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与怪老人分手又在二十年前,这其中大有蹊跷,照此而论,杨丽卿可能尚在人世,怪老人不知道她与师父之间的一爱情,但,怪老人与她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要杀她?宇文烈略略一窒之后,道:“晚辈所知如此,至于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嗯,也许,这贱女人的行踪的确是神鬼莫测!”
贱女人三个宇使宇文烈大感刺耳,但事实未明,争辩并无意义,当下试探着道:“老前辈与她是什么关系?”
怪老人恨毒至极地道:“她玩弄了老夫一生!”
“玩弄?”
“不错,爱她的决不止老夫一人!”
宇文烈倏感沉重,脱口道: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
怪老人咬牙道:“淫,狠,毒,辣,天下最不要脸的女人,死有余辜的贱女人!”
“她……真的是这样……”
“为什么不是,老夫恨不能把她生撕活裂,碎尸万段!”
宇文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道:“老前辈志在报复?”
“当然,否则死了也不瞑目?”
“以老前辈的功力,为什么要假手晚辈?”
怪老人怆厉地吼叫道,“老夫不能呀!”
怪老人激动得语不成声地道:“娃儿,你看!”
他双手一撩袍角,露出了下半身……
宇文烈目光一扫之下,几乎叫出声,一丝寒气,从心底升起,直透华盖,怪老人双藤以下,只剩下不及一尺的两根骨棒,双脚都在躁骨上三寸处被截去。
怪老人厉笑一声,又道:“娃儿,看老夫的真面刚!”话声中,用手捋开纷披在脸上的长发。
“呀!”宇文烈骇呼一声,倒退三步,毛骨悚然。
呈现在眼前的,根本不是一张人的脸,七洞八孔,堆堆瘰瘰,牙床外露,鼻孔只剩下两个名符其实黑洞,整个面孔,没有一寸以上是平滑的。这是一张极其可怖的鬼脸。
长发重行下垂合拢,可怖的面孔隐没了,但在印象中,令人一见难忘。
“娃儿,有何感想?”
“这……何以致此?”
“这是那贱女人的杰作,她在玩弄了老夫之后,以诡谋断去老夫两只脚掌,然后抛在荒郊,老夫这张脸,是野狼的爪齿所伤,若非遇救,早已膏了狼吻。”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会老前辈呢?”
“不知道!”
“会不知道?”
“可能是对男人的一种报复心理作祟,也许她生性如此,以残人为乐事,总之老夫到现在还没有找出真正原因!”
“是否有仇怨或是……”
“没有!老夫可以肯定的说!”
宇文烈对这不幸的怪老人,油然而生遇情之心,但杨丽卿却是师父的爱人,也是师父遗命要自己找的人,对怪老人的要求,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
怪老人顿了一顿之后,接着又道: “老夫空有盖世神功,却无法追踪索仇!”
“老前辈二十年前与她分手是在什么地方?”
“巫山神女峰头!”
“哦?”
“娃儿,你答应学老夫的神功了?”
“不!”
“什么!”
“晚辈无法应命!”
“为什么?”
“人各有志,岂能相强。”
“可是老夫已下了决心,你目前只有两条路走,第一是答应学习老夫的神功,为老夫取她的人头,第二是死,你看着办吧?”
“晚辈选第二条路!”
“死?”
“不错!”
“你真的愿意死?”
“晚辈学艺不精,夫复何言。”
“那太简单了,老夫不过是举手之劳!”
宇文烈俊面呈现一片惨厉之色,他不能遗弃师父遗命,又不屑口是心非地应承对方,而功力又与对方悬殊太大,在这种情势之下,出道以来,他已很多次面对死亡,这感受,对他已不陌生。
怪老人双掌陡地上扬,宇文烈心房登时急剧地收缩,本能地提聚修罗神功,双掌呈玄玉之色。空气在刹那之间,呈现无比的紧张。
怪老人一声长叹,扬起的手掌缓缓放落,沮丧地道:“娃儿,东西拿去吧!”
说着,从胸前襟内取出禁宫之钥与地图,脱手掷与宇文烈,颓然坐回石床上。
宇文烈接物在手,反而呆住了,他对这怪老人寄与无限的同情,对方空有盖世神功在身,却因面毁脚残,不能追索仇家,这对一个武林高手来说法,是多么惨酷的事,然而对方的仇人,是自己师父的爱人,他无能为力。他想,杨丽卿如果真是这么一个淫狠毒恶的女人,师父到底欠了她什么?怪老人所言如果属实,受害的入当不在少数,这种女人的确该杀,可是,杨丽卿二十年前,与怪老人在神女峰上分手,证明她不但活着,而且并未陷身死城,神女峰是否她安身之地呢?
怪老人大声道:“娃儿,你还不走?”
“晚辈想……”
“别等老夫改变主意,快走!”
“晚辈希望能替老前辈做点事!”
“不必了!”
宇文烈大感意外,惑然道:“老前辈拒绝?”
“老夫生平不受人点水之恩,除非你接受老夫传你功夫!”
一种性格上的相似,引起了宇文烈心中的共鸣,慨然道: “老前辈,晚辈能替您做的事是有限度的!”
“你说说看?”
“实不相瞒,晚辈目前也正急于要找到杨丽卿其人。”
“哦,你也在找她?”
“是的!”“为了什么?”
“这点请恕晚辈无当奉告。”
“你又能为老夫做什么?”
“为了某种关系,晚辈传一个信!”
“杨丽卿的行径神鬼难测,老夫与她相交经年,还摸不出她的底细,要找她不是件容易的事!”
“晚辈势在必行,非找到她不可!”
“可是……”
“怎么样?”
“老夫不能等了!”
“不能等,那为什么?”
“老夫快要死了!”
宇文烈大吃一惊,骇然道:“什么?老前辈……”
怪老人声音有些发颤地道: “老夫双脚已断,五体不全,当初练这九忍神功之时,并未考虑到这一点,现在才发觉到气血在通过断脚之际,因为经穴不全,不能循正轨运行,以致逆行反窜,损及心经,如果要保全残生,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散功!”
“散功?”
“不错,但老夫很不甘心把全身功力散去。”
“别无他途?”
“等待气血乱行而死!”
第十章 有缘获神功
宇文烈大感震惊,同情地道:“老前辈的遭遇的确……”
“老夫不需要别人怜悯!”
“晚辈语出至诚,尽可能在短期内寻到杨丽卿,要她亲自来了断……”
“娃儿,老夫心领你的好意,你走吧!”
“如此晚辈告辞!”说完,施了一礼,转身……
“慢着……”
“老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大限将到,看来此生报他已无希望,不过这神功不能让它淹没!”
“老前辈之意?”
“传你!”
“晚辈敬谢!”
“娃儿,无条件。”
“晚辈说过无功不受禄!”
“你记住寻到杨丽卿那贱人时,就说者夫恨不能亲自杀她,含恨而终,九泉之下,当看得到她遭报尸话声惨厉已极。
字文烈几乎想冲口说出答应杀她,但,师父遗命阴止了他的冲动,他怎能去杀死一个师父生前对她负疚的女人,心念数转之后,道:“晚辈誓必为前辈传达这句话!”
“她若问起老夫是谁,你贵州省说是二十年前,神女峰头被她断去双足的人!”
‘晚辈记下了!“
“好,近前来!”
“老前辈有话……”
“老夫要把九忍神功全部传给你!”
宇文烈反而向后退了一步,断然道:“晚辈不接受!”
“者夫言出不改!”
“晚辈亦然!”
“这就由不得你了!”话声来了,宇文烈只觉手臂一紧,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怪老人抓个结实,身形一轻,被带到了石榻之前。
宇文烈挣不脱,一只手掌已按上了“百会”大穴。
“坐下!”喝声中,宇文烈被一股大力迫坐床前。
“传功必须两相情愿,岂能出之强迫?。
“老夫不管这些,现在注意听口诀!”
“办不到!”
“听着,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土……”
“晚辈不接受!”
“……藏眼神,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由带而冲……”
怪老人自顾自的说下去。
宇文烈恨得牙痒痒的,故意不去听他。
“娃儿,老夫再说一遍,仔细呀了,如果错了一丝一毫,气行岔道,血走偏经,老夫死了是咎由自取,你陪上一命似乎不值,东魂之木……”
宇文烈心头大凛,当然他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丧生……
怪老人重复了一遍口诀之后,手掌微颤,一股热流,已自“百会”滚滚逼入。
宇文烈可知道其中厉害,生死交关,他不从也是不成的了。在巨流撞击之下,宇文烈不久便失去知觉。
石洞静寂如死,只听到老人粗重的喘息声。天黑又亮。
老人的喘息声已不知在何时停止,手掌从宇文烈头顶滑落。
宇文烈神志复苏,但觉身躯要腾空飞去,恶浊潜消,清灵畅达,金水满盈,灌注四肢百骸。他被这感受愣住了,这是练武人心目中至高的境地,他轻易到达了。再照怪老人的口诀提气行功,心气神已浑然如一。
他一跃而起,同一时间,耳畔响起了重物落地之声。
“砰!”怪老人从石床之上,栽倒地面。
宇文烈肝胆皆寒,用手一探之下,登时童住。
怪老人死了。他为了不使神功湮没,自愿放弃了数十年分秒不忘的愿望,把神功白白地传给宇文烈,相信他是死不瞑目的,他念念不忘的是要杀杨丽卿,然而造化弄人,神功练成了,生命也接近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