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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得起劲,狄武忽然失惊,“暖呀”了一声。云鸾忙问:“何事着急?”狄武道:
“我那红线金丸失落不得,方才除怪连发三丸,行时匆忙忘了寻回,如何是好?”云鸾笑道:“这点小事,你也惊慌!休说骑了龙犀,往来容易,便是妹子也可往寻。好在荒山无人,怪物已死,吃完,我们谈上一阵,请自安卧,明早还你原物如何?”说时,似闻后窗外有人微微冷笑一声,狄武倚剑初来,只当是自己人,还不怎样,田氏兄妹觉着佳客远来,便有对头上门,老大不是意思,不由有气,互相对看了一眼。云章故意笑道:
“我还有一件事,去去就来。”说罢,便往外走。待了一会不见回转,云鸾倏地柳眉微竖,对二人道:“二位师兄且备畅饮,我看哥哥在作什么。”二人连日饥疲劳乏,遇到这好主人,饮食又极精美,先并不知来了对头,云鸾走后,正在大嚼,忽听窗外有一女子,笑骂了一句“馋痨饿相”,二人仍当是主人家中女眷在外偷看,方觉不好意思,随听二婢在门外呼喝了半句,也未听真,跟着,门帘启处,飞进一个背插双剑的青衣女子,来势十分猛急。二人连忙纵身按剑,定睛一看,原来正是神钟岗深宵报警、私放自己逃走的少女佟芳霞。
狄武先对此女本无好感,后听田氏兄妹说神钟岗那伙凶僧恶盗,不特是老贼金光亮的死党,内中还有一个崆峒派的妖道隐居庙内,以前曾来田家生事,幸而云章已然拜师,知道青门十四侠不是好惹,方始未来为害,田氏兄妹料他不会死心,旱魃、毒蟒除去以后,盗党更易来犯,龙犀耳目最灵,用以防守瞭望,再妙没有,必欲收服也由于此,并说崆峒派妖道颇精邪法,炼有一口飞剑,如与相遇,凶多吉少;想起父母行时,曾有仇人党羽众多,途中无论遇什不平之事、切忌出手,尤其不可泄漏此行机密之言,二人素孝,想起前情,觉着此女犯险相救,不问自己是否凶僧对手,终是好心,渐把原来轻鄙之念去掉,这时一见是她,忙同笑说:“前夜多蒙相助,但我弟兄连经奇险,先差一点没被野火烧死,后又连诛四怪,才得到此。你说田氏兄妹是好人,果然不差,他们还是我们的师兄妹呢。”芳霞似嗔似喜,一双媚目望着狄武,笑道:“你的事我已知道,那晚崆峒派徐真人新由外回,如非那场大雾,你二人焉有命在!背后连句好听话都没有,只和田家丫头亲热说笑,真有良心!你那瞎红线的金丸已被我代拾了来,可告田家丫头,不必讨好了,不过我很爱它,肯送我一粒最好,否则借我一粒,将来见面还你也是一样。”随说随将狄武前失金丸取出,留下一粒,余交狄武。狄武忙说:“别的均可,只这金丸,师父有话,不许失落。”芳霞方答:“你那师父如是青门十四侠中的裴仙长,我也有人认得,不久我还托人寻他呢,包你没事。譬如我一粒不还,只当失落,又当如何?怎如此没良心!气人!”话未说完,忽听门外娇叱一声:“贱婢竟敢上门欺人!”
声到人到,云鸾已然飞身进来,朝芳霞一剑刺去。芳霞武功甚好,闻声早将双剑拔下。
两下一格,玱瑯瑯火星四射。
二人因云鸾同门小妹,芳霞也有相助脱险之德,为恐内有一伤,狄武首先拔剑上前时,二女手中剑恰又同向对面刺到,一时疏忽,忘了仙剑神物,用力又猛,冷不防往上一挑,意欲分开,再行劝解,不料青虹起处,地的一声,双方的剑均被削断了一小截。
二女全都惊退,均忍不住同声脱口怒向狄武道:“你帮她么!”狄武还未及答,倚剑剑也拔出,横身劝解,同时,门外云章飞身追进。芳霞见狄武由倚剑拦住自己,正向云鸾赔话,口中微叹了一声,将脚一顿,穿窗飞走。云章还要追赶,吃狄武、倚剑二人劝住。
云章以前曾和芳霞交手,知她身法绝快,临窗遥望,人已逃远,只得罢了。云鸾气道:
“哥哥追这贱婢作什?没见狄大哥多帮她呢!惟恐贱婢受伤,把我一口剑也削断,不赔我剑,我放他走才怪!”云章知她又犯小孩脾气,见狄武脸涨通红,恐下不来,笑道:
“鸾妹怎不客气!一口寻常宝剑有什相干?二位师弟不过为了此女泄机解困,不便反脸,又恐伤你,从中劝解。你没见此女的剑也断了么?如何是帮贱婢?”狄武正觉心中不安,立时乘机答道:“贤妹切勿见怪,师兄之言实是不差。剑为愚兄误断,那口红毛刀也颇锋利,不敢说赔,赠与贤妹暂时应用如何?”云鸾闻言,更气道:“你当我真这样小气么?谁希罕你那红毛刀呢!”
狄武见她生气,心中不忍,也不知如何说法才好。云鸾见她窘急之状,忍不住“噗哧”一声笑道:“我只气不服那贱婢,凭什么强要你的金丸!还在背后说我讨好。自己背叛凶僧狗道,暗帮外人,这远的路代你送金丸来,和你非亲非故,这不是讨好是什么?
我是你小妹,又是主人,金丸又为我失落,代你往寻才是应该。自不要脸,强留人家东西,还说人呢!我不用强拿,如今也要一粒,包你自行送上,决不推辞,让我日后再遇贱婢时,便拿这个羞她,你肯不肯呢?”狄武对于云鸾早就一见钟情,心生爱好,又见她一味天真,时嗔时喜,越发爱怜,不忍拂她心意,心想这金丸原已失而复得,譬如被佟芳霞强借了两粒去又当如何,正自寻思。云鸾见他沉吟未答,只当不肯,乃兄又在示意不令再要,不禁动了真气,当时颊晕红潮,冷笑说道:“我知你是不肯。”话未说完,狄武恐羞了她,忙分辩道:“焉有不肯之理?我是想一丸不够,想加上三丸没有红线的,以备练习连珠手法之用,又不知贤妹练过这样暗器没有,偏是赶路心急,明早便走,恐来不及看贤妹练习,正想主意,贤妹就多心了。”随将金丸连真带假取了四粒,放在茶盘之内。云鸾方始回嗔作喜道:“果然大哥待我不差,但我不能和贱婢一样,强留人家心爱之物,你如勉强,仍拿回去,我也不会怪你。”狄武见她笑语嫣然,一味娇憨,越发心醉,忙答:“实是心愿。如非师长有命,亲仇未报,都送贤妹了。”云鸾越喜。狄武随即指点用法和有红线的妙用,二人俱都兴高采烈,说之不已。
田氏本是前朝遗民仕族,避世入山,兄妹二人,世传武功,又拜剑侠为师,山中除下人外,极少外人上门,云鸾鸾得亲庭钟爱,从小娇惯,以女侠自命,从无儿女子态,因和狄武前缘遇合,由不得心心相印,越谈越投机,形迹上不免亲密起来,可是旁观者清,云章知道妹子素虽豪迈,自视甚高,一向轻视男子,当晚忽改常态,并还借故留人东西,再看狄武,虽然形迹上犹自矜持,可是那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也是不时在妹子身上,忽然省悟,暗忖:“父母临终时常说,妹子如此美慧,文武双全,如配庸夫俗子,实是恨事,自己曾经跪呈,将来必为物色快婿,狄师弟人品、家世、武功全好,又是同门兄弟,难得双方情投意合,真个佳偶天成,再好没有。”便自走向一旁,假作临窗望月,听其说笑,不再插口,忽又想起倚剑冷在一旁,正想赔话。倚剑先见金丸被佟芳霞强留了一粒,方悔来时粗心,只顾察看怪洞,寻找湿衣,忘将金丸寻回,又不便向芳霞追索,忽听狄武又送一粒与人,当时不便劝阻,正在心烦悔恨,后看出男女二人亲密情景,猛想起义父母常说,只生大哥独子,偏以佳偶难觅,迟延至今,是件心事,此女聪明美秀,大哥素不喜与女子交谈的人,今日如此投机,许是前缘也不一定,对方如无婆家,回去告知父母,前来说亲,就请师长作伐,岂不也好?先也和云章一样心思,不愿打岔,及见云章走过,想起方才追敌之事,刚一询问。四人本已吃完,自从芳霞逃后,便各散坐,由二婢将残肴撤去,这时,狄武和云鸾正就左壁同坐,隔几相对,闻声忽然警觉,对方是个少女,形迹上不应如此亲密,不禁脸又一红,恰好手法已早说完,忙作询问前事,走了过来,云鸾也随同走过。
相对一谈,才知云章家中共有两次贼党上门,第二次,便是佟氏兄妹,实系路过在好春坪上观花。芳霞知道主人底细,说了一句俏皮话,恰被二婢走来听见,诘问动手,自非其敌,田氏兄妹得信出援,佟氏兄妹有事,不愿恋战,又知对方师长难惹,打了一阵,未分胜败,各自退去,所以相识。当夜云章闻人窗外冷笑,知有敌人,忙即追出。
不料芳霞带有一个女同党,本领颇高,本意想将田氏兄妹引出,由芳霞往还金丸,并订前途之约,云鸾见兄不归,已然追出,偶然回望,楼窗外飞落一条人影,忙又赶回,先想狄武、倚剑均是能手,不容来人猖狂,正好里外夹攻,擒问来历,连忙掩回一看,不禁怒火上升。同时云章被女贼越引越远,也恐中人调虎离山之汁,赶了回来,见二婢和楼下两男女仆均已被人点倒,忙即解救复原,才一进门动手,芳霞已走。倚剑笑问:
“神兽龙犀耳目甚灵,又极猛恶,怎容外人到此?”云鸾道:“二哥,你哪知道?这东西和人一样可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