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船此刻已擦过飞鱼号的左舷,继续朝东而行,笔直地往大陆前进。
午后的阳光显得特别沉闷,连断断续续吹来的海风,也是那么干燥闷热。
甲板上一片岑寂,但徐经纬看得出枯坐一地的扶桑客等人,并未放弃反击官军的意望。
他们虽然不发一语地坐在那里,但这批悍不畏死的海寇,心中仍然燃烧着抗拒的热火。
徐经纬浓眉微皱,对自己目下所处的立场,突然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慧月居然以官佐的身份出现在快船之中,难道说,少林派已经介入了这场荡寇的行动中?
军旗盟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三花令、海龙会和五船帮目前的动向如何?
会不会已经被军旗盟所压制下去了呢?
一连串的问题涌现在徐经纬的脑海之中,使徐经纬的思路更加紊乱,他轻轻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心想:“我连眼下的局势都弄不清楚,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报效官军呢?”一念及此,徐经纬不禁有一股急欲见卓大的冲动,忍不住站了起来,朝一名监视的官兵道:“军爷!军爷,本人有事要商量
那名官兵交代一下同伴,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扫了一眼徐经纬,道:“你有什么事?”
徐经纬道:“本人想即刻上飞鱼号!”
那官兵讶道:“你想要到飞鱼号去?”
徐经纬道:“是的!现在就要去!”
官兵道:“为什么非现在去不可?”
徐经纬道:“本人有要紧事,非得快点禀告贵指挥不可,请军爷替本入转报!”
那官兵怔了一下,道:“我替你转报是可以,不过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
徐经纬很快地报出自己的名字,那官兵又道:“好!你等一等!”
他毫不耽误地转身而去,背后的叶小青忽然对徐经纬道:“你这是干什么?”
徐经纬回过头来,但见所有军旗盟的入,都用一股冷峻的目光凝注着他,仿佛他已经做了一件对不起大家的事似的。
他心中忖道:“军旗盟的人怕自己弃他们不顾,显然他们心里头已有将自己当成同伙的念头。换句话说,这些军旗盟的人,似已默认自己是他们的同伴。”
当下徐经纬微微一笑,用安慰大家的口气,道:“你们放心,我请求此刻上那飞鱼号,是为了设法解决大家所处的困境!”
扶桑客冷冷道:“你打算怎么办?”
徐经纬道:“见到了那名指挥的官佐,本人自可随机应变……总之,本人一定要将各位救出危境!”
他说得极为坚决肯定,听在众人耳中,使大家忍不住兴起一股不得不信赖的心念。
扶桑客道:“看来咱们非信任你不可,对也不对?”
徐经纬道:“你们别无选择呀!”
他歇一下,又道:“再说本人此言,对你们来讲,有利无弊,你们委实不必疑神疑鬼……”
叶小青道:“不错!咱们已落在人家手中,徐公子此去就算他有意落井下石,了不起仍然只是一死而已……”
扶桑客舒了一口气,道:“那名在飞鱼号坐镇的指挥,心智才能都是罕见的一流人物,你万万不可低估他……”
他的语气透出关切徐经纬之意,显见扶桑客寄望徐经纬之殷,换言之,扶桑客似乎已将他们全体逃走的希望,完全托付在徐经纬一人身上。
徐经纬不再开口,因为此时多说无益,何况他能不能救走扶桑客他们,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一切只有等上了飞鱼号再谈,倘若不是卓大曾暗示过他设法渗入军盟,徐经纬真不敢确定自己,该不该协助扶桑客他们逃亡。
这时慧月所装扮的官佐,在那名前往通报的兵士陪伴之下,又重新出现在众人之前。
那名兵士一上来,就指着徐经纬向慧月禀道:“启禀将军,他就是徐经纬!”
慧月颔首道:“你退下吧!”
那名兵上答应一声,退在一旁。
于是慧月又道:“你说有急事要见大将军,对吧?”
徐经纬道:“是的!只不知你们答不答应?”
慧月沉吟一道:“好吧!我来替你安排!”
他招手唤来刚才那名兵士,道:“吩咐减速,等飞鱼号迫近之时,就通知船上,咱们这边有人要过船。”
那兵士回道:“是!小的立刻去安排!”
他向慧月行了一个军礼,立即退回舵房。
慧月仍又道:“请徐老弟到左舷甲板,准备过船!”
徐经纬道谢一声,随在慧月背后,绕向左舷。
这时快船已减低了船速,让跟在船后的飞鱼号接近。
只片刻工夫,飞鱼号便已追了上来。
两船并排停在海面上,慧月隔着五。六丈远,将徐经纬想登上飞鱼号,求见大将军的事传报过去。
飞鱼号迅即转回话来,答应让徐经纬过去。当下慧月道:“徐老弟稍等一下之后,再行过去!”
徐经纬看看两船相距并不远,因此道:“我看不必等船靠近,这种距离,我大概可以一跃而过去!”
慧月道:“既是如此,那么你自行跳过去吧!”
徐经纬微微颔首示意,吸足一口真气,看准两船随浪浮起之刹那,微微一晃,便已上了飞鱼号了。
不料他双脚堪堪登上飞鱼号的甲板,背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使得他慌忙掉回头。
但见扶桑客率领着军旗盟的人,像恶虎般地扑向官军,一阵砍杀,业已抢上甲板。
慧月等人措不及防,已有多名官兵被杀。
徐经纬暗呼不妙,心想扶桑客他们居然利用两船并排靠近的当口,暴起发难,实在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他深知扶桑客他们打算要冲上飞鱼号,一举将船夺下,不由得心急如焚。
正当徐经纬迟疑不决之际,武杰已一马当先跃上飞鱼号,砍倒敌住他的三名官兵,大声向徐经纬嚷道:“徐兄!咱们快冲至舵房,先将船舵控制住!”
徐经纬还没答话,他的左侧忽然闪出两名士卒,一声不吭的举着长戈刺出。
徐经纬本能地反手一捞,一招“穿针引线”,快速地抓住攻来的长矛,顺手一带,将那名执矛的官兵,拉得踉跄前俯。
但是左边的那名官兵,却又恶狠狠用长矛直刺而至,攻取徐经纬要害。
徐经纬窥得真切,他本可闪身欺近,然后以掌,将那名官兵击倒。
但是一来他不忍这样做,二来大批军旗盟的高手,已都跃入飞鱼号之中,展开了一场激战,徐经纬只望赶快脱身,好找到卓大。
因此他不进反退,双眉微晃,施出蟹行八步的妙招。围住他的官兵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已失去了徐经纬的踪迹。
徐经纬很快地绕到舵房,抬眼一瞧,但见武杰已然得手,控制了飞鱼号的舵室。
他向武杰招招手,超过舵室,进入了内舱。
飞鱼号内舱并不大,但这时却挤满了人,徐经纬一走近,那些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人群壁垒分明,有四名高级官佐按剑站在一张长形方桌之后,而扶桑客、叶小青、川崎一夫等人,则率领数名军旗盟的高手,堵在舱门,形成对峙之势。
叶小青一见徐经纬进舱,便道:“徐兄!快过来,我们已经围住了飞鱼号上的四名首脑人物。”
徐经纬拿限凝视那四名穿着军服的官位,不由张口结舌,大觉意外。
原来那名穿着将军服的为首官军,赫然是朱绮美,她的左处站着明艳逼人的唐英,以及两名虬髯将士。
但见扶桑客撇嘴一笑,道:“说来令人难以相信,红花令主朱姑娘以及红花使者唐姑娘,居然都穿起官服,背叛了三花令!”
朱绮美冷冷道:“你身为三花令外三堂总堂主,武总令主待你并不薄,你都敢设计算计于她,我投身官兵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扶桑客哈哈大笑,道:“可惜武曼卿那老婆娘已死,否则见到咱们现在这个场面,不活活将她气死,那才怪哩!”
朱绮美哼了一声道:“你休想得意,以为武总令主已被你们毒毙,哼!没那么简单!”
扶桑客吃惊道:“你是说武曼卿没有死?”
朱绮美道:“不错!武总令主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发誓非将你们这帮人利了皮不可!”
扶桑客等人闻言变色,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叶小青才道:“贱人你撒谎!”
朱绮美笑道:“撒谎?哼!你们不信最好,等武总令主下了山,你们就准备好纳命吧!”
扶桑客道:“我们所下之毒,是由武杰亲自所干的,而且武曼卿毒发之后,我们才离开西天目山,我们不信她有办法自行解毒!”
朱绮美道:“别忘了西天目山上,还有一人未叛呀!”
扶桑客问道:“是谁?”
朱绮美徐徐道:“毒娘娘!”
众人惊啊出声,扶桑客微微一沉道:“毒娘娘在事情发生之时,人远在杭州,她纵使是个使毒能手,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不信武曼卿是她所救的!”
朱绮美道:“不错,你们下毒之事,是趁毒娘娘外出杭州之际干的,可是你们万万没料到武总令主随身经常备有毒娘娘所配的解毒圣丸吧?”
叶小青道:“这么说,是那些解毒圣丸救了武曼卿一命的?”
朱绮美道:“正是那些药丸及时救了总令主,现在你们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扶桑客咳了一声,道:“本人不相信!”
朱绮美淡淡地道:“信不信由你,你们让开……”
说着提剑逼近舱门,扶桑客见状喝道:“慢!你们一逼近,我必定叫你们血溅五步!”
朱绮美冷冷道:“那么你们试试看!”
她反手拔出长剑,唐英和那两名将士也同时拔剑,一时舱中呈现箭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扶桑客却平静地道:“今日之势,咱们终需决一死战,但在话未谈完之前,用不着这么急。”
朱绮美道:“咱们双方势同水火,没什么可谈的!”
扶桑客道:“我要先明了武曼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