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又道:“怪不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见识,我还以为你比别人笨呢。”
肖劲秋笑道:“顽石老人也不会收个笨徒弟呀,二位说是不是?”
甘蕊笑骂道:“又来了,不害臊,王婆婆卖香瓜,人家不夸自己夸!”
云娘笑道:“唱戏的喝彩,自吹自擂!”
肖劲秋得意已极,一个劲傻笑。
“说了半天,你上哪儿去?”云娘问。
“上葛洪山瞧热闹,二位姐姐呢?”
“我们也是,正好,一起走吧。”
甘蕊故意道:“师姐,一起上道恐怕不妥。人家是白道上的大侠客,我姐妹是黑道上的女煞星,混在一起不怕把人家染黑了?”
肖劲秋笑嘻嘻说:“染黑了不要紧,只是……嘿嘿嘿……”
“说呀,只是什么?鱼刺卡喉啦!”
“怕找不到媳妇儿呀!”他话音刚落便双腿一夹,嘻嘻笑着纵马跑了。
云娘笑骂道:“不识羞,该打!”
甘蕊笑着尖叫:“哪里逃。”
追风、逐电两匹神驹放开了四蹄,踏起一溜烟尘,追了上去。
两天后,肖劲秋、荀云娘、甘蕊到了福宁州,在南城一家大客店住下。
这一路来,肖劲秋与二女谈谈说说,颇为融洽,亲如姊弟,这使他十分高兴。
下山前,师傅顽石老人曾嘱咐过,在江湖行走若是遇到公良品的两个女弟子,能关照就要关照。
若她们走了邪道 要千方百计让她们回头。
但若她们执迷不悟,造孽太多,那就毫不留情予以诛除。
但依公良品老来之性情,不会纵容二女为恶,只顾虑二女背着公良品的黑锅,不为正道侠义所容,一时偏激为邪道所诱,步入歧途。
下山后,他甚为注意二女行踪,并打听二女所作所为,知道她们专与正道武林为敌,但也不和黑道人物多亲近,是以盼望早日见到她们,完成师命。
此次在福州巧遇,却一时想不出接近二女之法,那晚二女与人约斗,他便混入人堆,打算不让二女伤人,也不让人伤二女。
双方动手后,甘蕊将双钩王之子打倒,他及时制止,没想到费铮却毫发无伤,足见二女心存仁厚,心中甚感欣慰。
后见多人围攻二女,他便以碎石粒用两指弹出,把围攻者惊走,解了二女之围。
但尽管如此,他仍无法与二女接近,翌日,二女找他问罪,才算是彼此相识。
相识两天,虽觉二女性情有些乖张,但料想均系遭人诽谤所致,只要将她们引入正途,定能慢慢恢复本性。是以他一路来并不探问二女以往经历,二女经常问他在顽石老人膝下学艺情形,他都如实回答,使二女对他多有一分了解,消陈疑虑。
此刻正是酉时,三人洗去一路风尘,高高兴兴出门找酒楼。
走不了几步,就见一条洒帘悬垂,上书“万里香”三字,肖劲秋立即舔舔嘴笑道:
“啊哟,好个‘万里香’,上楼上楼!”
荀云娘瞅他一眼:“瞧你那馋相,没酒喝会要你的命不成!”
甘蕊笑道:“可不准你喝醉了!”
肖劲秋笑嘻嘻直往楼上冲,—边用鼻子嗅着,赞不绝口:“好酒!好酒!”
小二见来了位公子爷和两位衣着华贵的丽人,连忙过来引客,请他们到靠里的一张空桌就座。本是嘈杂纷乱的酒楼,却忽然静了下来,食客们都把目光对准了二女。
一般食客是被二女的美艳所吸引,武林中人则慑于她俩的声名,对肖劲秋则无人注意,因为没人认识他。
三人坐下后,整个楼面不再喧哗,只有压低了嗓门的窃窃私议声。
二女对这种情形早已司空见惯,浑不当一回子事,十分矜持地端坐着,决不东张西望。
而肖劲秋却忙着要酒点菜,没功夫去注意周围的动静。
酒一上来,他替二女斟满了杯,然后举起杯子嗅了嗅,笑道:
“香,香极啦,二位是不是和小弟一道先喝几杯解解乏?”
云娘讶然道:“怎么,菜没上就喝?”
甘蕊笑道:“馋鬼,你自己喝吧。”
肖劲秋迫不及待一口喝了个干净,这才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嘴里说着手却不闲,又忙着斟满了第二杯,“哧溜”一声早已下肚,然后又是第三怀。
云娘摇头笑道:“就你这嗜酒如命的德性,我看哪家的姑娘也不会嫁你!”
甘芯抿着嘴问:“美人与酒择其一,你将如何?要酒还是要美人?”
肖劲秋笑道:“两者都要,缺一不可……”
二女同时羞他:“想得美,不害臊!”
小二送来了冷盘和两道热炒,肖劲秋笑嘻嘻举起酒杯:“我敬二位姐姐一杯!”
二女举起杯呷了一口便放下杯子,肖劲秋则一饮而尽。
云娘道:“你饮一杯倒一杯,不嫌费事吗?干脆抓起壶来喝吧,装什么斯文?”
劲秋笑道:“那是牛饮,少了情趣。”
甘蕊撇了撇嘴:“你这叫猪八戒看唱本,假斯文!”
正说笑着,—个著青袍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满面笑容地对二女道:
“二位师妹,别来无恙,想不到会在此相逢,这一向可好?”
云娘、甘蕊一侧脸:“是你呀!”声音中透出一丝惊喜。
云娘又道:“怎么,光师兄一人?”
青袍文士笑道:“都来了,适才见了二位师妹有客人,便未及时招呼,他二人在那——”
说时用手指着楼侧另一方,“可否请二位妹妹移驾过去一叙。”
云娘欣然道:“好好,我们过去。”
甘蕊对肖劲秋引荐道:“这位是中原三怪儒士老大,姓裴名杰,和你一样是酒鬼。”
又对裴杰道:“这是我们新结识的小兄弟肖劲秋。”
裴杰脑中—转,似乎从未听过这么个姓氏,想来是无名之辈,便淡淡地点点头:“幸会幸会!”
不等回答便对二女道:“二位,请!”
二女相视抿嘴一笑,知道裴杰高傲性情,放眼江湖,有几人入他的眼:肖劲秋的底细又不能泄露,这是肖劲秋再三告诫过的,要是抖露出来,裴杰大概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云娘笑道:“小弟弟,你乖乖儿坐着,我们一会就回来。”
肖劲秋摇头晃脑道:“二位姐姐放心,小弟只要有酒便不寂莫,请吧,请吧!”
二女跟着裴杰走了,又引起了武林食客们的议沦。
肖劲秋心想,中原三怪儒名头极响,三人一向同行同止,江湖上并未听说他们有多大的恶行,但都自标黑道豪杰,善交黑道朋友,不过也不公开与白道人物作对,只在碰到黑道人物有难时便伸手架梁,不惜与一些白道英雄结仇。
由于三人武功极高,白道人物大多不敢招惹他们,黑道人物则对三人歌功颂德。
想不到二女与他们相熟,那裴杰还称二女师妹,莫非他们之间师门有什么渊源不成?三怪儒武功怪异,人们从未提起过他们师从何人,摸不清三人的底细,但都说定是—位出世前辈。
等有机会,向二女打听打听。
此刻他已喝完了两壶酒,桌上还有一壶,又命小二送来了三壶,小二惊得瞠目结舌。
他端起酒杯嗅着,两只眼睛到处乱看,这酒楼上的食客有六七成是武林人物,不用说都是为了葛洪祖师的秘典来的。
他根本不相信这挡事,来此纯粹是看看热闹。
世人如此轻信,可笑又可叹,定有人闹出些笑话来,不妨当作人生百态一观,长些见识。
忽然,他瞅见楼梯口冒出来个矮小汉子,此人貌相最显著的是一副倒八字眉,一对骨碌碌、灵动的小眼睛和一个又窄又尖的下巴。
这正是他在三清山捉弄过的,在江湖上以狡诈滑溜著名的笑狐边小龙。
他不禁笑了起来,双目注视着那小子的一举一动。
那笑狐站在梯口,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先把楼面上的食客扫一遍,然后把眼球子定在肖劲秋身上,毫不犹豫地向他走来。
他装作没瞧见这小子,只顾喝酒。
笑狐不愿和武林人共一桌,而楼面上再无空席,只右肖劲秋这个不像武林人的公子爷这儿最合适。
边小龙边走边和人打招呼,称这个大爷,那个仁兄,这个前辈,那个老弟,熟人多得不得了,人家邀他入座,他都客客气气谢绝。
来到肖劲秋桌前,也不管桌面上有两双筷,迳自朝空凳上一坐,大咧咧道:“这位仁兄,在下坐在这里不碍事吧?”
不等回答,旋即吩咐小二:“喂,堂倌,来两壶好洒,一盘酱牛肉、两只酱猪脚,再来条鱼,越快越好!”
小二连忙走了过来,知道这里原先还有两位女客的,便道:
“客官,这里已有客人……”
边小龙一挥手:“知道知道,我和这位公子爷是熟人,快去拿酒治菜,噜嗦什么?”
小二见肖劲秋微笑着并无异议,以为他们当真是热人,便点着头赶忙沽酒去。
肖劲秋问边小龙:“我们是熟人吗?”
边小龙一笑:“现在不就相识了?”
“你我不知姓名,怎么叫做相识了?”
“吃完饭各走各的,知道姓名有何用?”
“我这里还有人,你竟然就坐下了……”
“有人?人在问处?就算有人也不妨,大家挤挤不就得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小心眼?”
“那好,你可别后悔。”
“什么?后悔?哈哈哈,你一个文弱书生,也敢说这样的话?我这个人性情好,不与你计较,来,喝一杯!”边小龙说着,把荀云娘的杯子端起来就往嘴里倒,喝完咂嘴,赞道:
“好酒,好酒!”
说着伸手抓过酒壶倒酒。
肖劲秋道:“这酒是我的,你……”
“四海之内皆兄弟,分什么彼此?”
笑狐笑嘻嘻回答,又喝了一杯。
此刻小二送来了酒菜,边小龙却拿眼瞧着肖劲秋这边的菜,捡了块烧鸡,道:
“你一人吃不了这许多,算你运气,碰上我这个助人为乐的好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