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云虎以一敌八,错非他武功卓绝,焉能抵敌,他怨毒在心,掌劈、指点、肘摧、足踢,招式奇诡无所不用其极。
突见戎云虎身形疾旋,两手猛扬,立即反肘后撞,身法之变化更见奇幻。
但听两声惨嚎腾起,一对雷震子党羽为天刑针打中胸口,倒地丧命。
尚有一人针伤腿弯穴道,只觉一麻,行血逆攻内腑,遍体虫行蚁走,踉跄退出一步,踣跌在地,满地翻腾,哀叫不绝。
雷震子与广明法王大怒,迫攻愈凌厉,剑芒如春潮澎湃,叠浪不绝袭涌而至,掌风如雷山岳撼震,威势骇人,真是一场毕生罕睹生死拼搏,令人叹为观止。
蓦地——
绝壁之上传来长声宏烈大笑道:“老夫欲获一獐,不意又得二鹿,可见苍天有眼,不负老朽,金天观主广明大师别来无恙。”
这语声入耳均辨识为骷髅魔君田雨苍所发。
雷震子及广明法王骇然色变,心神猛震。
天河鬼叟戎云虎只觉脊背上泛起一股奇寒,机伶伶连打几个冷噤,双方自动住手不攻。
雷震子向广明法王望了一眼,成为瓮中之鳖,懔懊不及。
戎云虎不愧为心机卓绝之江湖巨擘,眼珠一转,长叹一声道:“戎某错怪了两位了,你我宜戳力同心,始有出谷之望,误会之处,望二位见谅。”
雷震子苦笑一声道:“戎令主倘不谎言伤在两足,行走不便,志在诱杀贫道,贫道岂能不疑,也不会有此失算了。”
广明法王道:“此时岂可再出怨言,急谋安然逃出谷外方是正策。”
雷震子不禁默然,仰面暗叹一声。
那谷上金面人何去?遭了田雨苍毒手么?
金面人俯面凝视谷下,只听乱石松坍响声如雷声,心中窃喜,暗道:“这次戎云虎死定了,又灭却一个切齿大仇。”不料转眼望去,面目不禁一变。
原来如银月色下岩下,草坡远处现出甚多豆大的身影,弹丸射掠向鲤鱼峡方向而来,暗道:“这必是田雨苍卷土重回,自己与他无仇何必另树一强敌。”
心头忽念电转之际,瞥见金天观手下并无所觉,暗中以阴阳指力虚空疾点了数指。
六名金天观手下突感胸后“三阳”穴,立时闭住气血畅行,人如尸厥,仍屹立不动。
金面怪人回望山下,只见人影如飞掠近崖底,前行五人身法极快,腾拔上崖,不由冷哼一声,踹足升空,使展潜龙入渊身法,飞泻下崖,瞬眼无踪。
五条身形飞掠上崖,居中一人正是骷髅魔君田雨苍,目睹六个金天观手下横刃屹立,俯目凝视谷底,由于乱石坍崩震天雷鸣,对自己之来竟恍如无觉,不禁嘴角泛出一丝狞笑,右手倏地一扬。
只见六支骷髅箭脱手电射打出,不费吹灰之力钉中后胸,声都未出,仰面倒下。
田雨苍不禁一怔,只觉这六人死得太过轻易,知必有蹊跷,纵身一跃,疾落在六具尸体之前。
但凝视察视之下,始终瞧不出有何蹊跷,除了自已骷髅箭致命外,别无其他原因。
六人中亦有雷震子广明法王手下人在,田雨苍不禁两道霜眉皱了皱。
其余党羽纷纷赶到,田雨苍回首望着一人问道:“你可是亲眼看见金面人雷震贼道及广明秃驴在此么?”
此人朗声答道:“属下看得适真,金面怪人武功神奇,一招之下,击毙了两名弟兄,属下自知非其敌手,同着周三、杨昆两人报与山主……”
田雨苍不待说完,即目露诧容道:“他们三人何故失去影踪?”
“必去谷下,金天观主与龙虎十二盟,当年亦是宿仇大敌,眼看天河鬼叟戎云虎困在谷底,岂能平白放过如此复仇大好良机,眼前乱石崩塌谷底,不言而知是金天观贼道所为。”
田雨苍略略颔首,立命属下散布峡上要道,不容谷底一人漏网。
崩石之势渐定,隐隐可见谷下剑芒刃光飞舞,喝骂语声亦依稀可闻,听出那是雷震贼道所发,他做梦亦未曾想到囚辱之耻,今晚可如愿以偿,不禁宏声大笑。
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在崖上得意狂笑,谷底雷震子广明法王及天河鬼叟不由魂飞胆落。
田雨苍见谷底并无回应,面色一沉,大喝道:“金天观主,你今已成待宰之兽,尚逞凶赌狠么?田某为报囚辱之耻,可怨不得田某行事辣毒绝情了。”
雷震子目中射出怨毒已极夺人神光,仰面厉声道:“田老师乃一派宗师,岂可行事不光明磊落,倘你我各以本身武功,放手相拼,贫道如不敌,当束手就戳,死而无怨,暗算施诡,落井投石算得什么英雄行径。”
田雨苍放声大笑道:“田某去贵观寺,观主不也是暗算施诡么?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观主似强词夺理。”
雷震子反唇相稽道:“此乃田老师登门寻仇贫道为免流血起见,不得不出此下策……”
语尚未了,田雨苍一声暴喝如雷道:“住口,江湖之上,争夺劫杀难免,田某往你金天观时,你如以武功制胜,田某自甘身死无怨,如今岂能责怨田某此举不磊落光明,金天观主,你何不认命了吧!”
雷震子不由发出厉笑道:“田雨苍,贫道等如今虽成瓮中之鳖,你亦是笼中之鸟,雪峰山中,七星帮暗桩密如星罗棋布,一举一动,难逃他等耳目之下,不要黄泉路上相逢羞与贫道晤面才是。”
田雨苍闻言一怔,暗道:“雪峰山是七星帮总坛重地,为何始终未发现一名七星帮徒,其中必大有玄虚,莫非雷震子贼道已有所觉。”不禁暗暗纳闷,一时之间举措难定。
清辉月照山谷,景色凄迷,山风劲吹,振荡衣袂,田雨苍负手沉思着,面色阴晴不定……
骷髅魔君田雨苍心生踌躇,举棋不定。
忽闻一个手下道:“山主,囚辱之耻,不可不报,就算我等身陷七星帮重围,与雷震子贼道握手言和,共拒强敌,无异于与虎谋皮,得不偿失,何况戎云虎此人纵之而去,不啻开柙放虎。”
田雨苍点点头,冷冷一笑答道:“不错,此言实是有理,但你忘了最紧要不说,就是我等如何置他们于死地,永除后患。”
那名属下闻言不禁一呆,嗫嚅答道:“投以巨石,活埋谷底。”
田雨苍冷笑道:“戎云虎老贼为我等投石围在谷中一日一夜,尚未曾死去,此计实难收效。”
另一名属下道:“有必死之因,决无再次徼幸之理,商大侠临行之时尚赠山主无形剧毒,不妨一试,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尽其在我而已。”
田雨苍点点头道:“诊断明确,老夫怎不知之,但万一因势孤身陷重围,岂不两败俱丧。”
那属下答道:“依属下之见,七星帮一直秘地自守,决无出手之理。”
田雨苍略一沉吟,毅然下令推石。
一霎那间投石如雨,声震如雷,夜空中弥漫着冲天尘烟。
金面人藏在暗处,冷漠如冰的面色上,不禁泛出一丝笑容。
他以借刀杀人之计,置温蔚翔侯绍鸿于死地,人不知鬼不觉,如今戎云虎十有其九准死无疑,满怀欣悦自不待言,眼中之钉,五去其三,尚有夺魄郎君巫翰林、北瀛岛主严陵逸二害未除,极须图谋设计,转身疾奔出百数十丈外,突见一条疾如流星人影,不禁一怔,身形挫隐在长草中,偷觑来者是何人。
来者正是蓝衫文士,金面人暗中一惊道:“传闻此人就是夺魄郎君巫翰林,他与自己一般,形踪飘忽,令人莫测高深,唉,自己怎么使他自吐来历姓名,再设计除他。”
只见蓝衫文士直奔鲤鱼峡而去,他不禁改变离去心意,欲尾随查视究竟。
不料他身形未立起,蓦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悠悠长吁,一条黑影在十数文外草中冒了起来。
那人两臂向空中一阵欠伸,似是困惫已极,又出声长长叹息道:“岁月销磨,英雄老去,恐日后武林中无用武之地了。”
金面人听出语音甚熟,凝目望去,黯淡月色下辨出那人形貌,赫然正是他食寝难忘的北瀛岛主严陵逸,不禁大诧道:“他为何说出如此壮志消沉之话,莫非遭受重挫,走投无路,心灰意懒。”
只见严陵逸似为鲤鱼峡震天堕石响声吸引住,须臾,身形一振,疾奔而去。
此刻,金面人怎能置心目中大仇于不顾,遂远远尾随严陵逸身后。
峡中三凶见谷中投石如雨,不禁忙魂皆冒,东奔西窜,有几次为碎石溅射击中,任他三凶铜筋铁骨,也痛澈心脾,在震欲如聋响声中,戎云虎高声道:“似此闪避何时可了,不如闯出谷外,置之死地而后生,或可幸免一死。”
金天观主广明法王也有同样心意,齐齐选择有利之位冲向东面谷口。
但天河鬼叟戎云虎刁谲已极,虽冲向谷口,却落在两人之后。
广明法王流云飞袖疾展挥出,卷出一片如山罡劲,逼开掷石率先冲上谷口,是告尚未落实时,突见三块磨大巨石呼啸破空激袭而至,不禁慌得身形一滑,吐气开声,两袖猛拂了出去。
却不料两条人影夹袭而至,寒光电奔,掌劲如潮,威势凌厉。
广明法王鼻中冷哼一声,袖势突移,轰然微响,两条人影顿被振得歪得一歪,却值雷震子仗剑飞跃登上,一招“趁水推舟”挥出一道寒虹。
鲜血溅飞中,两条身形先后倒地捐命。
雷震子与广明法王亦闯出谷口脱去飞石压体之危。
岂知一波方平,一波又起,蓦然空中一声断喝传来,只见一片箭网交织,锐啸罩袭而下。
双邪不禁骇然大凛,箭未及体,寒冽逼人,心知那是骷髅魔君田雨苍独门凶辣暗器白骨箭,忙闪身挪避。
天下事不如意者凡八九,田雨苍恨雷震子囚辱之仇,恨入骨髓,存心将雷震子废在手下,打出白骨箭多而且密,网形撤下,十丈方圆内无法幸免,侥是双邪闪避得快,肩臂等处还是为白骨箭所中,只觉一阵奇寒之气涌袭内腑,不禁机伶伶的打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