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红笑了一笑:“那倒不尽然,情势之运用,存乎一心,不管他们心里存着什么邪念头,但我会叫他们明白地站出来的。”
说着移步走向左边的桌上,那正是飞云少岛主东方如玉的座位,他看见上官红过来,似乎颇为不安,低下了头,但是上官红却不肯放过他,浅浅一躬笑道:“东方兄,别来无恙。”
东方如玉很尴尬,讷讷地道:“姑………姑娘,你认错人了。”
上官红笑道:“飞云岛的东方如玉少岛主,小妹怎么会认错呢,我知道东方兄故掩形迹,是为了怕引起一些人的误会,但是我觉得这大可不必,天风堡的势力虽大,未必就能优过飞云岛去,东方兄如此谨慎,不是太长卫天风的气势了吗?”
东方如玉更为窘迫,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官红一敛笑容道:“东方兄!前蒙错爱,小妹因为先父已与外子司马青缔婚了,乃憾以婉却,但小妹对飞云岛的盛情以及东方兄的人品才华,仍是十分钦敬的,现在看起来,倒是令小妹十分失望了,如果东方兄是真的怕卫天凤不敢承认,小妹也就承认看错了人好了。”
语毕转身走向哈元甲的桌上道:“哈大哥!你我同属北方武林一脉,再加上先人两代的交情,小妹有难,我知道你不会坐视的?你果然来了,小妹深感庆幸,北地武林毕竟不是藏头缩尾之辈。”
哈元甲先是一怔,但是被上官红的明眸一逼视,毅然地站起来,哈哈笑道:“上官姑娘的眼睛真厉害,我换了装束,原是想悄悄地来给你帮帮忙的,那知还是被你认了出来。”
他见到东方如玉被上官红挤得那种狼狈之状,心中十分得意,遂也不再掩饰,干脆坦白地承认。
上官红嫣然一笑道:“哈大哥,你我是两代世交,何必还这么客气呢,你叫我一声妹子好了,小妹新遭父丧,为情势所逼,遵照先父遗嘱,与外子司马青仓促成礼,诸亲好友都没有通知,而且也怕给人找麻烦,不敢去向一些旧日故友攀交情,但是哈大哥却不同,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我的;也幸亏大哥捧小妹的场,否则,小妹真要惭愧得无地自容了,青哥,你过来见见哈大哥,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她一面招呼司马青过来,一面道:“我认出了你们,告诉外子后,就想过来打招呼,可是外子叫我不要造次,说我们正在难中,别人乔装而已,分明是有所顾忌,不要自讨没趣,我却不相信人情势利会凉薄如此,偏要过来试一试,哈大哥,你刚才一答应,不知道我心中多么感激与高兴。”
司马青见上官红已明白招呼了,只得过来拱手道:“哈兄!你我虽是初会,小弟却久闻盛名,只因为哈兄掩了形迹,兄弟唯恐哈兄另有要务在身,不敢打扰,但是内子过于任性,还是叫了出来。”
哈元甲这时已为众目所注视,一挺胸膛道:“那有什么关系,兄弟这次就是来给上官姑………妹子助拳来的,故盟主上官伯父与先父又情同手足,我们是两代交情,何况还是有关北地武林的事,兄弟责无旁贷。”
上官红连忙道:“谢谢你,哈大哥,近日来小妹已经接触到很多先父旧日故交,虽然有的已屈于卫天风威势,反而要打击小妹的,有的装作漠不相识,但也有几位义薄云天,挺身相助,使小妹万分感动。”
司马青皱眉道:“红红,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这是不能勉强的。”
上官红却一庄神色道:“不!青哥,当着哈大哥的面我要把话说明白,因为哈大哥是最清楚我家与卫天风恩怨的,说我爹死于卫天风的陷害,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敢胡说,因为爹死的时候,我并不在旁边,但卫天风谋夺我爹武林盟主的地位,却是显而明见的事,今天我找上卫天风,不是报仇,而是为了武林道的公义,武林盟主是大家公推的,不是家传事业,我爹死后并没有把武林盟主的地位传给我,但是把他武林盟主的未完成的责任传给了我,武林盟主的责任是维护武林道统,使武林同道和平相处,光大武学,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以武力威胁同道,抹杀正义,使是非分明,冤者伸,曲者直。其实这是每一个人的责任,也是为了每一个人好,只因为我爹很遗憾,在他有生之年,未能善尽所责,致使这一股邪恶的势力坐大,死而未能瞑目,才遗嘱要我克尽其志。其实整个事情,与我有什么好处,击倒了卫天风,上官家没有子孙,我已下嫁外姓,武林盟主再也不会落到我上官家来,我为的是什么?
我向他们求助只是为了客气,说得不好听一点,这是我在帮他们的忙,结果倒变成我在求他们了,我如果自私一点,放手不管,跟着你到江南去,卫天风不会再去找我们麻烦的,看看到底是谁遭殃倒楣呢。”
谁也没想到上官红的言词会如此犀利,说出来的话针针见血,却又振振有力,酒楼上坐得满满的江湖群众有的大声叫好暍采,有的却低下了头。
司马青叹了一声道:“红红,你能这样吗?”
上官红目中闪着泪光:“我爹是上官嵩,我是上官嵩的女儿,所以我不能。爹为了北地武林献出了一生,最后赔上性命不说,还把责任交给了他唯一的女儿,我献出了自己不说,还把自己新婚的丈夫,从江南拖来冒险拚命。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武林正义两个字,我的牺牲已经够多了,耿耿此心,也对得起天下人。诚心帮助我的,不但我感激,也会得到武林同道的公道,谁要是认为帮助我是对我市恩,要提什么条件,那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比卫天风更可杀。”
这番话则是有所指而发了,哈元甲只是脸上微微一红,因为他已经表明了态度与立场,所以只是内疚一下,随即坦然道:“上官妹子,骂得好,骂得好。”
那边的飞云岛人却坐不住了,飞云三卫愤然起立,哈元甲身后的四大金刚却感到大为光荣,因为他们的主人没有丢脸,见状忙向前移了两步,只要飞云三卫有伸手之意,他们就准备接下来。
东方如玉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是他却挥挥手止住了三铁卫,然后沉声道:“伙计算帐。”
闻人杰过去道:“今天这一餐是小号款待武林朋友,概不收费。”
东方如玉淡淡地道:“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江湖好汉,因此不敢接受款待。”
闻人杰道:“那几位客官就随意赏吧,因为掌柜的交代过了,帐房上也没有上帐,更不知道各位用了多少,您照着给好了,那怕是赏一个小钱儿,小号也是多赚了。”
东方如玉冷笑道:“宝号这样做生意,要多少本钱来赔的?”
闻人杰笑笑道:“客官,前两天有天风堡的人来到小号,已经摆明了话,小号的东家早先的事业比这家店大上千百倍呢,叫天风堡给斗散了,敝东家还会在乎这点子生计吗?尽赔光最好,总算还招待了朋友,要是等天风堡再插一手,岂不是白便宜了龟孙子。客官,您所好是生意人,如果您是江湖人,除了给天风堡当奴才听候使唤,要不您的那些家私迟早也会并入天风堡的帐上去。”
东方如玉淡淡地道:“天风堡真有那么蛮横吗?”
闻人杰笑笑道:“那当然要照您的身家而定,您如果是小家小业,倒是平安无事,就怕的是家业太大,天风堡绝对不会放过的,他们要独霸北边这份天下,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东方如玉神色一动:“店家,你后面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闻人杰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们东家以前的情形,知道几个朋友受了天风堡的欺凌,总以为自己跟天风堡隔着行道,他不会伸手过来,不愿意结冤家,伸援手,那知道天风堡把东家的朋友一个个吞掉后,仍然吞到东家头上来了。”
东方如玉点点头道:“店家!你说得不错,我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我有几个朋友是江湖人,我会把你的话转告他们的,今天我没有带银子,但我们不会白吃你这一顿,拿着这个,随时随地你都可以来要帐的。”
“笃”的一声,他丢下一块铜牌在桌上,铜牌的面上镂着飞云两个篆字,真正是驰名北海的飞云令牌,凭此一块令牌,可以向飞云岛提出任何要求与支持。
他被上官红那一骂,羞恶之心顿发,但是因为当众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不便改口,只有借这个机会,表明飞云岛的立场,这番举动把大家都震住了,闻人杰呐呐地道:“客官,这………太重了,小号担受不起。”
东方如玉笑道:“没关系,多了你留着,你这位店家很和气,咱们交个朋友,我虽是个生意人,却有个毛病,不喜欢吃白食占人便宜,更不喜欢跟人合股,自己本钱够,自己做才痛快,只要是正正当当的做买卖,不一定要跟着人家一起凑热闹是不是?该做的事儿,自己凭良心做就是了,用不着大呼小叫,往自己脸上贴金,泼妇骂大街,把别人贬得一钱不值。”
四座静悄悄的,都望着他,东方如玉昂着头,雄赳赳地出门而去,飞云三卫也都挺直了胸,深以他们的少主为傲,因为东方如玉献出的这一手更漂亮。
他们都没望上官红一眼,等他们出门后,大家的目光才移到上官红脸上,上官红居然脸泛微笑,毫不在意。
倒是哈元甲感到十分难堪,他先前所挣来的光采,被东方如玉这一手盖了下去,显得黯然无光。
苦的是东方如玉借题发挥没有明说,他也不便上前理论,只有愤愤地朝上官红道:“上官妹子,这家伙分明是被你一骂,自觉无颜,才挤出这番做作,你怎么忍得下他这种侮蔑。”
上官红笑道:“哈大哥,人家也没有怎么样呀,而且他教训我很对。刚才我的话是太过份一点。何况他作了这番表示,以后总得做点什么出来让人瞧瞧,才显得他不是空口说白话,而他只要做了点什么,就不会再向天风堡屈膝了,小妹祈求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