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二十分而被电话吵醒,心中总有点十分不自在,是以我拿起电话之后,并没有出声。我没有出声,自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那竟是杰克中校的声音。
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杰克中校在那样的时间打电话给我,那一定是裴达教授一案有重大的发展了,莫非他已经捉到那个“亚昆”了么?
我忙道:“中校,甚么事?”
杰克中校的声音十分苦涩:“贝兴国死了。”
我吓了老一大跳:“他在警方的看管之下,怎么会死的?”
杰克中校叹了一声:“一个人要我死,总很容易,他弄开了灯泡上的铁丝网,弄下了灯泡,触电死的,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没有救了。”
我听了杰克中校的叙述之后,不禁呆了半晌。
第五部:“合成计划”
贝兴国竟来不及等法律的裁判而自杀了,由此可见,他真是做了甚么使得他内心负疚之极的事情,否则,他决计不会那样。
我又忙问:“可有遗言?”
“有,他用拆下来的铁丝,在墙上写下了几个字。”
“念给我听,快念给我听。”
“他这样写著:‘我死了,罪有应得,别调查我们的死因,千万别调查。’就那么简单的几句!”
我吸了一口气:“他的意思好像是说,裴达教授的死,和他一样,罪有应得!”
“好像有这样的意思,但是却模棱两可。在他的遗言中,可以肯定一点:他和裴达教授,在生前一定犯下了莫大的罪恶!”
“不错,我和你的看法完全一样,我们现在要做的事,便是 ”
我才讲了一半,杰克中校便已接了下去,道:“ 我们要彻底搜查清理裴达教授的住所!”
我立时道:“你准备何时开始?”
“何时开始,自然是现在,我在那里等你,你立时就来,看看我们可以发现甚么。”
杰克中校的语气十分急,那是必然的。因为他一定无法隐瞒贝兴国自杀的消息。而这消息传了出去,警方便会遭受各方面的指责。
这种指责,可能十分之严厉,而唯一减轻这种指责的办法,便是找出贝兴国罪有应得的证据来,公诸于世。
我立时从床上跳起来,穿衣著鞋,奔了出去,跳上车子,将速度提高到每小时八十哩,冲向裴达教授的住所,我已经算得快了,但杰克比我更早到,我到达的时候,整所屋子灯火通明!
杰克至少指挥了一百个警员在工作,我找到了正在大叫大嚷的杰克:“中校,我们不能乱来,每一个地方找到的碎片,要放在一起,纸片归纸片,木碎还木碎,要分门别类,最重要的是纸片,不论多么细小,都要归纳起来,请你快告诉你的手下。”
杰克照我的话,吩咐了下去,而我们两人,则各带著五名警员,各自到了最重要的地方,他到裴达教授的书房,我到贝兴国的卧室。
我也不耽搁,立时清理贝兴国室中的一切纸片,那几个警员将所有的纸片全拾起来,装在一个竹筐中,我则再将纸片倒出来,分门别类。
拣拾出来的纸片,可以分成好几类,很多是信,尤以裴珍妮写来的信为多,我已看熟了贝兴国的笔迹,将所有不是他笔迹的字,全都剔去。
然后再行分类,我看出有两大类,一类是他工作和实验的杂记,另一类,则是字迹相当潦草的文稿,我勉强读了碎片上的几个字,看来是贝兴国是正在写一部文艺爱情小说。
那种小说内,自然不会有我所要的资料,我再将之剔去,就在那时,一个警员拿著手掌大小的一片纸片来,道:“这里有较完整的一张纸,因为塞进了抽屉的缝中,所以没有撕碎。”
那纸片其实也是撕碎了的,但是纸片上总算有一句完整的句子,上面有一个日期,那是距今半年之前,然后是一行字:合成计划今日开
那句句子自然是应该“合成计划今日开始”,只不过那个“始”字被撕去了。
那没有甚么用处,“合成计划”自然是他们的实验工作之一,而我们要找的,却是凶案的重大疑犯的线索,是以我立时将纸片放在一边。
我又忙了一小时左右,没有发现,到裴达教授的书房中去看杰克。杰克满头大汗,也在采取我的办法,将所有的纸碎分类。
他看到了我,忙向我招手:“来,来,你看这个,可有甚么特殊的意义?”
我向他所指的看去,在桌上,他将一种浅绿色的硬纸,拚成了残缺不全的长方形,那是一本摘记簿的面,上面写著“合成计划”四个字。
在那四个字之旁,还有一行小字:划时代的计划。
我皱起了眉:“看不出有甚么特殊的意义,在那边,我也看到写有合成计划字样的纸片,但那只不过证明那是他们实验的一个计划。”
杰克问我:“他们想合成甚么呢?”
“我自然不知道,或许是人工胰岛素,或许是更进一步的具生命的蛋白质,那只要到大学去了解一下就可以了,我想和案情无关。”
杰克叹了一口气:“那么,我不相信还能发现任何东西了,我也找不到任何有关‘亚昆’的记录,只是发现教授原来也赌马!”
我呆了一呆:“这是甚么意思?”
杰克将在桌上堆成一堆的卡片碎,堆到了我的面前,道:“你自己看吧。”
我拿起了其中一些,摊在手掌上,有两张上面写著一个“Q”字,接著便是一些数字。数字很简单,全是两位数,最多不超过十八。
我苦笑了一下,道:“你以为教授是在赌连赢位?”
“我想是的。”
我正准备将那些碎片顺手抛去,可是刹那之间,我的心中,陡地一动,我道:“中校,教授是一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他不可能是赌徒!”
杰克呆了一呆,道:“照理说是不会的,可是那个Q字,又有甚么意思?”
“中校,你看那Q字,会不会代表著‘亚昆’?”
杰克呆了一呆,忙回头道:“你们两人,合力将这叠碎片凑起来,尽可能凑回原形。”
“是!”两个警员将那一堆纸片接了过去,而我在无意之中,却在一片纸碎上,看到了一个日期,我十分熟悉那日期,因为我看到过,那正是“合成计划”开始的那一个日期!
这可以说是一项极重大的发现!
这使那些碎纸上的数字,和“合成计划”联系了起来。而“Q”如果代表了“亚昆”,那么,合成计划,也和整件事有关了。
所以,我和杰克中校两人,都十分兴奋,我们将所有有关的纸碎,全部拼凑了起来。但是过不了多久,我们又失望了。第一,我们找不出“Q”就代表著“亚昆”的确凿证据。找不出确凿的证据来,一切就只是我的臆测。第二,在我们凑成的纸碎上看来,那些数字,全一点意义也没有,除了那日期之外。
那日期是“合成计划”开始时的日期,而其余的数字,究竟代替了甚么,只有天晓得。
而我和杰克中校两人,都实在感到很疲倦了,我们在地上坐了下来,各自苦笑。
杰克中校先开口,他摇著头:“没有结果,一点结果也没有,唉,我看只好将所有的材料放入档案,列入悬案!”
杰克中校准备放弃本案了。
的确,这件案子可以列入“悬案”,因为案中有死者,有疑凶,疑凶“畏罪自杀”,那么自然没有甚么可以继续侦察的了。
如果杰克中校就此不过问这件事,他也不能算是不尽责,因为整件事都十分神秘,超乎警务工作的范围之外。
但是我却无意放弃,事情越是神秘,我越是要探出它的真相来。
所以,我略呆了一下,才道:“中校,如果你要将这件案子归档,那么,移交给我来作私人侦察,不管有结果或是没有结果,都不关你的事,好么?”
杰克中校也望了我半晌,才道:“你好像是对我在威胁甚么?”
“不,不,我没有这意思,我是说,作为警方的工作而言,可以到此为止了!”
“哼,那要像你这种好奇心太强的人不再活动才行!”
“中校,我管我活动,我在暗中活动,不将我的活动公开,那和你不发生关系!”
杰克中校一字一顿:“记得,不能公开!”
我点了点头,杰克中校站了起来:“那么,再见了,我决定撤退,回去写报告,从此忘记这件事,请你也别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来。”
这当然就是杰克中校的“条件”了。那样的条件,十分容易接受,立时点头,杰克站了起来,下令收队。
警员的行动素经训练,不到十五分钟,所有的警员全收队回去,离开了裴达教授的住宅,我听到一辆又一辆警车离去的声音,住宅的灯火,也全熄去,只有我所在的那间,还亮著灯。
刚才还是闹哄哄,几乎天翻地覆的屋子之中,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向窗外看去,天已经曚曚光了。
我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决定以后应该做的事情:向大学方面去询问,裴达教授的“合成计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去调查“亚昆”的下落,他是案中的一个主要关键。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我关掉了电灯,靠墙坐了下来,晨光曚昽,我开眼养著神,想趁天亮之前,略为休息一下。
当然,我无法睡得著,思潮起伏,不知要想多少事。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从我第二次和贝兴国会面时,贝兴国所说的一切看来,贝兴国和裴达教授两人生前,一定合力在做著一件罪恶的,不可告人的事情。
因为贝兴国说裴达教授“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而也承认他自己“有罪”,最后,他甚至为了他自己的罪而自杀!
我也可以推测他们两人犯罪的关系:裴达教授是主动,贝兴国被拖下水,所以贝兴国才会那样恨裴达教授。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中更是骇然,裴达教授和贝兴国究竟在做甚么事?那可以有太多的揣测。他们两人或许是和大规模的贩毒集团在用新发明的方法,奇*|*书^|^网大量制造毒品!他们两人也可能将新的生物学上的发现,交给外国特务集团,他们两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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