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至临近数丈,突然秃顶老者发出一声宏烈的大笑,迅疾飘下巨石,目中射出慑人光芒,道:“老朽在此神楠谷多年,未有生人来访,两位光临,却是为何?”
金顶上人不由呆住,望着牺云禅师。
栖云禅师面色一沉,道:“胡说,此谷乃敝腼侄三才阁主所在,檀樾请勿存心戏弄老衲。”
秃顶老者亦是面色一寒,道:“你这个秃驴才是胡说八道,老夫在此神楠谷数十年不闻外事,从未有人敢对老朽无礼,什么三才阁主,你唤他来见老朽。”
栖云禅师不禁勃然变色道:“你戏弄老衲是何意?你知老衲是何人?”
那秃顶老者反而淡淡一笑,道:“远离尘世多年,江湖人物渐已淡忘,昔年相识俱作故人,后辈俊彦未曾谋面耳闻,两位姑妄试言,看看老衲记忆中有否两位之名?”
栖云禅师道:“老衲千佛顶法号栖云。”
金顶上人接道:“老衲峨嵋掌门,法号金顶。”
秃顶老者看看栖云禅师,摇头道:“栖云之名,老朽一无所知,不过老朽曾见过清尘子二三面。”
栖云禅师闻言大吃一惊,清尘子是上两代掌门人,如果秃顶老者所言非虚,其年岁当在百岁开外,不禁目瞪口呆,望着秃顶老者,目露不信之色。
只见秃顶老者转目对金顶上人道:“你就是峨嵋掌门之人么?目光不正,性非良善,岂可充任掌门之位,老朽不信是真。”
金顶上人愤极大喝道:“老衲岂能冒充掌门人。”
老者淡淡一笑,道:“自说自夸则甚,掌门之尊。自有信物可凭,拿来!哼,狂妄浮躁,有失气度,哪象是一派掌门。”
金顶上人心中了然此人是有意相戏,右掌倏地扬起,径臂一掌,朝秃顶老者胸前击去,劲风沉浑凌厉。
秃顶老者身形疾闪,贴在那方大石上,让过掌力,右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穿出,抓向金顶上人腕脉穴。出手之快,认位之准,令金顶上人心神一震,于是,右腕一翻,反向秃顶老者手臂抓去。
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金顶上人不愧为一派掌门,武功也堪称诡异绝伦。
这时,栖云禅师亦两足一点,两指伸出,幻出指影千万,向秃顶老者点去。
秃顶老者哈哈一阵长笑,腾空冲霄而起,翻入神楠谷内,语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闯入神楠谷者必死,两位不妨一试。”
二位气往上冲,猛感背上一阵刺痛,气血浮逆之际封闭不住,乘隙渐渐发作。
他们尚不知是何物所伤,强敌环伺中,无暇察机,不免心中大惊。
栖云禅师低声道:“我等由另一条路径进入神楠谷。”
金顶上人摇头道:“弟子看来,神楠谷既被占住,原来一切安排,必有察觉。何况谷内尚不知藏了多少劲敌,不如依师叔原定之计,前往大凉。”
栖云禅师略一沉吟,喟然叹息一声,道:“不到万不得已,岂能投奔大凉?一则恐贻笑武林,再则根本已失,必被邱道岭看轻。谷内老衲安排异常隐秘,一时之间料难窥破。你随老衲来。”
金顶上人疾随栖云禅师如飞掠去。
此时,谷中突然走出前见秃顶老者,苏雨山及一元居上何刚三人。
这秃顶老者乃盘龙峡隐居多年追魂判莫云。
莫云目送栖云禅师、金顶上人身形消失于回环涧壑中,冷森森一笑道:“贤侄为何不趁时歼除这两个秃驴?倘若放他投奔大凉,邱道岭不啻猛虎添翼。”
苏雨山道:“邱道岭新败,遁回大凉,必重新布置,难入难出。况且阿修罗魔阵已布全,擅入者必死。小侄何忍将武林精英葬身大凉,如非万全,不可妄动。”
莫云面露疑容道:“这与两个秃驴有何关系?”
苏雨山道:“邱道岭与金顶秃驴结有前盟,祸福共倚。
金顶秃驴投弃他处,必有人接引,我等正可藉此探知其出入通道。”
莫云问道:“莫非你要亲身涉险,尾随而入么?”
说着,大摇其头道:“必难瞒过大凉爪牙。”
苏雨山微笑道:“小怪岂能愚昧如此。”袖中钻出一只茸毛碧绿小猿,跃在他肩上,道:“小侄借重于它。”
一元居土何刚朗笑道:“猿性通灵,清音神尼不知在何处获得此猿?”
莫云望了望小猿,竟似不信道:“它虽可随两秃驴潜入大凉,探知路径,但我等再随它而入,与贤侄相随两秃驴又有何异?岂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何刚握须笑道:“莫老师小看此猿了,他谙晓人言文字,虽不曾说,却能写出。”
莫云愕然道:“真有此事?”
忽然,谷中飘出一声长啸,声如龙吟,优美清澈。
苏雨山道:“两秃驴已进入神楠谷了。”遂身形一晃,掠入谷中。莫云、何刚亦随之而入。
且说栖云禅师、金顶上人另取密径奔向神楠谷,一路畅然无阻,只见一座百丈峭壁,阻在身前,壁上藤萝密生,找不出一处通道。只见栖云禅师出臂挥掌,劲风如刃,拂出一片十丈方圆荆棘,赫然露出一条通道。
此径原是天生裂缝,宽仅可容一人行走,裂缝暗黑伸手不见五指,但见栖云祥师一闪而入。
金顶上人暗道:“师叔心机真是难测,有此密径,连我也瞒住了。”
中途栖云禅师发出喟然叹息,道:“一派掌门本宜坦荡胸襟,公正无私,怎奈你既结怨追魂判莫云在前,又偏听葛昌秀于后,造成今日众叛亲离的局面。再说老衲也有罪,唉,倘今日能转危为安,全仗本门上代祖师之灵在天默佑了。”
金顶上人灵智未泯,闻言栗然汗下,强笑道:“弟子被逼出此,非心本愿,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但求我佛恕弟子之罪。”
栖云禅师长叹一声道:“空负盖世武学,怎奈敌暗我明。”
说着已走出崖隙,进入谷中,只见怪石嶙峋,三五林立,石回路转,九曲迷幻。
栖云禅师望了一眼,喜道:“阵势未动,我等犹有所为。”
栖云禅师话犹未了,忽闻石后起了一声冷笑。
栖云禅师不禁一怔,急循声扑去,掌力才发出,又急忙撤回,只见三才阁主面色苍白,背倚一块黑石坐着。
栖云禅师目光四扫,井无一人,问道:“你怎样了?”
三才阁主道:“弟子遭苏雨山破三阴血脉。”
栖云禅师此时面露狰狞,切齿怒吼道:“苏雨山,老衲与你势不两立。”
金顶上人见三才阁主惨状,不禁心骇神摇,泛出兔死狐悲之色。
三才阁主面露苦容道:“你老人家与掌门人速离峨嵋吧!神楠谷阵式已被苏雨山倒转,安排陷阱,引您入伏。”
栖云禅师心念一动,问道:“尚有其他弟子呢?”
三才阁主道:“想是与弟子同遭厄运了。”
栖云掸师沉声道:“老衲偏不离开,与苏雨山放手一拼,谅他未必是胜得了老衲。”
金顶上人欲言又止。
栖云禅师大喝道:“苏檀樾,鬼祟行径,何不现身以武功印证。”
只听一声朗笑道:“禅师西转七步,南行九步,即可见着在下。”
栖云禅师暗哼了一声,如言走去。
待他身形消失后,谷内突然闪出两个黑衣蒙面人,各执一柄青芒电闪长剑,向金顶上人夹攻而至。
剑势如龙蛇夭矫,洒出漫天寒星。
金顶上人又惊又怒,双掌分拂,绵绵掌影擒向两人臂腕。但两黑衣蒙面人身形滑溜无比,剑招又紊乱无章,使金顶上人无法捉摸。
金顶上人一派掌门焉有不识货之理,仔细观察之下,只觉比本门“天遁八剑”、“七巧诛魂”独门剑法尤具威力,不禁大感惊骇。
两黑衣蒙面人剑法愈来愈疾,寒气惊天,金花奔涌,锐啸盈耳。
金顶上人大喝道:“你们是何来历,快快说出。”
两人闻声不响,挥剑快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金顶上人怒极嘿嘿冷笑道:“两位不答,恕老衲要开杀戒了。”
声未落,倏地身形一挫,两足一弹,飞鹰抓兔向一黑衣蒙面人扑去,左掌疾往对方胸前按去。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又近,掌力若一发按实,那蒙面人必心脉震断,七窍喷血而亡。岂知,那一蒙面人长剑一招:“毒龙寻洞”,刺向金顶上人胸后“命门”大穴。
金顶上人只觉后胸寒风袭体,双手急撤,身化“西风扫柳”挪闪五尺,旋身出掌,掌式展了开来,只见掌影如山,绵绵不绝。
两蒙面人虽艺逊一筹,但占了两柄长剑优势,而且金顶上人分心肩上伤势运功封住,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且说栖云禅师如言走去,果见苏雨山负手含笑立在两块巨石中。
苏雨山微笑道:“禅师,昔年在千佛顶上在下与禅师印证武学难分高下,别后谅禅师功力突飞猛进。”
栖云禅师不由一愕。
苏雨山道:“俞云与在下是一人,禅师迄今尚蒙在鼓中么?”
栖云禅师闻言狠声道:“早知是你,昔年老衲也不慈悲了。”
苏雨山大笑道:“禅师从不知慈悲为何物,积债如山,出手绝情,禅师今日何来慈悲之说?”
栖云禅师闻言面色一红,沉喝道:“苏檀樾,,老衲要得罪了。”身走轻灵,迅快地攻出了三掌。
要知栖云禅师是峨嵋近两百年杰出人才,一身所学渊繁博绝,这三式攻出,无一不是奇奥难测武学。
苏雨山当年与栖云禅师拼搏,早知栖云禅师并非等闲,遂身形一动,“玄天七星步”使开,施展出震烁武林,历代奇学“轩辕十八解”中制龙手法,幻出漫天指影纷向栖云禅师抓了过去。
两人都是武林奇才,出手绝快,身法诡疾,简直不见彼此身形,只闻一片锐啸破空。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显然栖云禅师技逊一筹,只感气力不济,背上伤痛如灼,不禁心头渐生浮燥。
须知练武人,最重持静镇定功夫,心燥不宁,则真气不匀。
这一来,栖云禅师隐露败象。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