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迁面寒如冰,沉声道:“在下沉受山主知遇,山主闭关,命在下代行职权,事无巨细,悉命在下便宜行事,在下自当兢兢业业,无使陨越,倘使坛主与在下易身相处,又当如何?”
云甫答道:“与何兄一样。”心下甚是惊疑,瞧何乐迁神情,李良在必身犯重罪。
何乐迁脸色稍平,道:“在下既代行山主,各位坛主应视在下何种身份?”
云甫不禁一愕,道:“自然视何兄有若山主,难道李坛主对何兄不敬,一段小事,何必……”话还未了,何乐迁立即沉声接道:“对在下个人不敬,在下后生末学,威望未符,自是应得。在下何敢押交刑堂?”随即笑道:“在下既受山主之命,深感职责重大,又新来大凉,本山地形布置一切均感生疏,风闻武林自命正派高手有进犯本山之图,故在下连日来奔被本山,以明形势,默察何地可攻,何地可守……”
十二坛主都凝神倾听,肃然无声。
只见何乐迁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在下行经清音庵外,忽听庵中传出梵呗磬声,不由心疑本山何来清修无为之士,信步向清音庵行去……”
云甫面露惊容道:“那是禁地,妄人者处死不赦,何兄进去了么?”话声一顿,继又道:“何兄是例外,既代行山主,当不在此禁内?”
何乐迁沉声道:“自然进去了,事情发生在此处!”
十二坛主不由一愕,面面相觑。
云甫诧道:“何兄之言真意请道其详。”
何乐迁叹息一声道:“殊不知李坛主嫉妒在下权重威高,视在下有如眼中钉,非拔之而后快,故陷在下于万劫不复之地,在下连日察查本山,李坛主命手下李健暗暗跟随,清音庵主言木牌示禁,喝声斥责在下妄入,才知立有禁令,退出庵外发现李健鬼鬼祟祟在林外徘徊,被在下擒住,讯问出李坛主故意陷害原委,在下为顾念大体,不愿传捷出去,最上之策是杀李健予以灭口……”
十二坛主暗暗点头,认为何乐迁这种做法对极。
云甫道:“后来呢?”
何乐迁道:“清音庵主在林间小径出言阻止,说是佛门净地,岂可杀人,在下想想,也有道理,尔后,清音庵主请在下入庵稍坐,在下为知清音庵主来历究竟,于是同入庵堂叙话。”
“不想李坛主匆匆赶至,犯禁入庵,疾言厉色喝骂,说他职司巡山,在下入庵堂犯罪……”
说着用森冷目光,扫视了十二坛主一眼,道:“请向诸位坛主,山主有否任李坛主自由出入清音庵么?”
云甫望了其他人一眼,答道:“这倒未听说过。”
何乐迁道:“在下为息事宁人,好言譬解,李坛主骄妄成性,非但不听,掌中狼牙芒杵率先出手,招招却是辛辣歹毒,在下忍无可忍,将他制住,押赴刑堂。”
十二坛主不由哑口无言,李良在情屈理亏,谁也不便先出口求情,何况李良在触犯禁令,更是难于说情。
何乐迁忽高声喝道:“苗香主。”
苗红涛一闪而出,垂手说道:“坛主有何令谕。”
何乐迁沉声道:“将李坛主昏穴打开。”
苗红涛领命,一掌向李良在胸后拍去。
“叭”的一声,李良在悠悠醒来,目光转动了一下,竟破口大骂。
九鲤毒龙华人峰与李良在交情颇厚,见状不禁暗中皱眉道:“你怎不知死活,这样叫我如何再求情缓和此事。”
云甫口注李良在和颜一笑道:“李坛主请勿谩骂,效那妇人孺子,于事无补,可否说明此事前后经过,但有可想之处,我等当请何坛主从轻发落。”
李良在不禁一呆,心知何乐迁必下了一番说词,十二坛主先入为主,使自己百词莫辩,事实上也是他自己嫉妒所致。
他平日利口锐舌,此时显得不管用,嗫嚅不出一字,不禁愤然,大骂道:“何乐迁,纵是李某的不是,你也有一项死罪。”
十二坛主不禁一怔。
云甫暗道:“我有心予你一条开脱之路,这不是不打自招么?叫我怎能为力。”
何乐迁寒着一张睑,不声不语。
华人峰突出声道:“李兄,小弟认为此系误会,你何必听信李健这种小人捕风捉影,信口雌黄,李健如今何在?”
九鲤毒龙华人阵显然要把罪魁祸首推在李健身上,在座的人都心里雪亮。
但李良在有难言之苦,根本不知李健生死,又不便明指遭了何乐迁毒手,怔了一怔,苦笑道:“华兄,不必为了小弟枉费心机,小弟决死不了,山主开关之日,就是何某忌辰之时。”
何乐迁微笑道:“诸位坛主,可别怨在下执法无私了。”
身子缓缓站起,沉声道:“苗香主!”
十二坛主不禁一震。
李良在狞笑大骂道:“何乐迁你敢把李某怎么样?还能将李某杀了不成?”
何乐迁微:“在下自然不能把李兄怎么样?”
说着眼里杀机聚起,伸手从怀里拿出一面“阎王令”,大喝道:“苗红涛,当堂用刑,乱刀分尸。”
令出如山,十二坛主惊得纷纷站起,面色大变,噤不能言。
须知阎王令向不轻用,一出绝无改变,大凉全山之众,除了邱道岭贴身几名亲信外,都不知邱道岭将阎王令交给何乐迁。
李良在一见阎王令,知已绝望,懊悔已迟,暗叹一声,闭目等死。
苗红涛职司刑堂,自然不敢违抗,伸手往背上一挽,刀光出鞘,向李良在一阵乱砍。李良在只嗥叫一声毙命。
何乐迁高举着阎王今,道:“停刑!”
苗红涛才收刀站在一旁。
何乐迁突声叹息道:“在下自知才拙力薄,德不足以服众,一再固辞山主重托,坚不获允,不得已暂留山效力,事先言明,合则留,不合则去,眼前已至覆水难收之境,在下为明哲保身,再也无颜留在本山……”
蓦地,一个拿刀的黑衣大汉突窜入堂内,禀道:“山口外有不明来历的武林能手多人犯山,形踪飘忽,似暗算偷袭,内有一持锋利宝剑者,连毙四位舵主及一位香主,本山弟兄死伤不下四五十人,请坛主令夺。”
何乐迁心知来人为平儿,面色一变,喝道:“再探,我等随后就到。”
黑衣汉子还未退出,又一黑衣大汉接踵而至,禀道:“吴山主江南之行,虽将暴胥七星山庄焚毁,但未将吴姑娘救出,吴姑娘被三名僧人掠去,吴山主率众赶扑嵩山,沿途遭多次突袭,关孟二位坛主手下死伤频频,二位坛主也负伤,请派人救援。”
何乐还默然不语。
云甫微笑道:“何见此时言去,不蒙凉山主获允,李坛主死有余辜,何兄何须耿耿于怀,还仗大才度过艰难才是。”
何乐迁长长叹息一声道:“就请云华二兄去山口接应,在下随后就到。”
云甫、华人峰领命而出。
何乐迁又道:“有烦南海武夷三位坛主赶往接应关盾、孟庆二位坛主,途中自有人转达机宜。”
武夷火灵真君、南海双星左骥吕霸应命转身走出。
何乐迁这一釜底抽薪之计,将邱道岭之得力人手尽调离大凉,孤立邱道岭。
他低头寻思,拾起头道:“诸位坛主各自回防,慎戒强敌侵入。”
何乐迁待七位坛主相继走出后,立即赶往山口。
雨丝满天,寒风瑟瑟,宛似深秋,气象萧森,山口外道路泥泞,只见刀光剑影,捉对撕杀。来犯的人都是黑巾蒙面,不下二十余人。
何乐迁一眼看见九鲤毒龙与平儿猛烈打杀。一柄“巨阙”剑,漫天星寒飞洒,划起一片破空之声,向九鲤毒龙迅雷般奔袭。
华人峰只能自保,无力还击,一身歹毒暗器都被平儿凌厉的剑招逼得腾不出手来。
云甫被东阳真人逼住,周京站在一旁,间或一剑向云甫突袭,逼得云南怒声连连。
索命八掌尚乐和觉远大师,神出鬼没,忽战忽退,使大凉匪徒疲于奔命。
还有七个黑衣蒙面人当系平儿调来相助。
大凉匪徒中有不少是武功杰出之士,追遂进扑,突出奇招暗器,力堵敌人侵入山口。
千手神弥一见何乐迁出来,自忖道:“若要败在对方之手,我云甫岂有颜面做人。”手里的仙人掌一紧,幻起满天掌影,劲风狂啸。
他那仙人掌的手指中贮有飞针,可意随念动,飞身而出,中者无幸,非常厉害。但云南非遇辣手强敌,从不施用。
只见云甫一招“地网天罗”使出,劲风逼向东阳真人。
站在一旁的周京觉察不妙,一剑“仙人指路”,剑带寒星,点向云甫左臂,但已来不及,只听东阳真人一声闷哼,仰面翻倒。
云甫正自志得意满,不防周京一剑如电点来,忙横仙人掌,展出一式“玄鸟划沙”防击来剑。
周京倏地剑势一沉一挑,身子已转,只听一声裂帛之声,云甫闷哼一声,但见那云甫从背到股,被周京剑锋划开一尺二三的裂缝,皮绽肉开。
云甫一个横向斜跃,立即仰身疾射,退出三丈开外。
那边九鲤毒龙华人蜂遭到败北,被平儿一剑刺中肩头,华人峰怪叫一声,随即伸出右手入囊。何乐迁闪电般到平儿面前,用眼色示意平儿命众退却。平儿用手一挥,周京扶着东阳真人和尚乐等人,疾奔离去,瞬间,众人的身影已是如豆。
何乐迁大叫道:“你走得了么?”
平儿笑道:“我还有事,岂是惧你,大凉山不土崩瓦解,我怎能罢手。”
何乐迁身法如电,如影随形跟至,恨声道:“不见过高下,大凉并非任人随意来去之处,尊驾藏首露尾,岂是英雄行径,何不报出姓名来历!”
距何乐迁不及三寸,有一柄弃落钢刀,说时,足失一挑,刀身离地而起,何乐迁猿管疾探,一把捞在手中,随手挥出一招。
刀洒一片飞光,暗含无数奇幻不测的变化。
平儿甚感惊骇,只见刀势无可化解,又失去先机,顿时缚手缚脚,一连退出七八步,才返手挥出一剑。
何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