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心中一动道:“阁下莫非真如白小玲所料,是为了作鲁仲达?”
“绝非其事,孩子,这完全出于一番善意。”
“对不起,这是在下的家务事!”
“孩子,你嫌她丑!”
这话使宇文烈一窒,这未始不是原因之一,爱美是人的天性,至贤难免,但最大的原因还是被对方强迫成婚。使他发出了强烈的反感。闻言之下,不自然的一笑道:“这倒没有!”
“没有最好,关于白小玲,你应该理智,我诚心希望你对她能将儿女之私,化作高超的友情,以免铸成终生之恨!”
“在下自有主张!”
“孩子你很高傲!”
“在下生性如此!”
“言尽于此,我们会常见的,我走了!”话落人杏,行动的确近于鬼魅。
宇文烈困惑地摇了摇头,他已无法分析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尤其这自称诛心人的青衣家面怪客,使他有如置身五里雾中。一种潜意识的作用,使他弹身朝白小玲消失的方向奔去。
他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一种茫然的行为,不受意念控制的行为。无论男女,在性格上有一个共通的弱点,那便是失去才觉珍贵,而不能得到的愈想得到,也唯有不能得到的,似乎才是最完美的,许多悲剧,都在这一个概念之下产生,无法防止,也无从阻遏。
奔了一程,官道已迢迢在望。募地,两条极为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宇文烈心中一动,展开身形,像一道轻烟般飘直过去,渐行渐近,他看清楚两人是谁,一个是甫告离开的白小玲,另一个赫然是死城殿主沈虚白。白小玲与沈虚白会在一路,的确大出宇文烈意料之外。对沈虚白的旧恨,勾起了他的杀机。
白小玲与沈虚白并肩缓缓而驰,根本不知道杀星已随在身后。两人的对答,隐隐传入宇文烈的耳鼓。
“玲妹,我找得你好苦……”
“说过一次足够了。”
“玲妹,谁欺负你,我替你报仇?”
“你办不到!”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哦!”
“玲妹,你记得唐人李太白那首<长干行>吗?”
“怎么样?”
“开头是这样!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什么意思?”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我懂事起……”
“住口,我不爱听!”
一股莫名的妒意,冲上宇文烈的心头,他记起不久前自己中计被擒,与瑶凤同被囚在石洞之中.沈虚白曾说过:“……有你在她不会爱我……”这显示了白小玲对自己确是一往情深。像沈虚白这样的为人,配得上白小玲这天仙化人吗?
他已经下决心,不接受她的爱,然而,此刻,他感到无法忍受,这证明了一件可怕的事实,他仍然撇不下这段情,没有爱就没有嫉妒。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对方恰巧是他恨如切骨的人,妒与恨使他再也无法自持。
“站住!”厉喝声中,人已到了两人身后。
白小玲与沈虚白双双骇然回身,白小玲惊喜地唤了一声:“烈哥哥!”
这声情切的呼唤,在此刻宇文烈的心头,可说别的一番滋味。
沈虚白一见宇文烈现身,如逢鬼魅似的面色惨变。这真所谓是冤家路窄了。
宇文烈瞟了白小玲一眼,然后目光一变,两道煞芒;罩定了沈虚白,声音冷得像极地寒冰似地道:
“沈虚白,我们又见面了!”
沈虚白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潇洒神态,但面上阴云极浓,眼珠不停地转动,似在寻思应付之策,闻言之下。微见畏怯地阴阴一笑道:“烈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宇文烈面目已笼起了一层恐怖杀机,不屑地一哼道:“姓沈的,亏你有脸称兄道弟,坦白告诉你,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沈虚白面色又是一变,额上已渗出了汗珠,厉声道:“字文烈,你准备怎么样?”
“杀你!”
这两个字极具份量,令人听来不寒而栗。
沈虚白斜眼一瞟白小玲,道:“你吃醋了?”
白小玲芳容一变,正待开口,宇文烈大喝一声:“放屁!”
掌扬之下,一道排山掌力,撞向了沈虚白,挟怒出手,而且杀机早存,这一击威力之强,的确令人昨舌。
沈虚白鬼魅似的一飘身,弹开丈外,虽已避过主锋,但仍被涌卷而至的劲气带得一个踉跄。
白小玲已退到两丈之外,粉腮上的神情极为难看。
字文烈怒哼一声,呼呼连劈三掌,三道撼山粟岳的劲气,分从三个不同角度卷出,笼罩了五丈宽的地面,虽是三掌,但快得犹如同时劈出。
沈虚自身法再奇,除了硬接,别无他途。震耳巨响声中,挟以一声闷哼.沈虚白口血飞溅.一跤摔出八尺之外,坐地不起。
宇文烈身形一弹,立掌如刀,朝沈虚白当头切下。
沈虚白折扇猛地迎着宇文烈一张一扇……
白小玲尖叫一声:“毒!”
宇文烈不由一窒。
就在这电光石炎之间,沈虚白一个翻滚,到了丈外,起身便逃……
“哪里走!”喝声与掌并出。
栗人的惨号起处,血箭激射,沈虚白像断了线的风筝,飞泻到五丈这之外,“砰!”然一声,仆地不起。
宇文烈咬了咬牙,大步走到沈虚白仆卧之处,缓缓扬起了手掌,寒声道:“沈虚白,你早就该死了!”
蓦地,白小玲娇躯一弹,激动地道:“烈哥哥,不要杀他!”
宇文烈一愕,道:“为什么?”
白小玲显得有些慌乱地道:“我请你不要杀他,可以吗?”
宇文烈心念疾转,白小玲与沈虚白既是青梅竹马之交,她对他不能没有情份,也许她在对自已求爱而无所获之余,转而爱他……
心念之中,一收掌道:“玲妹,你不愿意地死?”
“是的!”
“你……”
你什么,他没有说出来,本来他想说你爱他,但,他怕说出这宇眼,他内心感到一阵怆然,他爱她,然而现实却不容许他爱她,每一次见她的面,或是思念所及,都会产生一种矛盾的痛苦,一个人,理智再坚强,要想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白小玲幽幽地道:“烈哥哥,怎么样?”
宇文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我答应你不杀他!”
“小妹这厢谢过!”
“用不着了,玲妹,愿你幸福!”
白小玲杏眼圆睁,茫然不解地望着宇文烈.一时想不透愿你幸福四个字的含义。
就在此刻,沈虚白突地摇晃着站起身来,狠声道:“宇文烈,你有种就杀了我!”
宇文烈怒极而笑道:“沈虚白,若非看在白姑娘份上,你一百个也死了!”
“你别后悔!”
“呸!凭你……”
“宇文烈,有种的到死城来,本人随时恭候招魂!”
宇文烈狂笑一声道:“沈虚白,你不说我也会到死城的!”
白小玲粉腮大变,厉声道:“烈哥哥,死城你不能去!”
宇文烈淡淡一笑道:“玲妹,势在必行,再见了!”说完,弹身疾掠而去,他不愿也不敢面对这痴情的女子,他怀着无比的黯然之情离开,内心感到一种幻灭的悲哀,这行为其实就是逃避。
他希望白小玲真的爱沈虚白,这样,她的情感算有了寄托,他又希望他不爱沈虚白,因为沈虚白不配占有她,然而他自己呢?何以自处?
他为他自己竟然毫不犹豫地放过沈虚白而惊奇,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恨,他该杀他!为了爱,他也该杀他!
他想,这样做也许对白小玲的一片痴情是一种变相的补偿,然而,这样做对吗?让一个心爱的女子,投入豺狼的怀抱!由此,他想到沈虚白激他闯死城。死城,在武林中仍是一个恐怖的谜。死城,他是无论如何必须去的。
父亲白世奇之谜!神风帮失踪江湖之谜!杨丽卿下落之谜!师父挚友无情剑客被囚之谜!
他个人与死城所结的仇,还有就是当今十二门派的传派之宝,全部被死城以卑鄙手段囊括,为了武林的安危,他已下决心消灭这祸胎。
心念之中,他觉得个人儿女之私,是次要的了。一股豪雄之气,从他的内心升起。他对自己的行止,作了一番盘算,先到南昌,探索空空祖师,寻回被窃的禁宫之钥与地图,那地图是恩人诛心人所托,关系十二门派的命运,现在诛心人死了,即使拼却性命,也得把它寻回,才能对死者有所交代,这几样做完之后,便直赴死城。
南昌一一人杰地灵,是个藏龙卧虎之地。
一天黄昏时分,南昌东门外十里的乱葬岗,人影幢幢,像是在搜索什么东西。
坟堆之间,零零散散地横着十几具尸体,每一具尸体,死状完全一样,都是两太阳穴洞穿.血迹淋漓,惨不忍睹,这下手的人,真可算得上是心黑手辣。
这时,一个身穿土蓝布大褂,头戴遮阳笠的神秘人影.晃悠悠地飘入了乱葬岗。
夜色渐浓,乱葬岗上的人影有增无减,远远望去,似乎在鬼火飞萤之中,穿插着无数魅影,加上荒草宴迷,颓冢累累,益增恐怖之感。夜鸦被惊。不住地嘎嘎扑翼而鸣,有些神哭鬼号的况味,令人动魄惊心。
坟场边缘,一株枯死了的老树下,幽灵似的站着一个黑袍蒙面人,看上去像一截枯槁的树桩。
一个黑衣人,急奔到黑袍蒙面客之前,单膝一曲,低声道:“秘字第五号禀告!”
黑袍蒙面客声音冷得简直不像是发自活人之口,道:“情况如何?”
“从死者伤口判断,下手的是空空祖师无疑。”
“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无极派三名弟子,鄱阳湖十八寨总寨属下三堂四香主,本门四六、四七两号!”
“还有什么发现没有?”
“东海黄金城已有十名高手到达现场!”
“铁心修罗第二是否现踪?”
“还没有见报!”
“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