖道:“看来江湖成名老辈均是深具僻性,一点违忤不得。”
老叟容颜稍霁濡笔挥毫开了一药方,字体追宗魏碑,笔力遒劲,直透纸背,道:“命店家去买!一半水,煎五碗服。”
这时店家已送来酒菜,余隆武立时在身旁取出一锭银两,道:“店家,照方抓药,速去速回。”
店伙接过银两药方喏喏而退。
余隆武在老叟面前满满斟了一碗酒后,正欲劝饮时,忽闻店外传来一声赤兔低嘶,接着又起了一个人声惊噫,不禁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