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声又急又响亮,而且理由充分,因而窘得两个中年和尚一脸苦笑,却是答不上话来。
徐经纬由客房中匆匆走出来,道:“朱姑娘,请忍耐一下!”
朱绮美道:“我为什么要忍耐!我们不是前来向他们化缘,也不是向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是一番好意,三天三夜,赶两千多里,前来示警,并替他们助拳,却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你能忍耐,你自己去忍吧,我可没这么好的涵养。”
说到这里,返身步下台阶,沉声喝道:“成姊姊,咱们走!”只见一道人影,飞快地纵落她身前,合十为礼道:“朱姊姊清息雷霆!”
来人是慧日,另一个年纪半百的黄衣老僧也匆匆地跟了上来。
朱绮美截口问道:“怎么样?”
慧日苦笑了一下道:“掌门师伯说,诸位前来示警,并助拳,他老人家非常感谢!”
朱绮美道:“因为感谢,所以才给我们吃闭门羹!”
慧日道:“朱姊姊,这是本寺历代相传的禁冽,务请多多原谅。”
朱绮美道:“我问你,当年订了这禁例的人,难道不是女人生的?”
一旁的黄衣和尚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朱绮美道:“如果你大和尚能说出充分的理由来,我愿意为我方才的话道歉。”
“这个……”
“原来你也难以自圆其说,那么,我的话,差在什么地方?”
她的辞锋咄咄逼人,使得那黄衣和尚张目结舌,怔立当场,做声不得,但她却是得理不饶人地注目问道:“大和尚,说话呀!”
慧日不得不打圆场道:“朱姊姊,这是我师叔昙元大师,现任本寺知客!”
朱绮美冷冷地道:“慧日,我的事情怎么说?”
慧日讷讷地道:“掌门师伯说,他……他……他现在很忙。”
徐经纬道:“我早已料到,他不会接见我!”
昙元忙道:“这位想必就是徐施主了?”
徐经纬道:“区区就是徐经纬。”
昙元歉笑道:“徐施主请莫误会,掌门师兄的确是很忙!”
徐经纬道:“我没有误会,倒是贵寺对我那恩师的误会,可太大了。”
昙元老脸一红道:“诸位施主远来是客,贫僧谨代表掌门师兄,恭请诸位去宾馆安歇。”
徐经纬讶问道:“贵寺不是禁止妇人女子入寺吗,怎么又要我们去宾馆?”
昙元道:“施主有所不知,本寺宾馆分寺内与寺外两种。”
“大师是要我们去寺外的宾馆?”
“正是。
“盛意心领了。”徐经纬侃侃地接道:“贵寺不将徐经纬师徒当作少林弟子,我恩师的事,姑且不谈,先谈我自己,我曾经接受少林心法,饮水思源,不能不对少林寺聊尽绵薄,而这也就是我们这些火星夜兼程,赶来报警的原因!”
昙光讪讪地笑道:“这些,敝掌门非常感激。”
徐经纬道:“这是我应尽的本分,用不着感激。”
接着,又轻叹一声道:“对于造成恩师当年迷失本性的祸首之一的毒娘娘上官倩,我也一并带来!”
“这些,贫僧已知道。”
“本来,我是想当着贵掌门面前,在当面说明当年事实真相,以洗刷恩师的冤屈,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有力量生擒毒娘娘上官倩,也有力量生擒三花令主武曼卿,为什么一定要少林寺来主持这一公案?我自己不是也可以径行将事实真相,公诸武林同道吗?”
昙元苦笑道:“徐施主,这事情,贫增非常抱歉!”
徐经纬道:“你用不着抱歉,请上复贵掌门,就说我徐经纬心意已尽到,心愿已了,但愿佛祖保佑你们,告辞!”
他的话声未落,寺内忽然钟鼓齐鸣,叫嚣叱喝之声,此落彼起。
昌元脸色一变道:“徐施主千万别走……慧日,你陪同诸位施主先去宾馆,我去里面瞧瞧!”
他边走边说,话没说完,人已飞身疾射而去。
寺内,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号声不断地传来。
徐经纬讶然自语道:“看情形,是军旗盟提前发动了?”
慧日道:“怎么事先没有一点迹象呢?”
徐经纬道:“他们存心偷袭,自然会做得很秘密。”
朱绮美冷笑道:“这倒好,咱们可以乐得看热闹。”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慧日含笑道:“徐师兄……”
徐经纬截口接道:“算啦!别叫我师兄了。”
慧日道:“徐师兄,别生气呀!我去里面瞧瞧。”
“好!你走吧!”
“可是,你们不能走啊!”
徐经纬道:“放心,我们不会走。”
朱绩美冷笑道:“可是,也别想我们会帮忙……”
慧日已一溜烟似地走了。
此刻,对少林寺发动突击的,是以太行双煞牟金山、牟银山二人为首,连同他们勾引来的关外三凶,大漠飞狐,以及他们自己的八个徒弟,一共才十四个人。
但他们人数虽少,却是一个个剽悍无比。
尤其由于事出意外,尽管少林寺人多势众,却因太平日子过久了,战备松懈,人多反足以增加伤亡。
何况,牟氏兄弟是想趁道弘大师闭关之际,以霹雳手段,消灭少林寺的徒众们,既可以洗雪当年受辱之恨,又可以向军旗盟邀功,算是一举两得,公私仅便。
等到少林寺的首脑人物出场时,手下的徒众们死伤已超过百人了。
少林掌门昙明敌住牟金山,罗汉堂主持昙亨敌住牟银山,知客僧昙元敌住大漠飞狐百里明,尽管他们都感到压力奇重,而不得不拼命苦撑,但总算将对方三个功力最高的人给缠住。
但其余的关外三凶和那八个弟子,却仍然是形同疯虎似地,到处冲杀。
那些少林寺的二三代弟子中,二对一甚至三对一也不是他们的敌手。
至于首脑人物方面,昙明与昙亨,一个身为掌门人,一个是罗汉堂主持,和藏经阁主持昙贞,算是少林寺方面功力最高的三员大将。
可惜的是,昙贞正轮值替闭关的道弘大师护法,以致少了一员主将。
昙明和昙亨二人虽然是少林寺中的顶尖儿高手,但他们的对手实在太强了。
因为,太行双煞牟氏兄弟,是跟乃师道弘大师同辈的人物,何况,牟氏兄弟复仇心切,经过多年的潜修之后,更是功力大增。
因此,五十招后,景明。昙亨二人已被迫而完全采取守势了。
至于力战大漠飞狐百里明的昙元,虽然情况较好,却也是处于挨打的状态中。
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向执武林牛耳的少林寺,今宵这个筋斗,是栽得太惨了。
牟金山一见自己胜券在握,不由得意地笑道:“昙明,我不愿难为你这后生小辈,赶快派人过去,将你那老鬼师父叫来。”
昙明讶问道:“施主是跟贫僧恩师有过节?”
牟金山沉声道:“废话!”
景明道:“施主能否先报个万儿?”
牟金山道:“老夫牟金山。”
昌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施主是太行双煞中人。”
牟金山道:“明白了就好,还不赶快叫那老秃驴出来领死!”
昙明沉声道:“牟施主,当年之事,恩师已是手下留了情……”
牟金山厉声道:“放屁!”
昌明道:“牟施主请冷静地想想,当年如非恩师手下留情,你哪还有命在。”
牟金山道:“那么,今宵老夫就算是前来偿还这桩人情债吧!”
就这说话之间,惨号连传,少林寺方面,又死伤十多个。
昙明高喧佛号道:“佛祖慈悲,弟子不得不大开杀戒了!”
牟金山冷笑道:“小辈,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
昙明手中禅杖奋力一挥,荡开对方的钢拐,人却趋势飞身而起,凌空一杖,扫向一个牟氏兄弟的徒弟。
只听一声惨号,那人被一权扫飞五文之外,惨死当杨。
另一边,昙亨也同时发动,也杀了一个牟氏兄弟的徒弟。
但这种好景,有如昙花一现,昙明、昙亭又被牟氏兄弟追上,陷入苦撑局面之中,这时,慧日纵落昙元身边,促声道:“师叔,事急矣!我去请徐师兄他们来。”
昙元已被百里明杀得没有还手的余力,闻言一怔道:“你说谁呀?”
慧日道:“我说的是徐公子徐师兄呀!”
昙元道:“好!快……快去请他们来。”
慧日道:“可是,他们有三位姑娘家。”
昙元苦笑道:“现在顾不了这些,快去请他们来,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慧日连声应是,飞奔而去。
只听牟金山冷笑道:“昙明,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哩!”
接着,又呵呵狂笑道:“股若掌也不过如是!”
股若掌是少林绝艺之一,只有掌门人才能修练。
很显然,昙明情急之下,已使出看家绝艺来了。
但听牟金山的语气,昙明的看家绝艺,也显然奈何不了他。
只听昙明冷笑道:“你再尝尝这个……”
牟金山笑道:“罗汉拳又怎样……小辈,老夫不妨老实告诉你,当年,老夫就是败在你那老鬼师父的这两手绝艺之下,今宵是来讨债的,如果连你这个小辈都对付不了,岂非笑话?”
接着,又冷笑道:“我知道,你这个掌门人还有几项绝艺,现在,你可以一项一项地施展,老夫一定让你死得口服心服!”
山门外,徐经纬等人目睹少林寺那庄严宏伟的殿宇,耳听寺内人耳心惊的杀伐之声,一个个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自己也分辨不出是什么滋味。
朱绮美首先打破沉寂道:“徐公子,你还想进去助阵吗?”
徐经纬轻叹一声道:“站在道义立场,我们都该进去助阵……”
朱绮美道:“你要去助阵,是可以,可是,我们可不行啊!”
徐经纬道:“朱姑娘,我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朱绮美道:“我懂得,我也并不介意他们那种不合情理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