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如岑缓缓站了起来,道:“好吧!不过公子不必太过勉强!”
徐经纬兴冲冲地道:“在下省得!”
他跟着也站了起来,抱拳道:“在下就此出去,姑娘请在此地等在下,段裕如能听在下的劝,其他的人必不敢再找姑娘的麻烦了……”
成如岑不愿向他泼冷水,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徐经纬道一声“好说”,不一会便离寺而去。
他认明了回城的方向,徐步而行。
前行不到十丈,祥寺中突然传来一阵琼瑶琴声,划破漆黑的夜空在四野飘荡,那琴声入耳动听,徐经纬精神为之一振。
他知道成如岑正在抚琴自娱,不由得驻足倾听。
琴音四下飘散,宛如千花婢停,仿佛碧天无际,清丽超俗,悦耳已极;徐经纬一时听得入迷,心中被那琴音所感染,充满闲适隽雅,恰如置身月下高楼,触目尽是依依杨柳,桑影满屋。
他一时性起,忍不住按着若断若续的琴音道:“手笔太纵横,身材极魁伟,生为有限身,死作无名鬼。自古如此多,君今争奈何,可来白云里,教你紫芝歌。”
吟声才罢,琴音也倏地停了下来。
徐经纬征了一怔,心想道:“成姑娘的琴声高古奇绝,已入忘我无嗔的境界,我…我这一去岂不是有点多管闲事的味道?”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举动,不但有点贸然,而且根本不是成如岑所愿意他这样做的。
“回去吧?”徐经纬仍在犹豫。
“不行!成姑娘虽然可以明哲保身,超俗忘我,不会跟任何人计较,但我不能,我决计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于是,徐经纬抖擞精神,朝前举步。
在国清禅寺的客房之中,成如岑轻轻将芙渠琴摆好,对站立在她身旁的慧月道:“徐公子毕竟太老实,慧月大师,你相信老实人的心眼,有时候比什么都僵硬吗?”
慧月合掌笑道:“姑娘答应他前去说服段裕于先,且明知他的个性淳厚,心眼太死,又何必想用琴音把他回来?”
成如岑眸光闪动着智慧的火花,道:“我看得出他的古道热肠,绝不是一言可以改变他的心意的……何况,让他了解一下顽劣的人性,也未尝不是一件很好的教训!”
慧月道:“阿弥陀佛!所以姑娘就这么让他涉险去了?”
成如岑轻笑一声,道:“慧月,你明知我不会的……”
慧月爽然笑道:“那么,由贫僧陪姑娘走一遭吧。”
成如岑徐步走了出去,一面说道:“不敢劳动大师,就叫慧日陪我去好了!”
慧月道:“也好!让慧日去见识一下也是应该的,贫憎就去吩咐慧日!”慧月说完立刻转身当先出去,成如岑收拾起芙渠琴,随后也走到寺外。片刻之后,慧日已快步而来,两人会合一起,沿城外默然而行。
再说徐经纬还未回到台州城,就在半途碰上了段裕等人。
段裕看到徐经纬出现,似乎有点意外,招呼他道:“徐兄!你从国清禅寺来?”
徐经纬道:“嗯!正有事来找段兄你!”
段裕闻言心知徐经纬必已见过成如岑,他道:“可是为了成姑娘之事?”徐经纬坦然道:“正是!你们和成姑娘之间的事,小弟均已知道了!”段裕皱起浓眉,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那周丹却道:“尊驾可是想替成姑娘出力?”
徐经纬道:“不敢!”
怒尊者接着怒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他看来虽然气势凌人,但徐经纬却毫无惧意,使在场的人对他均有莫测高深之感。
赛统是四人之中比较阴沉稳重的脚色,在没有弄清徐经纬来历之前,说话也较客气,只听他道:“段裕兄!这位朋友尊姓大名啊?”
段裕显得有点急躁不安,道:“他是少林弟子,名叫徐经纬!”
赛统展颜笑道:“哦?原来是少林高手,怪不得气宇不凡,只不知是那一辈分的?”
徐经纬纬道:“家师昙光,但我还未列少林门墙,不敢自承是少林弟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心念均甚复杂。
因为昙光大师的大名,在场的人均知之甚详,徐经纬既是他的高足,他的身手决计不会差到哪里,此其一。
再就是徐经纬未被列入少林门培,是有可能。
那么,与他为敌的话,至少可以减少一项顾忌,不用担心会得罪少林一派。
这是怒尊者、周丹、赛统和银二姑,在得知徐经纬来历之后的想法。
换句话说,他们四人对徐经纬已没有开始时那种神秘之感。
然而段裕的想法却不同。
他认为此时此地,万一为了成如岑之故,而得罪了徐经纬,将是非常愚蠢的事。
第一,他看得出徐经纬精明能于,才智出众,必是有备而来。
第二,他发觉徐经纬神采奕奕,显然内功精湛,具有高深武功的人。
在这种情形下,除非能一举将之除掉,否则一旦惹上了他,改日必将后患无穷。
段裕老谋深算,心中已不再存有胜算的念头,他算计好凭他们五个人。想面对面与成如岑和徐经纬交手,必然有输无赢。
有这种顾虑,段裕自然另打如意算盘。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既有徐兄出面,小弟就不坚持找成姑娘的麻烦!”
徐经纬大喜过望,没想到他还未提出要求,段裕就大方地答应退出这场是非。
他很感激地说道:“我知道段兄绝不会为难成姑娘……”
段裕耸耸肩,目注着怒尊者。
怒尊者冷冷道:“段施主!你怕这姓徐的少林弟子?”
段裕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尊者不知在下和徐兄原是好朋友吧?”这句话使徐经纬觉得段裕这人甚够义气。
但他却没有看到段裕的表情,因为段裕对怒尊者说话之时,是侧着脸问他。
怒尊者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很快地点头会出段裕的心意。道:“既然如此,贫僧也不勉强你,这姓徐的就由贫僧收拾他好了……”
段裕双手一摊,道:“尊者既有此意,恕在下不帮你了……”
他飘然后退,消失在黑暗之中。
徐经纬愣了一下,登时明白段裕的用意,敢情他为了两面讨好,暗示怒尊者先收抬下他来。
怒尊者并非不知段裕的用意,但他有把握杀掉徐经纬,而且他认为只要除去徐经纬,段裕一定会帮他暗算成如岑的。
所以怒尊者任令段裕退走,然后宏声道:“徐施主!你还想超这混水吗?”
徐经纬当然不敢与怒尊者动手,但已势成骑虎,他不能不思索说服怒尊者罢手休兵之法。
怒尊者显然已经有点不耐烦,他摆出进招的架式,大声道:“施主小心了!贫僧就要出手了!”
徐经纬瞪目盯住对方,不禁怔住了一下。
他望了一下怒尊者的架式,但觉他不论从那一个方向攻过来,他都有三种以上闪避的方法。
他迅速将“蟹行八步”思索一遍,心中对逃避怒尊者的攻势,更有十成的把握。
这一来,徐经纬心底踏实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安详镇定。
怒尊者皱眉忖道:“这姓徐的气宇神定,果然是个名家高手!”他立刻收起轻敌之意,很慎重地考虑进招的方式。
不料徐经纬却冷笑道:“怒尊者!你的起手式无非是踏中宫门洪门,或是由乾入类,不必考虑了……”
怒尊者吓了一大跳,吃惊地道:“尊驾果真高明,一眼就看出了贫僧的第一个招式…你再看看我这一把将由何处攻你!”
他又换了另一种架式,徐经纬马上道:“嗯!这一次严密多了,但如果我抢先自你末位而入,然后反手攻你,尊者你可知道后果吗?”
怒尊者沉吟一会,然后露出骇然的表倩,居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徐经纬见状相当得意,因为他已由怒尊者的表情获得了证实,证实他的蟹行八步足可破解对方的招式。
怒尊者终于道:“尊驾武技出群,贫僧甘愿放弃这场挑战!”
周丹却不大服气,在一旁说道:“尊者!这小子说不定光会说说而且,你别被他唬住了!”
怒尊者道:“同兄有所不知,他见招拆招,若非有真才实学,怎有如此能耐?”
周丹道:“未必见得吧?说不定姓徐的小子,真的交手起来,就要手忙脚乱哩!”
赛统极想知道徐经纬的功夫,接口说道:“周大护法何不下场试试看?”周丹为人粗暴,经不起赛统这一激,道:“赛少堡主以为我不敢?”
赛统道:“哪里!小弟极想开开眼界!”
周丹将黑袍一拂,大步走到徐经纬之前,道:“姓徐的!本座来此讨教!”
他连姿势也不摆,“呼”一拳当胸打向徐经纬!
徐经纬根本看不清楚周丹这一拳的来势,但觉眼前一花,脑筋还没有转过来,“哟”一声,胸部结结实实地挨了周丹一拳。
他踉跄后退了五、六步之多,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丹心下大喜,回过头得意洋洋的道:“赛兄!本人不是一拳便得手了吗?”
赛统冷冷道:“周兄!你何不先看看姓徐的受伤了没有?”
周丹再度注视徐经纬。
但见徐经纬已经站了起来,像没事人似的,正在拍他屁股上的灰尘。
周丹骇然瞠目,期期道:“你……你已经练成了神功护体?”
徐经纬心想:“这一拳的确挨得结实,被打得坐在地上,周丹理应高兴才对,他为什么反而显出很吃惊的样子?”
他想不通周丹骇异的道理,却听银二姑道:“周护法!刚才你那一拳贯足内家真力,起码也有千斤之力,人家硬是顶了下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丹废然道:“不瞒银二姑,适才我那一拳,寻常的金刚罩铁布衫之类的外家功夫,均难抵挡呀……”
银二姑道:“我看得出来,要是我决计禁受不住……”
他们两人正在说话之际,徐经纬突然走了过来。
周丹和银二姑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