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饭菜摆上,大家举杯畅饮,共叙别后之情,不再提令人烦恼的事。
晚上,钟震坤一家、诸葛鼎、惠耘武坐在院子里纳凉。中饭后惠耘武足足睡了一个下午,起来已是晚饭时间,钟莹莹没法叫他再讲些新鲜事来听,这下可算等到了机会。
她说:“惠叔,你睡了一整个下午,让我等得不耐烦,快说些有趣的事解闷!”
她娘说她:“没规矩的丫头,惠叔是专来给你解闷的吗?”
她管不着,一个劲催惠耘武。
惠耘武一笑道:“好,我这就给你讲,事情发生在边小龙身上。人说边小龙鬼诈机灵,从来都是别人吃他的亏,可谁又想得到,他这次上三清山凑热闹居然被人耍弄了一番。”
诸葛鼎笑道:“笑狐也被人捉弄?这倒是新鲜事,说来听听。”
“笑狐参加盛大酒宴时,瞅见主宾席上的酒杯都是名贵的白玉杯,心想这天灵教好不奢华,便借众人到席上敬酒之际,便乘空偷了两只白玉杯,然后溜之大吉……”
钟震坤插话问:“好大的胆!这主宾席上都坐些什么人?”
“据他说,天灵教陪席的是九星之首天蓬座主无情棒刑星,客人中有毒手僧玄刚、螳螂爪姜仲杰、茅山道士法静,他因起了贼心,顾不得细看,抓了杯子就脱身!”
宁月娥也笑了:“真是吃了豹子胆,光凭这几位的名号就够吓人的!”
“他从宴会场溜出来,避过守山教众,正心满意足往山下走,嘴里还哼哼着小曲,忽觉背上风门穴一麻,一个身子突然动不得了,心知遭人暗算,不禁吓得叫出声来。
“喂,你嚷嚷什么?想让大爷把你怀中的白玉杯掏出来交给天灵教的爷们处置吗?”他身后有人说。
笑狐一听,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说:“这位朋友,把杯子给你吧,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那人道:“杯子在何处?”
“口袋里,请朋友解穴,在下一定奉送。”话刚说完,一只手伸进他衣袋里,把袋中什物一古脑儿掏了出来,然后把不要的东西放回。笑狐大怒,本想等解穴后一斗,哪知这人并不笨,没奈何只好说:“朋友,玉杯已取走,解了穴吧!”
那人说:“杯子拿是拿了,不过却放你不得,不如将你扛回天灵教总舵领赏去!这叫一箭双雕!”
笑狐大惊,道:“使不得,使不得,朋友你仔细想想,把在下交出去,这玉杯岂不是得不到了吗?这样做你不划算呀!”
那人说:“划算的,为天灵教立功,既可领赏又可以谋个差事,比得两个白玉杯强。”
笑狐急了:“朋友,除了玉杯,在下再奉送二百两银子,天灵教邪门得很,朋友你千万别投错了门!”
那人顿了顿,又道:“你袋中哪有这许多银子?”
笑狐听他动了心,连忙说:“山下旅店里,在下还有许多银票!朋友和我一同下山去取如何?”
那人没作声,大概是想了一想,然后又道:“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你交天灵教处置为好,一来和天灵教结个善缘,二来也好在人前风光风光,显出我的能耐,你说好不好?”
笑狐赶紧说:“不好不好,朋友你这个算盘打错啦!”
那人问:“为什么?你说理儿出来。”
笑狐道:“天灵教十分神秘,内部教规极严,不久就祸害江湖,朋友你投身进去那是害人害己。”
那人哼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笑狐说:“天灵教胃口极大,驱使你为他们卖命,去压服正道门派,这是害人。正道门派联手对付天灵教,天灵教瓦解之日岂不是害己?”
那人冷笑一声:“你胡说八道,你怎知天灵教要压服各门派?”
笑狐忙说:“朋友,被天灵教拿来祭旗的几个武林高手,就是因为不愿人教丢的性命!”
那人不再说话,却一把抓起笑狐扛在肩上。
笑狐慌了忙问道:“朋友,朋友,你要干什么?”
那人道:“去天灵教领赏呀!”
笑狐吓得赶紧哀求:
“朋友朋友,你别那么狠心呀,为了两只白玉杯让我丢了性命,你于心何忍呀!”
那人扛着他边走边说:“到了总舵,你求他们饶命不就行啦!”
笑狐说:“不管用,他们会宰了我的!”
那人不为所动:“是么?那就宰了吧,这世上每天都在宰猪宰牛宰鸡宰鸭宰人,又不光你一个,何况你这家伙满口胡言乱语,留在世上何用?”
笑狐真急了,哀求道:
“我说的都是真话,朋友你为何不信?求你把我放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害人一命要下九层地狱,朋友你又何苦下地狱呢?”
那人似被说动了心,把他从肩上放下了,问他:
“天灵教把不愿入教的人杀了,这个你是如何知道的?”
笑狐说:“我曾一家家上门打听,确是实情,我敢对天发誓!”
那人道:“好吧,我饶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笑狐搪塞他说:“贱姓王,名彪……”
那人嗤一声笑了:“边小龙,你何时改名换姓,连祖宗都不认了吗?”
笑狐大惊:“咦,朋友,你认识我?”
那人哼了声道:“果真是只笑狐,还是交给天灵教剥皮抽筋的好。”
笑狐说:“栽在朋友你手上,要是传扬出去,我笑狐还能在江湖上混吗?”
那人吃吃笑了一阵,很是开心。笑狐道:“请问朋友尊姓大名?”
那人说:“要报仇么?我叫逍遥生,你尽管来找我好了。”
笑狐说:“不敢不敢,只是想交个朋友。”
那人道:“好吧,看你满诚心的,我就送你一只白玉杯,算是我一点小意思,当个见面礼吧,就此告辞,后会有期,你可得多多保重!”
笑狐忙道:“逍遥兄,你也保重,快解穴吧!”
那人道:“我送你白玉杯,你还没有谢我呢?”
笑狐憋下一口气说:“是是,感谢老兄盛情,多谢多谢!”
那人又吃吃笑了一阵,笑狐只觉一只手又伸进他的衣袋里,然后抽了出来,再没有声音。
他又求那人解穴,依然无动静,气得他猛一回头,这才发现穴道已解,他咬牙切齿把周围找了个遍,可什么人也见不到,只好悻悻下山。”
这段故事听得众人大笑不已,钟莹莹更是笑出了眼泪。
“哎哟,笑死我啦。”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逍遥生真缺德,拿人家的玉杯倒说成是他送人家的见面礼,还要人家谢谢他,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人!”
诸葛鼎笑罢,问惠耘武:“贤弟,江湖上真有逍遥生其人么?”
惠耘武摇头:“连笑狐都不知道这个人,其他人就更不会知道了。”
钟莹莹道:“要是真有其人,我倒想见见他是什么模样。”
宁月娥道:“大概是个游戏风尘的圣人吧,故意化名逍遥生寻笑孤的开心,否则笑狐能是一般人耍弄得了的?”
惠耘武说:“不对,笑狐说听声音是个年青人,他阅历甚丰,这一点决错不了。”
诸葛鼎道:“江湖上从来都有年青高手,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明日去不去赴宴,还是商议正经事吧。”
钟震坤道:“不去,我一世清白,岂能与贪官污吏为伍!”
宁月娥道:“伤了税监的面子,人家兴师问罪怎么办?”
“那就只好重出江湖,与贪官周旋到底!”
“不妥不妥,我们一家好容易清静了两年,到了这把年纪,难道还要亡命江湖?”
惠耘武插话道:“这班太监在京中权势极大,东厂西厂的密探,锦衣卫的高手都在掌握之中,程瑞彩只要向同伙打声招呼,就可以调遣来对付你,所以得罪了程瑞彩,只怕永无宁日。”
钟震坤叹了口气:“贤弟说得不错,这利害关系愚兄是知道的,但不能为了一家平安就背弃道义,为虎作伥。”
诸葛鼎道:“事已至此,只能走着瞧了,但弟妹应将细软打点好,以防意外。”
宁月娥叹道:“也只好如此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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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祸从天降
十天过去,钟家也没发生什么事,程太监的请柬被搁置一边。
这天夜晚,惠耘武心绪不宁,想起妻子尤绮云,不禁十分烦恼。
看人家钟大哥夫妇,成婚前耳鬓厮磨,成婚后相亲相爱,自己为何就不能同他们一样,和妻子鸳鸯比翼、夫妻同心呢?
这究竟该怪谁?五年前,他娶了她,那是她父母答应的婚事,她也并未反对,可过门以后,终日郁郁寡欢、心事重重。
问她为何如此,她却绝口否认,他也就没放在心。
不想在往后的日子里,她越来越冷漠孤僻,他就像对着一个木偶,生活毫无情趣可言。
但他依然想尽办法讨她欢心,但都不能奏效。长此下去,他也有些心灰意懒。他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曾有过把她休了的念头,但又下不了狠心。
尤家在武林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老丈人在鄂省万儿响亮,把她休回家去,无疑是让尤家在武林蒙受羞辱,两家就会结下深仇大恨,尤老爷子性情刚烈,—怒之下会把她杀了。
所以,踌躇再三,没有这样做,只好听之任之,后来他赌气搬到书房独宿,发现尤绮云脸色比前好了不少。他不禁勃然大怒,原来她就是巴不得离开他。冲动之下,他对她只说了一句话:
“看来你想离开惠家,今日我让你如愿以偿,写休书一封,你等着回尤家去吧!”
尤绮云一双秀目瞪得老大,半晌滚出了两串泪珠,但说话声音却很平静:“你恨我,要我死,写吧。”
他怎能要她去死?写休书的念头从此罢休,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在烦恼中度过。两人各在各的房间,相遇时形同路人,有时连招呼也不打。尤绮云对此特别高兴,有时还有婢仆说笑,但只要一见到他,马上就换了副冷面孔。
来福州府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