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接过银两药方喏喏而退。
余隆武在老叟面前满满斟了一碗酒后,正欲劝饮时,忽闻店外传来一声赤兔低嘶,接着又起了一个人声惊噫,不禁面色一变,霍地离座掠向店外而去。
人一飘出门外,只见赤兔已侧躺在地,嘴吐白沫,马侧立着一对瘦长怪人。
这一对瘦长怪人两颊削腮无肉,枭目深隐,暴射精光,玄衣长衫瑟瑟飘飞,迷蒙月色映照下,无异于山魈鬼客,令人神悸如飞。
余隆武冷笑道:“两位好大胆子,竟敢暗算余某爱驹,看来是有心寻衅,还不纳命来。”
左侧怪人狠毒望了余隆武一眼,声寒如冰道:“我吕梁双判走遍江湖,尚未见过你如此卑鄙欺诈小人。”
余隆武冷笑道:“吕梁双判名头尚吓不动余某,哼,余某爱驹好端端的怎会倒下,不是你们暗算是谁。”
北希滇喉中发出阴寒弥骨的冷笑,笑出人出,伸臂一探,五指疾如电光万火向余隆武胸前攫去。
一旁的北希言亦自发动,一式“拂云拿月”抓攫余隆武掌中的判官笔。
吕梁双判凶名久著,威慑关中,武功怪诡,心狠手黑,一出手即是辣毒凶招,攻其必救。
但,余隆武亦非易与之辈,判官笔一沉疾震,一溜飞虹奔电挥出,震洒一抹寒星,锐啸点向双判环身重穴,人却移星换位闪飘了开去。
双判一击成空,眼见笔锋凌厉点至,心头微凛,不知对方身手奇高,两人身形一分各自电欺余隆武一侧,施展合搏武功,掌影漫空,挟着如潮劲风,进攻抢扑而去。
余隆武展开精奇判官笔招式,寒光如轮,裁、削、点、拿,无一不是凌厉之极,口中喝道:“二位如不束手认罪,休怨云台门下行事太绝。”判官笔横,只听一声卡簧震开脆音响起。
双判一听余隆武是云台商六奇门下,不禁面色大变,忽闻北希言立闷哼出声,身形冲霄腾起三四丈高下,疾如断线鸢般落了下来,倒地不起。
北希滇见状大惊,目光森厉大喝道:“你敢妄施无形……”
声音未了,只见北希滇如中蛇噬,目中神光突变惊悸,踉跄倒退数步,仰面倒地昏迷不醒。
余隆武双目凝视了倒在地上的吕梁双判一眼,冷冷一笑,蓦听脑后传来老叟语声道:“商兄的无形奇毒果然高明,无怪黑白两道畏而却步。”
他心中一震,急急旋身,只见老叟含笑负手立在丈外,不禁惊诧道:“前辈怎不畏无形奇毒。”
老叟含笑道:“老朽不畏,无形奇毒可用而不可恃,是以商兄急欲习成紫府奇书内旷绝古今奇学,不然,仅凭无形奇毒便可称霸天下,臣伏武林,何必画蛇添足。”
余隆武点头答道:“前辈之话极是。”说着望了赤兔马一眼,不禁面现焦急之色。
忽听老叟又道:“老弟冤屈了吕梁双判,此马应在此时宿疾突发,并非双判暗算。”
余隆武不禁一怔,道:“如此说来,在下把事做错了。”
老叟笑道:“我辈武林人物,行事向来无悔,错也要错到底,吕梁双判既已成仇,就是救转亦难为云台所用,打蛇不死反成仇,老朽成全了他们吧!”
说着扬手虚按两下,吕梁双判尸体似为千斤巨闸压下,变成两团肉泥。
余隆武心中一寒,忙道:“赤兔马如何?”
老叟答道:“它死不了,暂且不用管它,俟煎药服下,天明即愈,你我还是快吾朵颐吧!”
余隆武道:“谨速前辈之命,说着掠至双判尸首之前洒下化尸粉沫,同老叟走入店内坐下,笑道:“在下先敬前辈一怀。”举碗咕噜咕噜饮罄,又道:“前辈姓名可否见告,以免在下失礼。”
老叟举碗一饮而尽,笑道:“老朽姓宋,来历老弟返山时即知,请问老弟急欲何往。”
余隆武答道:“在下奉了山主之命,前往曹州邀请那点苍名宿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共图大事。”
老叟目光一怔道:“王公泰还在人世么?老朽与他一别数十年,音信断绝,还以他已归道山,不料仍在,老弟请代老朽带信给他,命其速来云台相聚。”
余隆武答道:“在下遵命!”
两人互相劝饮,谈笑风生,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余隆武不觉酩酊大醉。
老叟已从余隆武口中套出就余隆武所知的云台一切及余隆武帮门来历。
店伙已将药买来煎好喂服赤兔驹,走入禀道:“爷台乘骑已然立起,可以行走了。”
余隆武虽酒醉却心明,不禁霍然而起,道:“前辈真乃神人,在下意欲察视它的脚力,明晨可以赶程否?”
老叟眯着醉眼微笑点头,又在面前满满斟了一碗酒。
余隆武道:“前辈请自用,在下去去就来。”走向门外而去。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余隆武带着笑容走入,只见老叟伏案沉哼鼾声如雷,不禁怔得一怔,自语道:“天色将明,我极待赶往曹州,这位前辈又醉得如此,怎好不辞而别?”
煞费踌躇之下,决定离去,击掌招来店伙,算了酒饭钱,并嘱咐留言前辈代为致歉,交待已毕走出,拉过赤兔驹一跃上鞍,放蹄如飞奔去。
晓风残月星斗闪烁,晨露霏霏沾衣欲湿,余隆武快马加鞭已奔出十数里外,眼前是一片荒凉崎岖山径。
蓦地——
只见一股冰寒砭骨劲风袭体拂过,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眼前一黑,天昏地转摔落下鞍,人事不知。
曹州府郊外大树庄,庄外一株巨樟,柯枝放揽,覆荫十丈,烈日晴空之下,是个歇凉消暑极佳去处。
这日中午,巨樟下已席地面坐五六人,随意谈笑,其中一个蓝衫老交语音宏亮,正在谈论庄中琐事,忽惊噫出声,目光凝向庄外来路,只见一骑红影如飞,蹄声如同骤雨奔来。
奔马临近,可见骑上人是个满脸刀痕,背插一支寒光闪亮,格式奇特的判官笔,身穿玄衣劲装鸷骠的大汉,不禁愣住,暗道:“这厮似朝着大树庄来的,不知是找谁。”腹中疑云顿生,不禁身形立起,缓缓迎向来骑。
骑上人突离鞍飞出,风沾杨絮般落在老叟之前,那匹赤兔驹四腿猛然刹住,纹风不动。
老叟夺口赞道:“好马!”
大汉朝老叟抱拳一揖,道:“前辈可是武林尊称子母夺魂金梭王公泰么?”
老叟正是王公泰,为他一言道破,目中神光电射上下打量大汉道:“尊驾何人?怎么识得老朽?”
大汉答道:“在下余隆武,奉山主商六奇之命下书面交前辈,临行之时山主曾与在下说明前辈形像,故而认识。”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封信。
王公泰闻及商六奇之名,不禁面泛笑容道:“原来尊驾是商兄遣来,老朽失礼之处,望海涵是幸,难得商兄还念及老朽……”
说着拆阅书信后,沉吟一下,笑道:“商兄还有什么话与余老师交待么?”
余隆武答道:“临行之时,山主嘱咐在下恳求前辈念在昔年金兰之谊上,务望拨冗前来云台,十五晚子时山主亲在山麓恭候。”
王公泰掀髯朗笑道:“故人情谊重,老朽焉能见却,准时到达云台就是,余老师风尘仆仆,不远千里而来,如不嫌寒舍简慢……”
余隆武不待王公泰说完立道:“在下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前辈厚爱在下心领,就此拜别。”说后长施一揖,转身疾掠上鞍,绝尘奔去……
卢燕说至此处,端木文兰不禁娇笑出声道:“那余隆武定是恩师乔装,心急离开大树庄,为了要改扮王公泰潜入云台施展诡计。”
她笑得如盛开百合一般,妩媚之极。
卢燕用目一瞪,道:“傻丫头,我如非为了救出你爹,怎能甘冒奇险,既然你们都猜着了,我也懒得说下去了。”
吕松霖不禁微笑了笑,道:“恩师假冒家岳端木驿是否藏有深意在内?”
圣手韩康卢燕望了吕松霖一眼,道:“自然怀有深意,那端木驿为商六奇惨酷非刑,逼出霓裳公主潜迹之处,他本立即遣骷髅魔君田雨苍等群邪赶往雪峰生非,端木驿本一息奄奄,无法活命,我这一乔装端木驿在他云台闹个马仰人翻,使他疑神疑鬼,原定之计不禁延缓,但迟早终须去霓裳公主处生事,你去唤葛扬进来,为师有话问他。”
吕松霖立即趋出召来葛扬,走入室中,施礼道:“老前辈有何训诲。”
卢燕道:“不敢,请问霓裳公主现在何处?”
葛扬道:“霓裳公主自仇宗胡口中得出习那紫焰毒掌之法,不畏商六奇无形剧毒,已照法传授属下高手,晚辈也不例外,公主现闭关参悟紫府奇书。”
卢燕沉吟一阵,微笑道:“你我明日赶往雪峰,尊驾请便吧!”
葛扬辞出,卢燕目注端木文兰道:“我犹未将令尊模仿神似,为免霓裳公主瞧出破绽,你将令尊语气习惯与我道出。”
端木文兰格格娇笑道:“法不传六耳,恩师请随徒媳同住内室。”
卢燕笑骂道:“淘气!”起身与端木文兰同往内室而去。
第十章 两女出困
吕松霖不禁摇首一笑,忽地面色一变,只见小叫化稽康疾掠入室,低声道:“那蓝衫文士,不知何时闯进宅院,现陷在巽宫与风尘三侠在激烈猛搏。”
一支红焰旗花冲霄奔空,窗外红光闪耀眩目。
吕松霖面色微变,立道:“贤弟急命三侠撤出巽官,愚兄即赶去。”
稽康疾射飞出,吕松霖在壁角橱中取出一物掠出室外而去。
吕松霖扑入巽宫,即见一条蓝色人影冲霄拔起,风尘三侠身形摇摇欲倾,已是负伤不支不禁大惊,忙扶住三侠各喂了一颗灵丹。
稽康从旁闪出,道:“小弟由暗中发出九支钢镖,蓝衣老鬼知本宅防守严密,无心恋战逃去,不然三侠无法幸免毒手。”
吕松霖顿足咬牙骂道:“不想一步之差,被这老贼逃去。”目中杀机猛炽,如挟霜刃。
稽康不禁心头一凛,暗道:“看来,大哥与蓝衣文士结有宿怨深仇,这蓝衣文士真是夺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