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曼卿徐徐道:“上一辈的事,本不该让你们这一辈承当或知道,但昙光既然遣你下山,我深知他的个性……”
她扫了座中指人一眼又道:“那表示他要你替他解决三十年前那一段不白之冤,对也不对?”
徐经纬忽觉胆气一壮,昂然道:“不错!师家交代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此言一出,座中除了武曼卿之外,人人变色,段裕更是替徐经纬暗中提了把汗,生怕武曼卿当场翻脸。
可是武曼卿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微微笑道:“昙光如果说过这种话,我决计不信!”
这一回轮到徐经纬吃惊,他想:“师父没说过要我杀她报仇的话.她怎么知道?”
正在惊疑之间,只听武曼卿又道:“我与昙光相处多时,他的心思我非常厂解,所以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说狠话、想杀我的是你自己的主意,昙光决计不会命你这样做!”
段裕忍不住问道:“总令主有何根据?”
武曼卿道:“第一,昙光要想杀我的话,决计个会放心一名后生小辈,他一走亲自动手。他这个脾气.至死不会改的……”顿了一顿,她又道:“第二,假如他有困难无法来自动手,他也会耐心等待机会,万不可能派人来!何况是派一名武功比不上代的人呢、段裕恍然道:“徐兄!只不知武总分主的推测对是不对?”
徐经纬道:“就算家师没有命我杀你,我还是会找机会下手的!”
武曼卿平和地道:“当然,那是你自家的事……不过今晚你是本会的客人,我如此盛筵款待,你总不好意改现在就下手吧?”
这席话说得徐经纬怔了一任,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武曼卿又道:“你年纪虽轻.但胆识过人,人更是出众,据说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能不能告诉我,昙光传了你什么绝艺?”
徐经并道:“蟹行八步!”
武曼卿露出诧异的眼光,道:“蟹行八步?昙光人称无肠公子,蟹又名无肠公子,那么他这一套蟹行八步,必定是他的得意之作了,可是我为什么听都没听过?”
徐经纬微微一笑道:“这套蟹行八步是家师隐居后才研创出来的,总令主当然没听说过……”
武曼卿道:“唉?听说你一招击退了本分三力土,用的可是蟹行八步的招式?”
徐经纬道:“当然!”
武曼卿透出极大的兴趣,道:“这么说,本座非见识一下昙光新创的蟹行八步不可,你愿不愿露一手?”
徐经纬爽快地道:“只要总令主有兴趣,有何不可?”
武曼卿指着殿前那几名执朝传卫,道:“你敢不敢以一对敌,与本令六名金戟侍卫一搏?”
徐经纬道:“印证武功,又不是拼命厮杀,我当然敢!”
武曼卿摇头道:“不!不!我的意思并非点到为止,而是要你尽力施展,能一举杀了他们六人最好……”
徐经纬讶道:“这又是为什么?”
武曼卿笑道:“你想想,你要不尽力施展出武功来,我如何能见识到蟹行八步的精妙?”
除经纬道:“那我答应尽力施展就是了,又何必非搏杀他们六人不可呢?”
他为人厚道,心想,大家无怨无仇,说什么也犯不着动手杀人。
但武曼卿却仍然坚持道:“他们六人是本令三十六金戟侍卫的一部,又是本座随身侍卫,功力由此可见一斑,坦白讲,他们六人只因不在江湖走动.否则早已扬名立世了,所以你万不可低估他们的实力!”
徐经纬道:“既是总令主跟前传卫,功力必然不差,我不会看轻他们的!”
武曼卿道:“此外他们六人平日统有一套联手戟法,使他们的攻守威势超出本身功力三倍以上,你可千万小心!”
徐经纬道:“我自然会小心!”
武曼卿微微一笑,道:“好!记住!紧要关头之时,可别忘了自救要紧呀!”
徐经纬没有回答,他当然听得出武曼卿的弦外之音,正是在警告他,那六名金戟侍卫将放手跟他拼斗,绝不会丝毫留情,
他心中虽有点不快,但深入一想,武曼卿想借机收拾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事,谁叫他是武曼卿的对头昙光大师之徒呢?心里有此念头,不快之感迅即消逝无踪。
这时武杰已传下命令,厅中酒席立刻中断,不一会,桌椅尽撤,空出一大块空间来。
那六名金戟侍卫早已并排站在前面等候,徐经纬缓缓站起,道:“段兄,卓兄,请稍候同尽一杯!”他的气概昂然,卓而不凡,令武曼卿暗暗赞赏。
向座中请人抱一抱拳,徐经纬徐步走人杨中,向那六名肃立的金戟侍卫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立刻摆开架势。
六名金戟侍卫互相打了一下眼色,左面那入猛地大喝一声,六人同时行动,迅速地拉开阵式,将徐经纬团团围了起来。徐经纬冷眼一扫,毫不犹豫地摆出蟹行八步的起手式。
武曼卿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一见徐经纬的起手式,不禁赞道:“好!脚踩莲花,身居中宫,面朝登门,昙光的蟹行八步,果然不俗!”
六名金戟侍卫在她的喝彩声中,缓缓朝屹立如山的徐经纬逼近,他们每拉近一步距离,就更强烈地感受出自徐经纬身上所射发出来的威势。
他们六个人突然都兴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迫使他们不敢轻易出手。
就好像一旦他们手中的金戴一挥,将因此决定他们的命运似的。
是以他们六个逼近的速度非常缓慢,简直是挪着脚底在移动,而不是提着脚步走过去。
这种慎重的欺敌之势,越发使场中呈现出慑人的紧张气氛,一时之间,厅中鸦雀无声,人人瞪大了眼睛,凝视着场中的变化。
不到十五步的距离,那六名金戟侍卫花了将近半往香的光景,却仅只挪动七、八步而且,他们虽则迟迟没有出手,旁观的人却没有人敢出声催促。
那六名金戟侍卫好不容易又哪近了一大步,突然间,屹立不动的徐经纬先行暴起发难,轻叱一声,扑向正面那人。
他这一动,那六名金戟侍卫不能不跟着动,只听他们闷声不响,一齐挥戟攻向徐经纬。
六个人六只金戟,有的横空而下,有的拦腰扫来,有的斜斜劈到,更有当胸扎至,几乎将徐经纬身上所有部位全都招呼到。
这攻势何等精密惊人,武曼卿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心想;看你手无寸铁,如何逃出这一联手之式!”
然而天下之间,偏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在瞬间发生,武曼卿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场中却有了极大的变化;
但见徐经纬两手迅速托出,单脚同时扫去,侧面两名侍卫的金戟才挥出一半,已分别中了一脚,另外两名手腕被托,手中金戟正好迎向另外两名同伴砸来的金戟。
一阵金铁交呜声过后,徐经纬已一个旋身,脱出六人的围困,站在场外。
场中猛地爆出一阵喝彩,武曼卿道:“好!好!你这一招可有名堂?”
徐经纬道:“这一招叫‘气吞八荒’!”
武曼卿不觉喃喃道:“气吞八荒!气吞八荒,哈哈……三十年前昙光扬言要创出一招足可震撼天下,气吞八荒的招式,看来昙光的心愿已经得偿了!”
扶桑客突然插嘴道:“启禀总令它,属下以为这一招‘气吞八荒’精妙是精妙,但未免言过其实。不值总令主如此夸奖!”
武曼卿道:“总堂主有何高见?”
扶桑客道:“属不以为,这一招气势确是够,但是守多于攻。不能攻守并容,是其缺点!”
武曼卿“嗯”厂一声,道:“总堂主眼光不错,但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扶桑客道:“请总今主赐教!”
武曼卿道:“刚才徐经纬施展那一招‘气吞八荒’之时,根本未用全力也未使满,所以你就以为他那一招缺少攻势威力了!”
扶桑客轻轻“哦”了一声,他虽然没有再说话,但武曼卿却看得出扶桑客心中颇不以她的话为然,于是冷冷一晒,又道:“总堂上可知道中土武学有一种极合恕道的技艺吗?”
扶桑客微微一怔;道:“属下出身东瀛,并不知中土有此家派……”
武文卿昂起首来,道:“那就是了,东瀛以刀法见长武林,但东瀛刀法仅讲究气势与霸道.换句话说.每一个招式的创设,全在于制敌之势,夺敌之志,杀敌之命,决计没有像中土那种合武道与恕道于一炉的家派……”
她顿了一顿;将美眸扫了座中诸人一眼.又复娓娓而道:“拿眼下中土武林来说吧,八大门派的技艺,多数就走的是恕道的路子……”
扶桑容忍不住问道:“什么是合于恕道的技艺?”
武曼卿含笑道:“那就是在招式之中,处处给敌人留下余地,绝不逼人太甚.也不落井下石,更不会有欺凌敌人的味道在!”
扶桑客想了一下,道:“这么一来.像这类合于想道的武功,岂不等于花拳绣腿,一点也没有防身杀敌的用处吗?”
武曼卿笑着摇摇头,道:“理论上,一门功夫如果完全替敌人预留退路,则有可能失去克敌制胜的光机,事实上却不然……”
她只停了一下,迅即又接逍:“咱们就以昙光这套蟹行八步的招式来说。刚才徐公子施展的那一一招‘气吞八荒’,看起来并未去多大的威力,这当然是他未尽力雄出之故……”
扶桑客插言道:“这话总今主刚才已示下!”
武曼卿道:“然而,‘气吞八荒’实是一把非常谨密的技艺,创始人昙光在研创之时.心顾恕道,听以这一套蟹行八步,遇乘则柔.遇刚刚刚……”
扶桑客“啊”了一声,道:“属下明白了,所谓合于恕道的武艺,换句话,要看对手的压力如何,对手压力大,则反击强。对手压力小则反击力亦弱……”
武曼卿道:“不错,而中原家派之中,则以小林寺的武技最存恕道.除非作执迷不悟.自寻绝路,否则他们这一派的武功,处处都会给人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