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丘明虚空挥出一掌,倒跃七尺,大喝一声,道:“且慢!”
卫飞龙惊得一怔,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卫飞龙话音刚落,陡地,那面日阴冷少年斜窜而出,向卫飞龙扑去。
两股冷风袭来,卫飞龙冷哼了一声,身形疾转如屯奇妙无比地进了开去。接着,右足一点,冲霄拔起,落于三丈开外,目露狠毒之色,厉声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一击不中,已是激怒于胸,大喝道:“少爷未尽兴,逆贼,今日枣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他那请秀的睑上布满杀气。
岳洋暗中一拉康风兵,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康风兵与岳洋迅疾离去。
到得林中,只见贺束兰诸女与常柏呈静立守候,梅儿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卫英香卫姑娘。
岳洋大惊道:“梅姐,卫姑娘这是怎么了?”
梅儿嫣然笑道:“你别急,她只是昏了过去,一会儿就醒。”
岳洋望了常柏呈一眼,只见他微笑不语,暗叹一声,遂引众人离开枣林。
途中,岳洋暗问常柏呈,卫英香何由昏迷不醒。常柏呈只藏头露尾地说:“咱们到了地头再说!”
岳洋一赌气,再也不问。
黄昏日落,晚霞由灿烂转向平淡,汉水支流岸边,静寂无人,连天苇荡中只见水鸟逐飞,不见一只渔舟。
康风兵道:“贤侄,这就到了么?”
岳洋道:“由此处乘舟,从苇丛中水道进去不到五里,就是乔奂祥所居小洲。可今日怎么不见一只渔舟,连洲上炊烟也无,这情形中有点奇怪。”
贺束兰道:“你记准就是由此处乘舟而入么?”
“小弟自信记忆不差。临行之时,乔奂祥郑重嘱咐,到此定有渔舟相候。虽然小弟离洲不由此道,但同乔奂祥来时路线却是此处。”说时面现不安。
说话间,苇丛中“刷拉”一声,冲出一条小舟,操舵之人正是相随乔奂祥多年的乔武师,当即小舟傍岸。
乔武师上岸,目露忧容,道:“岳少侠,如不是听你口音,在下绝不敢出见。无奈家主人已被人掳去。”
岳洋不禁面目一变。
“乔武师,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乔武师摇首道:“在下去襄阳采买日用什物,不想返转洲上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而且洲上渔民十余户亦没有了。”
“你怎知被人掳去?”
“所幸岛上有一渔夫未被盗党发现,是他在芦苇中窥见。”
常柏是忙道:“事不宜迟,我等速去瞧瞧贼人有无留下蛛丝马迹,由此来推判贼人的来历。”
十余人均踏入小舟,缓缓驶入芦苇丛中向小洲而去。
一个时辰过去,舟抵洲畔,只见洲上黑漆漆地一无灯火,只听蔽江苇芦丛中微风瑟瑟,意境凄凉。
岳洋踏人乔奂祥所居,“刷”的一声点亮一火焰,一室顿明。
发现室中诸物摆设井然有序,丝毫不见格斗迹象。
常柏呈缓缓移国扫视了一眼,踱人邻室查机,依然未发现有可疑的线索留下。突然深深嗅了一嗅,目中神光一亮。
“有了!”
康风兵道:“常老师,可是寻出了线索?”
“乔奂样等人均是被人用迷香迷住,才挟掳而去,所以未曾拼搏。”
“贼党是什么来历?”岳洋忧急之色未减,又道:“常大侠何以认定是受了迷香所制,被人掳去?”
“室内尚存余一丝异香气味,乃因贼人用药过重,一个时辰之后仍有残味。”
说着,略略一顿,道:“如常某所料不差,贼人来历如非天螟岭中凤彬余党,则必定是内方山木龙子。”
岳洋道:“显然是申凤彬手下所为。申凤彬与乔奂祥宿怨难解,乔奂样一举一动他无不了如指掌,除了申凤彬,哪有人知乔奂祥在这隐秘小洲上置了产业?”
常柏呈道:“少侠所言固然有理,但恐井非如此。要知三元帮匪徒见申凤彬未曾赶往夏口,心知申凤彬已是凶多吉少,又赶回搜索乔奂祥居宅,发现屋空无人,不言而知会料出申凤彬遇上了什么事?申凤彬在三元帮并不重要,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何况他们知道申凤彬与乔克彬有私仇结怨。目前三元帮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利害权衡之下,决不致于为了他申凤彬一人劳师动众再树劲敌……”
岳洋烦躁不安道:“那么,常老师认定是谁所为?”
常柏显微微一笑道:“毛病就出在长悦贼秃身上。长悦贼秃身怀重要机密,木龙子决不容其泄漏,既然木龙子听命峨嵋,自然与三元帮打成一气,有密切勾结,不然长悦贼秃何能与申凤彬搭在一处……”
贺束兰听得胸中疑云顿释,柳眉一挑,目注岳洋道:“哪个是木龙子?哪个是长悦贼秃呢?”
岳洋与常柏呈相顾一怔,知说走了口,常柏呈笑了一笑道:“兰姑娘稍安勿躁,稍时少侠自会在姑娘面前禀明一切。天色已晚,诸位将就在这宅中安行一晚,常某与少侠现要去洲上察视一下。”
“我跟着去不行么?”
常柏呈突跃至贺束兰身侧,附着耳旁低语了一阵……
这情形瞧得岳洋只顾皱眉,不知他又在弄什么鬼计。
只见贺束兰满面通红,低头含笑,不胜羞赧。
两人疾掠出去。
洲旁河岸一株垂柳之下,常柏呈与岳洋相对面立,只听常柏呈道:“依目前情势发展来着,如弓在弦,不得不发。眼下急务,莫过于赶往内方山解救丐帮人物。少侠此去,势必与兰姑娘等人同行。如若同行,少侠来历不言自明,为她所知。”
“这又有何妨?在下不想对她永远瞒着我的来历。”
常柏呈低声一笑道:“少侠之言差矣。老朽以为,此举却有极大的关系?”
岳洋惊诧异常。
常柏呈又道:“少侠须知玄阴鬼君与康风兵相拼搏时。
康风兵所施展的武功正是玉钟岛绝学‘风云八爪’,那么,康民兵出身无疑是玉钟岛,其主人也必是少侠在关外碣石山所见的赫连燕候。更可惊的是,少侠的新婚夫人不是姓贺,而是复姓赫连……”
岳洋闻言,只觉五雷轰顶,心神大震,额角泌出豆大汗珠。他哪里科到自己竟与师门大仇之女相爱成婚!日后恩师知道,如何是好!
常柏呈深知岳洋此时的心意,微微笑道:“少侠不可如此存心。要知令师之仇是项秋居士,并非赫连燕侯父女,此乃火山喷发陆沉所致,是以常某为少侠庆幸,不必耽忧。”
岳洋大诧道:“常老师既说此话,必有高见,务请见告在下。”
“赫连燕侯膝下只有此一女,珍爱异常,少侠是他爱婿,岂会不被器重?日后就在少侠身上遏阻他雄图中原,霸尊武林之欲。此事说来容易,做却极难。他功力高绝,逞胜好名之心自是极强,但以少侠与兰姑娘机智,不难如愿以偿。”
“常老师是要在下向兰姐吐出真实来历,使兰姐与在下同心一致,消除武林祸劫么?在下看来,倘若如此,定会使兰姐与我立即反目。”
常柏呈摇首一笑。
“少侠如不吐露真实来历,将如何同赴内方山?倘少侠又私自不告而别,兰姑娘的性情你是知道的,愤怒羞愧必激使性情大变,则武林祸首将落在少侠身上……”说着,附耳低语一阵。
岳洋只感面上一阵发热,缓缓低下头去,道:“常老师立意至善,无奈过于迟缓,只恐宁千等人命在旦夕。”
“少侠话虽不错,但有道是若欲攘外,必先安内,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少侠任重道远,能无如履薄冰之感么?”
岳洋暗道此话不错。接着,常柏呈又说:“卫英香姑娘,亦望少侠善加处置。兰姑娘之意,可效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岳洋不由涨红了脸,急道:“这如何使得?在下受残叟死前重托,求在下剪除卫飞龙,在下应诺。哪有既娶其女,又杀其父的道理?万万使不得。”
常柏呈正色道:“少侠如信得过常某,就依常某的话去做。常某自有两全之计,必不使少侠为难,否则,常某将从此抽身远去,誓不过问武林是非。”
岳洋见常柏呈出言斩钉截铁,毅然以去留为要挟,不禁大感意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措词。
只听常柏呈长长叹息一声道:“世有伯乐,而后才有千里马。常某自负才智过人,但武功却差。初出江湖,尝欲存心辅佐一雄心万丈,武功卓绝之人以成武林霸业。然而久而久之,常某逐渐心灰意懒,看穿世道人心,与其说世人心险,勿宁谓江湖人心术更险,此后托身野人山之举更是迫不得已之举……”
说到此处,常柏呈忽现黯然之色,又道:“昔年身受令师救命大恩,急思图报。虽事后知令师侠名,却还不知令师心性为人。待常某确知令师是一豪气于云,义薄云天的武林俊才时,岂料噩耗传来,使常某扼腕叹之。
……如今,少侠乃令师传人,令师既东遁海外,留下少侠只身艰难重负,常某为感令师,也感于少侠知己,能不竭尽所能,为武林苍生之福一尽心力?”
岳洋深为常大侠之言感动,长施一礼道:“在下知罪了,谨领尊命。”
二人正倾心交谈,忽闻贺束兰娇呼道:“洋弟……”常大侠忙道:“少快快去,常某还须与康老英雄一叙雄图。”
岳洋转身离去。
两厢一室,红烛高烧,锦罗帐下卧着一对璧人贺束兰与岳洋。
燕好之时,岳洋忽低声唤道:“兰姐……兰姐……”
贺束兰见岳洋神色庄重,不禁一怔,答道:“你可有话要说?”
岳洋点点头。
“正是,但小弟深恐一语即出,兰姐将弃我而去,为此不胜耽优!”
贺束兰妩媚一笑,道:“痴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会弃你而去,天大之事你我亦应共同承担。”
岳洋微叹了一声,将自身来历详细说出与贺束兰。
贺束兰先是一惊,继又一阵娇笑道:“其实你就是不说,姐姐也揣摩出大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