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广超气得直跺脚:“简直岂有此理!”
只听谈不同叫道:“不准我们近前也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们,上官盟主明明………”
他本想说:明明死了,但话到唇边,又觉不对,只好改口道:“上官盟主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紫衣女道:“青龙岭是上官大侠所有,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出现?”
这话顶得谈不同直摇头,顿了一顿,再道:“老朽是说上官盟主早在今年五月………怎么现在又………”
紫衣女笑道:“这就是要让各位相信:人死仍能复活。”
“天下有这种事么?”
“天下怪事太多,只怪诸位孤陋寡闻。”
“可是上次开棺?………”
“起死回生这句话,你们总该听说过吧?”
这时卫天风本就离轿不远,他在揭开轿帘的瞬间,也大感愕骇,经过场内的一阵吵嚷,他似是已觉察出其中大有可疑之处,反而胸有成竹,稳站当地,静观其变。
紫衣女见争拥而来的人已被压制,再转向卫天风道:“你这盟主之位,当真坐不成了,不知还有什么话讲?”
卫天风哈哈一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前任盟主还在,卫某自当放弃盟主之位,可惜他已经死了。”
“胡说!这轿中之人,不是上官大侠是谁?”
卫天风笑声越来越大:“芳驾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不成,轿中之人,不知从那里找的,确实和上官嵩颇为相似,不过,只能让大家看看而已,他为什么不走出轿来?又为什么一言不发?”
卫天风的几句话,立使在场的人也对轿内的青衣人起了怀疑,连上官红也一脸迷惘。她凝神再向轿中的青衣人望去,却又觉面貌神态,无一不似。但他为何任由外面人声鼎沸,始终静坐轿内一言不发呢?
紫衣女被卫天风问得有些答不上话,半晌才又厉声叱道:“上官大侠是何等样人,岂肯跟你这种伪善的小人讲话?”
“就算卫某是伪善的小人,他为何不和其他的人讲话?为何连他亲生的女儿都问不出一句话来?”
“他今天没有讲话的必要。”
卫天风冷笑道:“你也只有这种说法才能寻阶下台,只要你能请他出来走几步,说几句话,再让他指认出几位武林人物,卫某不但把盟主之位,双手奉让,更愿意当面向他负荆请罪。”
谈不同到这时仍想试探真伪,故意高叫道:“上官盟主,你就请出来跟大家说几句话,别让轿前的紫衣女侠也跟着干着急。”
青衣人闻声向谈不同瞥过一眼,却依然不曾出声。
这一眼看得谈不同和一直凝神注视青衣人的上官红都心头一震,因为从这眼神中,可以觉察出分明是上官嵩。那眼神多么亲切、熟悉。
紫衣女不再理会卫天风的话,默察了一下场内场外的情势,走回轿前,向青衣人耳边低低说了一阵话,青衣人听后不住点头。
她再走回来,高声道:“上官大侠方才说过,他今天对谁都不想讲话,他说在场的他的武林好友很多,这几月来对他身后的道义相助,他很感激,嘱我代向各位道谢,现在我们该走了。”
这次并无人再出言拦阻,金龙招来轿夫,紫衣女也接过金剑令牌进入轿内。金龙和玉麟一前一后,手中依然扣紧弹珠,不大一会工夫,便走得无影无踪。
青龙岭的一场公推盟主大会,就这样的不欢而散,连卫天风究竟算不算新任盟主,也弄得多数人莫名其妙。
回到落凤坡,上官红一直心神不定,青衣人到底是否上官嵩,令她陷于极度迷惑中,如果说不是,青衣人的面貌、神态,如何瞒得过自己的女儿;如果说是,他又为何不开口说话?
而上次开棺棺木中的人又是谁?………
晚饭后,上官红拉着司马青到谈不同房里去,年轻人遇到疑难之事,总希望找见多识广的前辈人物替他们解说解说,才能稍感坦然。
正好谈不同也想找他们谈谈今天青龙岭上的事,他为两人沏过茶,再燃起一袋旱烟道:
“贤侄女,你是要问那青衣人究竟是否令尊么?”
提起上官嵩,上官红情绪又开始激动:“谈伯伯,我看得真切,绝对是我爹,别人再也假冒不了的。”
谈不同喷着烟雾道:“老朽也看得真切,确是上官盟主不假。”
“那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可是上次棺中那人又是谁,那次你看真切了没有?”
上官红颦起黛眉道:“那次晚辈也看得真切,也确是我爹。”
谈不同不觉笑了起来道:“这就好办了,其中必有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谈伯伯认为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谈不同沉思了一阵道:“这就难说了,照道理棺中那人是假的,因为人死之后,只能由面貌辨认。”
“那么轿中的青衣人是真的了?”上官红只感一阵惊喜。
谈不同却摇摇头道:“那也不能断定。”
“为什么?”上官红脸色由喜转惊。
“他既是令尊,为何不开口说话?”
“谈伯伯,我和青哥,就是向您请教这件事,原指望您指点迷津,方才经您这么一说,等于没说,晚辈何尝没想到你老人家那些话。”
谈不同并不生气,摸摸山羊胡子道:“贤侄女,就暂时忍几天吧,如果老朽猜得不错,不出三天,必然真相大白,至少那东岳侠隐关寓春的再度出世………”
上官红听得心神一震:“您也知道那东岳侠隐关寓春老前辈?可不可以再讲给我们听听。”
谈不同道:“上次在天风居那女魔头易双凤只说出一个‘东’字,自然猜不透是谁,这次她说出了他的名字,老朽倒确实从传闻中知道一些这位关老前辈的感人故事。不过,他和易双凤之间还有这么一段经过,倒是江湖中的漏网秘闻。此刻老朽对这位当年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倒有了另外一种看法,她对关老前辈用情之专,实在令人既感动又佩服。”
“这些事不必谈了,晚辈只想听听东岳侠隐关老前辈的事。”上官红着急地说。
“上次在天风居,你们两位都看到了,以他九十以上高龄,还有那般超绝风采,不难想见当年他是如何的潇洒倜傥,也可知易双凤对他的形容并不为过。”
谈不同说到这里,吸了口烟,接道:“你们可发现他的相貌神态很像传说中的关老爷关公么?据说他确实是关老爷的后代。他幼年丧父,事母至孝,在他艺成出师之后,关老夫人交给他一只金蝉,告诉他日后婚配。必须找到一位有玉蝉的女子。这金玉双婵,据说世上只有一对,虽然一只是金,一只是玉,但大小、形状、甚至蝉翼上的脉络却完全一样。传说中这怀有金蝉和玉蝉的男女相配,必是人间最美满的姻缘。”
上官红听得津津有味,插言道:“世上真有这样的巧事?”
“那就不是你我所知的了。”谈不同继续说:“不久之后,关寓春终于找到了那有玉蝉的女子。这女子是他的师妹岳凤霞,正好他们两人早已倾心相爱,自从双方得知金玉双蝉之事后,更是男的非卿莫娶,女的非君不嫁………”
上官红听得大为羡慕:“这实在是一桩难得的美满姻缘。”
“若真这样就好了。”谈不同凄然叹口气:“就在他们即将成婚的前几天,关老夫人却发觉岳凤霞的父亲正是关老前辈的杀父仇人,在这种惊变之下,岳凤霞便悄悄地远遁泰山,在红叶谷的一所庵院里削发为尼。关寓春谨遵母命,从此也不再提这事。直到几年后关老夫人去世,关寓春守孝三年,也赶去泰山红叶谷。”
“他们见面没有?”上官红显得十分关切。
“关老前辈就在那所庵院附近,搭建了几间茅屋住下。至于他们是否见面,两人近在咫尺,必然常有机会见到,但他们见面后,据说也只是远远地默默相对,谁都不曾开口说话。”
“后来呢?谈伯伯,您快说。”
“后来大约在十年后,那岳凤霞终于抑郁而死,而关老前辈也从此未再离开东岳红叶谷,永远不问世间之事。他的东岳侠隐名号,就这样得来的。”
上官红满怀激情地长长吁口气道:“关老前辈真可算得一代情圣了,这是多么值得歌颂的情爱故事,只是结局太凄惨了。”
谈不同喝口茶润润喉咙道:“老朽现在在想的,是他将近七十年未出江湖,如今九十以上高龄,却又过问起武林中事………”
上官红忽然若有所悟,打断谈不同的话:“关老前辈的重现武林,倒使晚辈想起一件事来,上次蒙面女子的那首七言绝句,第一句不是‘东风阵阵入南宫’么?这就对了,东风就是指的东岳侠隐关老前辈以及他属下的人,而且那紫衣女和玉麟还到过嵩云别庄………”
上官红正说到这里,空空门的一位门下匆匆忙忙地进来禀报:外面一位道长有事求见。
谈不同随即吩咐有请,不大一会儿,在空空门门下的带路下,一位丰神俊朗、长须飘拂、身穿紫色道袍的道人走了进来。
谈不同乍见道人仪表神态不俗,立刻起身相迎。
司马青和上官红也离座施礼。
谈不同先自己表明了身分,一面引荐司马青和上官红,彼此分宾主坐下。
“贫道青云,此来正时要见司马大侠和上官女侠的。”
司马青和上官红同感一怔,连谈不同也觉得颇为意外。
“本来,贫道是希望三天后再设法通知二位,不过,目下情势急迫,已经等不得三天了。
最好请司马大侠和上官女侠明天就到敝观去。”
司马青一片茫然道:“道长还没告知,贵观在什么地方?要晚辈们前去,又为了何事?”
青云歉然一笑道:“只因事情匆忙,贫道竞连缘由都未说明,敝观名为白帝观,离此不过二十余里。”
白帝观三字,顿使司马青等三人如有所悟,那蒙面女子和紫衣女的诗、文中,都提到白帝两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