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人魔冷冷出声道:“二位当是盖世高人门下,老朽何幸得晤,望赐告来历。”
语气虽是缓和,暗中已蓄势待发,一俟问明来历后,如不是辣手人物门下必欲出手击杀。
葛姓少年淡淡一笑道:“师门来历,恕谁奉告。”
雪山人魔不禁僵住,出手不是,不出手又不是。
三才阁主见他们暗中剑拔弩张,不由哈哈一笑道:“徐老师,大凉之行武林震动,邱道岭闻风丧胆,听说徐老师将邱道岭视如性命的干将莫邪双剑夺来,此行可称收获不少。”
“岂止劫得双剑而已,尚得手一张阿修罗阵式秘图。”
说罢,放声大笑。
葛姓少年淡淡一笑道:“未必有如此容易之事。”
雪山人魔不禁勃然变色,喝道:“你说些什么?”
青衣少女突然嫣然微笑道:“家兄是为你好,干吗吹胡子瞪眼的,一点不似武林成名高人。邱道岭把你玩弄于掌上尚不自觉,若传扬开去,岂不是丢人现眼,威名扫地!”
雪山人魔脸色不禁变得白中透青,一时之间,不知此话是真是假。
群邪均不禁愕然,面面相觑。
少女又道:“你瞧瞧双剑真个是春秋神物干将莫邪吗?”
雪山人魔闻言,不禁骇然变色,双臂疾挽向肩头,只见两道青白眩目的光华腾起,一双干将莫邪剑挽在手中。
少女露齿一笑道:“相传干将莫邪,锋利无匹,吹毛立断,切石若腐,以剑试柳,即辨真伪。”
雪山人魔,右腕急振,一剑挥向近身合抱古树巨干而去。
“笃”地一声,剑身透干而入,只觉右臂一阵微震,不禁面色立起惊容。
这感觉只有雪山人魔自己才能体会。他奋力抽出干将剑,就着清冷月光细细观察,只见剑刃现出无数缺口,形如锯齿。
雪山人魔被激怒得须发竖起,双剑同时出手,投向古树,两道光华一闪,双剑齐顶没入树身。
岳洋见状,暗中摇头叹息道:“邱道岭委实老奸巨滑。
怪道双剑被盗,佯装怒极,经自己劝慰,立即如没事人一般。
他想到自己曾向邱道岭夸下海口,必夺回双剑并诱使雪山人魔自投罗网。这一来,原定之计全盘落空了。
此刻雪山人魔怒容一敛,转向葛氏兄妹和颜悦色道:“若非贤兄妹一言道破,老朽几乎被邱道岭欺骗。贤兄妹何以知道是一对废品呢?”
葛姓少年只淡淡一笑,未予置答。
少女望了雪山人魔一眼,道:“其中道理简单至极,无奈当局者迷,不曾想及罢了。邱道岭是当今武林中举足轻重人物,环宇一绝,阴辣狠险,大凉山又布置得处处陷阱,步步杀机,岂可任人出人而不察觉……”
雪山人魔接道:“姑娘是说,邱道岭老贼早就算计到老朽必去大凉吗?但他设下这个圈套的目的何在?”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无人不知今高足曾遭受吴峰天蝎所噬,现虽性命保住,但是余毒仍存……”
白衣秀士李如渊心中大感骇然,暗惊此女眼力竟然如此犀利。众目睽睽之下,此事委实是奇耻大辱,不由脸上一热,只听少女接着说下去:
“显然阁下真正大仇不是邱道岭,而是吴峰。既然吴峰不在大凉,阁下纵与邱道岭见面,也是师出无名,难以借口寻事生非,转念想到,如果‘于将莫邪’双剑及一份阿修罗阵图式到手,总算不虚此行,不料一一落在邱道岭算中……”
雪山人魔暗暗心惊少女料事如神。
少女接道:“邱道岭又料得,阁下得剑后,必然赶往嵩山途中寻吴峰报那伤徒之仇。如此,则或借阁下之力除掉吴峰,或阁下死在吴峰手下,都是他内心所愿。总之,借刀杀人,减却他一个强敌而已。”
雪山人魔脸色数度交易,掩不住他对邱道岭内心之痛恨,冷笑道:“不料老朽一辈子行走江湖,今日却翻在阴沟里,姑娘料事如神,佩服至极。”
忽地古树上飘来数产冷笑,三条庞大身影疾如鹰隼由空而下。
三人均是黑巾蒙面,落地无声,极似山神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岳洋看出这三个蒙面人正是武夷山火灵真君、南海双星左骥吕霸。自己临下山前,曾发下十五道密令,调派能人下山探寻雪山人魔下落,并转告火灵真君三人,若发现雪山人魔行踪,立即追踪,依计行事。
看来大凉的耳目已遍布四方,雪山人魔踪影,早在严密监视之下。
雪山人魔怒视三人两眼,喝道:“你们是冲老夫而来的吗?”
中立蒙面人笑道:“我等奉吴峰山主之命而来。吴山主探知阁下向他寻仇,特请阁下七日之后在咸阳古渡见面。
倘蒙捐弃前嫌,立即化敌为友,否则当决一胜负。”说完三人同时冲霄而起。
雪山人魔冷笑道:“想走吗?没这么容易。”双掌呼地推出。
三人早知雪山人魔有此一着,劲风尚未逼近,就地一个跟斗翻出,流星奔月般坠入古树之后,向山谷中疾奔而去。
雪山人魔震山掌力何等深厚,突地一声巨响,古树顶端枝叶被毁去一半,散落如雨。
蓦地——
远处起了一声低沉悠长的啸声,凄咽悲楚,荡人心弦。
接着。山谷中啸音此起彼落,忽远忽近。
群邪面色不禁微变。
铁翅神燕江胥卒面露惊容道:“不好,我等被包围了。”
“正是如此。”
声从天降,人影嗖嗖飞至。
岳洋暗中窥见为首一人正是平儿,但相继飞下的均非庐山门下,不禁暗自诧异。
毛西寿低声道:“除了少侠义兄外,来的都是正派高手,化子可以目睹一场连台好戏了。”
只见雪山人魔淡淡一笑道:“事不关己莫伸手。老朽赴咸阳古渡之约去了。”说着向兰才阁主铁翅神燕江胥卒略拱了拱手,左臂一牵李如渊迈开大步走去。
平儿等不下二十余人,见雪山人魔、李如渊二人走来,毫不阻挡,纷纷让道。
江胥卒怒形于色,心里骂道:“好个过河拆桥的老匹夫。”
三才阁主低声道:“江帮主不可怪罪雪山人魔,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凉之行已是灰头士脸,声誉大减,吴峰之约又不能不去,目前他不好另树强敌。”
江小平看出来人中有三日前途中为自己击败的正派人物在内,自知不免一场激搏,不禁嘴角泛出一丝阴笑。
突然,平儿身后转出一个身材矮短的中年人,右手掌拿一面寒光闪闪的缅铁兵刃,左手五指挚一柄软杆六棱钢锤,目光炯炯,冷笑道:“江小平,血债血还,你有何话说?”
江小平剑眉一挑,狂笑道:“朋友,少爷既敢伸手,就不怕讨债。请报上名来,少爷手下不死无名之鬼。”
那中年人放声大笑道:“江小平,你父子二人一败于火焚,烧得仅以身免,再败于云梦,被砍断一臂,威名赫赫的一帮之主,被抬着向峨嵋鼠遁。我范白虽然无名末学,半辈子闯荡江湖,从来未有过这等奇耻大辱。倘还有点羞耻之心,就该隐姓埋名,勤练一点绝技,誓报此仇……”
话犹未尽,江小平已面红耳赤,目露凶芒,大喝道:“住口。”
三才阁主面寒如冰,身形缓缓走出,向范白逼来。
范白顿露紧张之色,刀锤并举,蓄势待击。
突然远处飘来一声冷笑道:“峨嵋名宿,一代高人,竟执迷不悟,自甘堕落,与狐鼠为伍,狼狈为奸,晚节不坚,可悲可叹。”
三才阁主受此当头棒喝,不禁骇得退了一步,暗中沉声道:“阁下何不现身,老朽就要领教。”
“‘领教’二字,愧不敢当。望阁主勿开杀念,保全性命要紧。”说时,暗影中走出的正是那前次所见面目冰冷,手持扇子的儒衫中年文土。
江胥卒江小平父子二人一见此人出现,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神骇极,身形缓缓倒退了开去。
儒衫文士笑道:“路逢险处难回避,事到头来不自由。
你们奔波江湖,不就是为了搜寻区区在下吗?怎么见了面却又畏缩了?”
这话说得过于刻薄,任他泥菩萨也要发土性,何况江小平心比天高,狂妄自负,不禁胀得脸色铁青,厉声喝道:“谁惧怕你。”五指一撩襟底,抽出不及两尺、寒气逼人的一剑。
儒衫文士冷笑道:“慢来,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之事终需清结,暂且不算。急需问你还血债的尚另有其人,你若先死在我的手下,岂不叫人心念落空?你放心,我谁也不帮。”
江小平先还认为儒衫文士与范白等人同路,闻言不禁心中略宽。
范白趁机抢步上前,喝道:“江小平,七条人命待你一并偿还!”
江小平狞笑道:“好!”震腕撒出一片银星。此时,身后忽地窜出华山屠龙刀李少怀,高声道:“少帮主,杀鸡焉用牛刀,这一阵李某出战。”
江小平急撤剑式,说道:“李老师还须当心一二。”
范白也不多说,飞锤稳住不动,手中刀急卷而出。
李少怀冷笑一声,健腕一振,挥刀迎去。
两人出式奇快,迅如闪电,展开了一场激烈拼搏。
这时,儒衫文士暗向平儿示一眼色。
平儿已知那儒衫文士就是岳洋,示意自己对付江小平,三才阁主及江胥卒则由岳洋看住,略一颔首,目不转睛盯住江小平。
平儿身后忽地扑出数人,向李少怀扑去。
火麒麟诸衍喝道:“无耻匪徒,以多胜少吗?”纵身迎去,跟着五台迫天神剑刘元吉等人相继扑出接着。
只有葛氏兄妹稳住不动,冷眼旁观。青衣少女频频目注儒衫文士,似想找出来历,不时与其兄低语。
此时,三才阁主脑中思绪纷乱,感慨万千。他想:“自己数十年未出神楠谷一步,奈掌门人令符见召,不能不出,是非不分,狼狈为奸之机是罪有应得。”不由暗叹一声。
突然,场中一声惨叫,只见屠龙刀李少怀口喷鲜血,身形飞起二三丈高,断线之筝般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