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修道:“少侠何不搏杀之?”
南宫柏秋道:“在下虽有防卫无形奇毒之策,却恐有意外,一则恐五匪引来同党,再则各派掌门老师眼下药后,必须静卧一昼夜,才能血行周天,方能无虞,不然气岔旁经,则永无复元之能。”话声一顿,又道:“各位老师也暂不可露面,防有意外,在下知各位都是胆智无双,卓负名望的英雄人物,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尤其暗箭难防,不可误了掌门人性命,各位饮食暂时自有人送来。”
群雄不禁深深感激,同声道:“谨遵少侠之命。”
南宫柏秋又道:“在此一日之中,在下极于追寻叶超尘商六奇两人潜迹之处,先发制人,方可弥祸于无形,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求心之所安而已。”说罢略一拱手道:“在下去一会就来。”身形一晃,如矢离弦出得洞外而去。
嵩山少林,叶超尘忧心如焚,似油锅上蚂蚁般急得团团乱转,但此是他的心情而已,外表看来仍是恬静肃穆。
李制台似是存心为难,要这要那,均是亲自去找叶超尘,使叶超尘无法安静片刻,更难棋莫定,灵智昏蔽。
寒凉秋风阵阵涌人窗内,拂体有种萧瑟之感,叶超尘只觉惆怅孤独,百感交集。
忽地,窗外掠入一个瘦长汉子,背负一柄判官笔,双目精芒电射。
叶超尘不禁霍地立起,低声道:“高鹞,山外情形如何?”
高鹞答道:“天池前辈今晚三更不到,已在二郎庙前与各派掌门拼搏武功。”
叶超尘目中神光一亮,急问道:“胜负如何?”
高鹞答道:“首战淮阳帮主筱扬敬,天池前辈武功精奥绝伦,未及两合,筱扬敬便自重伤在天池前辈掌下。”
“后来呢?”
“这一来,激怒了武林群雄,十一派掌门竟联合出手,天池前辈大出意料之外,孤军奋战幸天池前辈武学旷绝,十一派掌门均伤在掌下,但天池前辈自身也受伤不轻,仓惶遁去无踪。”
叶超尘心中只觉一凛,惊诧道:“天池老师七徒无故失踪,已感蹊跷,老衲命井鳞遣去九名高手相助天池老师,怎么天池老师竟未发动九宫奇门?”
高鹞道:“这就是令属下疑云莫解之处,属下藏在暗处窥视双方急搏,忽觉得奇门之内九人已告无踪,否则,天池前辈亦不致身负重伤。”
叶超尘不禁愣住,百思莫解,道:“那十一派掌门死了没有?”
高鹞答道:“未有,群雄中忽走出一青衣少年命着抬走十一派掌门前往救治,并命武林群豪散去,属下暗暗尾随着青衣少年,但他们布疑阵,林木荫森中忽已不见,属下不得已赶返禀报山主。”
叶超尘急道:“你去山外通知商老师手下,在武林群雄身上逼出掌门人下落,必要时施展无形奇毒。”
忽闻邻室李制台沉咳一声,道:“禅师,你与何人说话?”
高鹞身形一晃,穿空出窗外疾杳。
叶超尘不禁心神一震,目露凶芒。
邻室忽又咳了两声,门帘揭开,走进一个五旬上下,领下三绺长须,一身短装气度瓮容的老者。
这老者手托着一具水烟袋,目光奕奕,含笑道:“不知怎的,夜不成眠,朦胧之间,隐约听得禅师与人说话,不觉离榻而起,出声询问,怎么……”意味之间,是问那人如何不见?
叶超尘装作若无其事般,在云榻之上缓缓立起,面色肃穆答道:“老相每晚午夜梦回,均须诵念心经一遍,大人朦胧半睡错觉所致。”
李制台微笑道:“可能听错,既然你我都睡不着,何不作竟夜之谈。”说着,欠身坐下,顺嘴聊了起来。
叶超尘心内暗暗叫苦,强自打起精神,敷衍李制台作竟夜之谈。
高鹞一溜烟似地奔出少林,岂知身后暗暗飞蹑着一条人影,他一路虹飞流星,越过几重高山峻岭,到得一处长满修竹绿篁的高峰,身形疾掠入篁竹间。
半山间隐隐建有一座庙宇,高鹞飞落在庙前,嘬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
山门内纷纷掠出六个面目阴冷的阴鸷健汉,高鹞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六人振肩独鹤冲霄拔起,奔空疾杳。
高鹞定了定神,任务已了,转面独返。
仅奔出数十丈,忽闻竹林丛中传来一个语声道:“高老师么?”
高鹞不禁一怔,循声望去,答道:“井兄是你呼唤在下么?”
人影一闪而出,正是三眼灵官井鳞。
井鳞神色沉重,道:“井某方从掌门人处来,得知高老师来此传令,故匆忙找来。”
高鹞道:“井兄可有什么急事须在下效力。”
井鳞道:“井某现已探出那救治各派掌门的青衣少年潜迹之处,无奈力薄无助,意欲邀高老师同往。”
高鹞道:“在下理当追随。”
井鳞露出笑容道:“事不宜迟,你我立即赶去。”身形如箭疾射而出。
高鹞如影随形追去,前后仅一肩之隔。
突然,井鳞身子一顿,高鹞未料及此,势急擦过井鳞,岂知井鳞手出如风,两指疾朝高鹞胸后命门穴点下。
高鹞猛感胸后一麻,惊道:“井兄……”眼前一黑,已是心脉点断,栽仆在地。
井鳞冷笑一声,取出一支瓷瓶,倾倒匙许黄色药沫,喂入高鹞口中。
须臾,只见高鹞身形逐渐化成一滩黄水。
井鳞收起药瓶,疾展身形向少林奔去。
朦胧曙光下,井鳞已进入少林寺中,迳向方丈云房奔去。
这时,李制台方兴尽与叶超尘告辞梳洗,叶超尘如释重负,长吁了一声,三眼灵官井鳞已悄然进入。
叶超尘忙问起山外及天池玄翁之事。
井鳞向叶超尘禀明所见所闻,与高鹞所陈并无出入。
叶超尘目露忧容道:“我已密命高鹞遣出商六奇手下向武林各派门下逼出掌门人下落,必要时得施展无形奇毒。”
井鳞大惊失色道:“掌门人又把事做错。”
叶超尘愕然道:“怎么老朽做错了。”
井鳞正色道:“无形奇毒并非万无一失,否则商六奇心高气傲,怎能投靠掌门,如商六奇手下不慎被擒,则掌门人一番图谋不无阻碍。”
叶超尘不禁心神一颤,道:“未必有此意外吧!”
井鳞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常败于细微之故,属下遣出九人助天池前辈,亦俱遭毒手,陈尸绝壑之下,幸亏在下事先点残九人灵枢穴道,武功虽存,但浑然忘去前事,不然祸不旋踵矣。”
叶超尘闻言如巨石击胸,轰然大震,道:“老衲从未有像目前方寸紊乱,依你之见,应如何是好。”
井鳞略一沉吟,答道:“须撤回前令,以免误事,各派掌门即是治愈,功力必不如前,天池前辈只是轻伤而已,并不如高鹞所说这么严重,此时此际,千万不可自乱步骤。”
叶超尘长叹一声道:“就依你所言。”
井鳞道:“属下就去传命撤回前令。”身形一跃而出。
望岳客栈内,人声寂杳,两扇木门严闭着,朝阳正上,门前街上行人寥若晨星。
蓦地——
两扇木门呀的开启,翩然走出一个青衫少年,浓眉大眼,神态粗犷,手持着一支骨制摺扇,身形飘飘望大街走去。
大街上也是行人稀少,青衫少年忽见一个面目阴冷劲装汉子站在一家客栈之前,面色阴晴不定,不禁目泛杀机。
这时安商客寓内迈出五人,俱是武林人物,昂首阔步,突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寒森刺耳。
五人不禁一怔,抬目望去,只见迎面人影一晃,现出一个三角蛇限,钩鼻薄唇的黑衫汉子。
“朋友,是冲着咱们来的么?”五人中跨出面色威重,虎头燕颔四旬中年大汉。
“不错。”黑衣汉子冷笑道:“如在下料得不错,五位当是峨嵋门下。”
四旬大汉也报之冷笑道:“朋友委实目光锐利,居然看出我等来历,在下穿云雁杨家驹,请问朋友高姓大名,来意如何?”
黑衣汉子阴森森地一笑,转面右手望上一招。
只见对面屋上突然冒起五条身影,疾如流星坠下,这五人面形丑恶狰狞。
黑衣汉子恶脸掀唇一笑,道:“我六人来历谅五位必知,江湖道上誉称蒙山六恶,为商大侠贴身六卫。”
杨家驹五人一听为蒙山六恶,又闻是金狮毒爪商六奇手下,不禁骇然色变。
黑衣汉子目睹五人惊怯神色,竟浮起一丝得意自负的狞笑道:“五位若惜性命,请说出贵掌门人现在何处,我等奉了商大侠之命,邀请掌门人一往共商武林大计。”
杨家驹闻言不禁冷笑道:“莫说杨某不知,就是知道未必奉告。”
黑衣大汉桀桀怪笑道:“杨朋友,你听说过无形奇毒么?”说时右手若不经意地晃动一下。
杨家驹五人不自禁地打一寒颤,只觉一阵虫行蚁走感觉泛布全身,豆大汗珠沁注额角,色如死灰。
黑衣汉子阴阴一笑道:“识时务者是为俊杰,杨朋友各位如仍固执,半个时辰后,立即魂游地府,魄落九泉了。”
声犹未落,不远处响起一声沉笑。
笑声虽不大,刺入耳鼓却嗡然巨震。
蒙山六恶不禁一凛,忙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衫少年手摇摺扇走来,目注蒙山六恶,道:“通衢市厘,昭昭乾坤下,竟敢施展无形奇毒,不嫌胆大狂妄已极么?”目中两道神光如挟寒霜,使人不敢逼视。
黑衣汉子面色一变,目吐凶芒,冷笑道:“朋友口出大言,莫非不畏无形奇毒?”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江湖恩怨,各凭武功,论断曲直是非,无形奇毒在下看来还不值得一笑。”
黑衣汉子大怒,右手疾向青衫少年面门一扬。
青衫少年笑容展露,目中神光暴炽如电,道:“如何,倘无形奇毒所向无敌,商六奇岂能投靠叶超尘,说着左掌忽舒托着五颗黑绿色丹药,递向杨家驹道:“请速服下,可解奇毒。”
杨家驹谢了一声,接过与其他四人分服咽下。
蒙山六恶不由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