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客又规定了一些细节,以及船夺回之后,应战飞鱼号的激战方法。
正在他们窃窃私议之际,船身忽然激烈地摇晃起来,连坐在甲板之上;也有天旋地转之感。
扶桑客道:“船已驶入暗礁区,咱们可以准备了。”
众人听到了这句话,莫不微感紧张,因为只要船过了礁区,就将展开一场生死决战。
扶桑客神情肃穆地遥望着远处的飞鱼号,脸上一片肃杀,一望而知,他已下定决心,只要有一点胜机,就不惜以任何代价,与飞鱼号周旋到底。
徐经纬突然之间,发现这名东瀛高手的毅力与决心,均非俗士可比。他想:“像扶桑客这类高手,一旦成为敌人的话,委实相当难缠。”
于是,徐经纬开始暗中替飞鱼号担心,尤其他深知扶桑客率领下的这批军旗盟高手,不动则已,一动上手的话,夺回倭船,绝不困难。
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倭船被夺回,然后袖手旁观地任凭飞鱼号被击沉吗?
徐经纬反复地考虑着这个问题,倏忽之间,他感到犹豫难决。
假使要介入这场夺船之战,以徐经纬的立场,当然义无反顾地奋起协助官兵护船。
可是,一来徐经纬孤掌难鸣,他深知以他一人之力,要协助官兵护船,显然仍敌不过扶桑客他们。
二来他一表现了立场,此后就再也没机会渗入军旗盟,完成卓大嘱咐他的工作,夺下盟主的地位。
显然徐经纬还不知卓大要他渗入军旗盟的用意,但他深切地了解,卓大所嘱咐他的这项工作,意义必然相当重大。
所以徐经纬一时难决,协助官兵护船呢?抑或是任凭扶桑客他们下手夺船?
他冷眼凝注着扶桑客他们,但见他们摩拳擦掌,只要扶桑客命令一下,船上就将展开一场煤血之战。
快船已经穿过暗礁区的漩涡,平稳而缓慢地穿行在暗礁之间。
停泊在海中的飞鱼号,也越来越清晰。
这时扶桑客突然掉过头来,问徐经纬道:“徐经纬!你参不参加夺船?”
徐经纬沉吟一会,反问道:“你要派什么工作给我?”
扶桑客想了一想,道:“你负责下舱,将那批操桨的兵士统统杀掉!”
徐经纬皱眉迟疑了一会,道:“能不能改派其他的工作给我?”
扶桑客断然道:“不行!反正你不干这差事也没关系,咱们有的是人手!”
徐经纬心知扶桑客有意给他出难题,如果他拒绝进入底舱,将那批操桨的官兵一律杀绝,那么军旗盟的人必定瞧不起他,不再信任他。
然而要徐经纬下手杀害那些官兵,则是万万行不通的事,徐经纬心里明白,扶桑客更是心里有数。
因此扶桑客说完话之后,立刻掉头过去,替其他人分配工作,不理会徐经纬正在伤脑筋。
徐经纬沉吟一会,突然说道:“扶桑客,本人下舱杀死那些操桨的官兵之后,还有其他工作没有?”
扶桑客诧然地将目光投向徐经纬,道:“你真的要下手?”
徐经纬耸耸肩,道:“工作是你分配给我,我能拒绝吗?”
扶桑客表情忽然疑重起来,想了一想,才道:“你已想通我不至于会杀害那些负责操奖的官兵了,因此才答应前去,对也不对?”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不错!你怎么可能杀害那批官兵呢?”
武杰插口问道:“副盟主!咱们为什么不能杀死那批操桨的官兵?”
徐经纬替扶桑客回道:“杀了他们,这条快船叫谁来划桨?”
武杰“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他转脸又问扶桑客道:“那么副盟主你刚才只想试一试徐经纬的诚意而已,是也不是?”
扶桑客对武杰的问题,微觉不耐,岔开话题道:“大家准备好动手,船已驶离暗礁区了……”
快船果然已驶出暗礁区,旋即加速前进,全速朝飞鱼号靠了过去。
众人经扶桑客交代之后,正要分头行事,将船夺回,徐经纬倏地开口道:“别忙!别忙!在下还有个问题!”
众人正跃跃欲试,恨不得动手将船夺回之际,徐经纬这一开口,大家莫不忿然作色。
川崎一夫忍不住骂道:“妈的!你的问题特别多,莫非想拖延时间?”
徐经纬道:“你听不听无所谓,可是胆敢开口骂本人,本人绝无饶恕之理!”
川崎一夫反唇相讥,道:“骂你又怎样?”
徐经纬道:“姑念你初犯一次,本人就罚你一个耳光!”
川崎一夫呵呵大笑,正要开口相激,不料徐经纬一晃而至,使他大吃一惊。
他料不到徐经纬身形如此快得出奇,本能地举掌护住嘴巴,脚尖迅即踢出。
徐经纬见他踢出右脚,心想:“川崎一夫这厮反应之快,果真有名家风范。”
当下冷哼一声,一式蟹行八步的“巧贯蓬矢”,忽地捣出右拳。
川崎一夫愣了一下,他实在没看清楚徐经纬何以能避开他一脚的攻势,又能同时掏出这么一拳反守为攻。
徐经纬这一拳是虚招,拳头打出去之后,猛地探前一步,右掌朝川崎一夫的左脸就打。
川崎一夫顾此失彼,顾得了化解徐经纬一拳之势,却顾不了打来的右掌,心叫不妙,双肩一晃时,想纵身后退。
岂知徐经纬的右掌又快又疾,川崎一夫脚步方始挪动,左脸已啪的一声,着着实实地挨了一个巴掌。
这一个巴掌打得川崎一夫失魂落魄,愣在那里,脸上尽是惊疑之色。
徐经纬冷冷道:“川崎一夫!你若是不服气的话,咱们可以重新打一场!”
扶桑客见状叱道:“川崎!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兴头打架?”
川崎一夫抗声道:“姓徐的欺人太甚,我非找他拼命不可!”
扶桑客冷冷道:“退下去!”
川崎一夫狠狠地瞪了徐经纬一眼,悻悻地退了下去。
扶桑客乃转向徐经纬道:“时刻已然紧迫,徐兄有什么问题请快说!”
徐经纬道:“副盟主已查过船上的火药仍然放置在舱中,但是你有没有考虑到那些钢炮的发射问题?”
扶桑客讶道:“有火药就能引燃发射,这有什么问题?”
徐经纬道:“不错!可是官兵如果事先将船上的每尊炮都予破坏,我们光有火药又有什么用?”
叶小青接道:“是呀!钢炮一被破坏,有火药也徒负奈何,徐公子言之成理……”
扶桑客沉吟一下,道:“那么,本座再去查看船炮有否被官兵破坏掉!”
叶小青道:“时刻紧急,副盟主快去!”
扶桑客点点头,正想转身,冷不防能角闪出一名官佐,含笑走了过来。
那名全身披挂的官位,年纪约在三、四十岁之间,看来极是稳重沉着,走路的姿态,是那么不慌不忙。
徐经纬一见那官佐,但觉面目极熟,等他走到跟前之时,才发现原来是少林寺的慧月和尚所乔扮的。
慧月这一出现,虽然大出扶桑客之意外,但扶桑客只当他是船上的官军,心中仍然保持镇定地,道:“你来干什么?”
慧月一举一动,尽量模仿官兵的举止,他两手叉腰,含笑道:“我来告诉你们一项消息,免得副盟主你轻举妄动!”
此言一出,众人莫不大为震惊,因为从这句话之中,已显示出官军早侦悉他们有夺船的打算。
扶桑客平静地道:“什么消息请说!”
慧月微笑道:“你不是想查一查船上钢炮管不管用吗?”
扶桑客道:“是又怎么样?”
慧月道:“那……阁下可以不必费事了!”
叶小青美眸一转,道:‘军爷的意思是说,船上的钢炮已经不能使用了?”
慧月含笑道:“不错!”
叶小青蹩眉望着扶桑客,只见他神情黯淡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飞鱼号上的指挥到底是什么人?”
慧月道:“等下见到了,阁下就知道!”
他用目光扫了众人一眼,又造:“咱们将驶回大鹏湾,你们万不可再轻举妄动,否则大家都得葬身海底!”
说罢,慧月向众人行一军礼,扶起那两名被扶桑客点了穴道的官兵,缓步离去。
扶桑客望着慧月的背影,道:“就凭这名军佐的气势风度,也可知道那名在飞鱼号坐镇指挥的官佐,定是一名高人!”
他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聊以自慰的无奈,仿佛是说,落在那名官军的高人之手,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叶小青亦道:“想不到官军之中,藏龙卧虎,有那么多的高手!”
徐经纬倏地插嘴道:“你们看出刚才那名官佐的来历吗?”
叶小青反问道:“他会是武林中人?”
徐经纬颔首道:“他的举止及气势,充分显示出他是一名有极高武功的人,这点相信大家都感受到了!”
扶桑客点点头,道:“嗯!从他的举手投足的气派看来,刚才那名官佐的武功,绝不在你我之下!”
叶小青道:“这真是料想不到的事。”
扶桑客突然振奋起来,道:“倘若咱们所料不差,那么咱们今日之败,就令人稍稍忍得住气。”
他的意思虽然有点自我安慰的味道在,但却不无道理。
江湖上讲究面子,将成败之事看得特别重要,然而武林中人也最输得起,技不如人,就是当场自绝,也不足为借。
因此扶桑客这一番话,使大家略略忍下那口输得不服的气。
武杰首先道:“真恨不得面对面的会一会飞鱼号上的那名高手!”
这句话几乎是大家共同的心声,他们本性原就争强好胜,潜意识之中,每每以能击败比自己更强的敌人为荣。
因此他们一想及飞鱼号上的那名高人,莫不有尽快一睹风采的冲动。
这时刚刚那股急欲下手夺船的气势,已都消失无踪,扶桑客当先坐在甲板上,其余的人也都不发一语地找位置坐了下来。
快船此刻已擦过飞鱼号的左舷,继续朝东而行,笔直地往大陆前进。
午后的阳光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