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怕人找上门来,我还敢成家吗?”
杨青青道:“我简直想不透,您既然有如此深厚的剑术造诣,为什么还是怕人家来找麻烦呢?”
华树仁庄容道:“剑法,武功,都不足以构成天下无敌的条件,武功越高,剑法越精,被杀死的机会也越多,善泳者必溺于水,这是武林中百颠不破的真理。”
哈回回这才笑道:“华老哥,这批年轻人都还没有历身江湖,您就给他们泄气了。”
华树仁叹一口气道:“我是给他们一点忠告,使他们明白了立身江湖之道,以后才不会吃亏。”
哈回回笑道:“您的话固然不错,但是太消极了,立身江湖,对人全在一个‘诚’字,行事全在一个‘仁’字,把握住这两点自然会蒙上天之佑,无往而不利。”
华树仁怔怔地道:“这话也对,我的名字是先师赐的,他老人家就是要我树仁行诚,只是我未能领略立名深意,现在追悔也来不及了。”
哈回回笑道:“老哥,再扯下去我的肚子可实在忍不住了,咱们吃晚饭行不行?”
华树仁轻轻一笑,蹒跚地走到后面。
哈回回道:“您只要告诉一声厨房在哪里,叫小孩子去料理吧!”
华树仁回头一笑道:“哈掌柜,我这间屋子有多少角落,恐怕你都知道的,更不知道您光临过几回了。”
哈回回先是一怔,继而也笑道:“老哥真厉害,我还以为偷偷来拜访能瞒过您呢。”
华树仁笑道:“年纪大的人,夜里清醒的时候多,一点响动都不会逃过的,要不是你那矫捷的身法,我真还不敢断定你就是当年大漠的敌人呢!”
哈回回爽朗地一笑道:“好说,好说!京师是个卧虎藏龙之地,我虽然知道您不会是个普通的买卖人,万想不到您就是当年名慑江湖的剑海游龙,否则我怎敢前来捋龙须呢?也幸亏您宽宏大量,没把我当小偷给拿住了。”
二人相对大笑,哈回回也不再伪饰了。
华树仁带着大家一起来到后面,那是一所很宽敞的堂屋,一半厨房,一半隔成当做饭厅,十分雅洁。
哈回回笑道:“华老哥,你虽然自己一个人,这整幢屋子却收拾得一尘不染,可真是不容易。”,
华树仁苦笑道:“整日无所事事,闲着怕骨头僵硬了,只有找点事来活动。”
饭厅中原就点着一支蜡烛,华树仁又添上两支,照得更亮了。
然后,又在碗橱中拿出几样菜肴,多半是现成的,鹿脯、酱鹅、盐卤鹅掌、肫肝等放在桌上。华树仁道:“今天原是专为招待你这个回回的,所以完全没有猪肉。”
哈回回笑着帮忙摆好碗筷。
华树仁则将灶上炖的牛肉与蒸的热馒头摆了上来道:“这是家常便餐,大家随便,爱吃爱喝自己动手。”
张自新早已饿了,见大家坐定了,立刻动手,风卷残云,一口气就塞了四五个大馒头,这样吃相倒是赢得大家一致的羡慕。
华树仁也笑着道:“小伙子,这才是生龙活虎的男子汉作风,老头子虽然比不上你的豪劲儿,但瞧着也怪舒服的。”
小沙丽不喝酒,杨青青用个小杯陪着,华树仁与哈回回似乎都被张自新的猛咽引起了豪兴,大碗地对干着罐装的烈高烧。
等到哈回回尝尝沙锅里的炖牛肉时,忍不住咋舌道:“华老哥,有你的,我从娘胎里堕地就吃牛,却没有想到牛肉还能烧出这个味儿来,哪天我得学学……”
华树仁得意地道:“这可是不传之秘,我是从三弟那儿学来的,据说是御厨秘谱,可不能让你这关外蛮子偷学了去。”
张自新道:“用小黄牛肉加酒糖先炖,等牛肉散出香味时再加作料,上好豆酱,嫩蒜叶,一斤小牛肉两碗水,水干为度,不能过久,也不能过火候……”
华树仁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张自新道:“在镖局里住着时,李大叔就是这样炖牛肉的,我吃着跟您的完全一样!”
华树仁忙问道:“李大叔是谁?”
哈回回道:“通达镖行一个掌厨的大师傅,人家都叫他李歪嘴。”
华树仁忙问道:“他还在那里吗?”
杨青青道:“不在了,半个月前被刘奎打了一顿,他负气跑了,您问他干吗?”
华树仁道:“我怕他就是我的三弟人云龙李铁恨!”
杨青青道:“不会吧!这位李大叔我听人说过,是个风度轩朗的大侠客……”
华树仁道:“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后来不知道被谁用剑在脸颊上割裂了一条缝,剑伤平复后,就成了个歪嘴,我想一定是他。”
杨青青道:“那怎么可能呢?那天我也在场,他被刘奎用鞭子抽得连手都不敢回,如果不是张兄弟救了他,他一定会活活被人打死的,若真的是一个闻名四海的大侠客,岂肯受这种凌辱而不还手的?”
华树仁想想道:“三弟的性子最烈,但是受过一番挫折,也许已把火气磨掉了,我想一定是他。”
杨青青愕然道:“你怎么能这样肯定呢?”
华树仁道:“姓李,嘴歪了,不是他是谁?”
杨青青道:“天下同样的人多得很。”
华树仁道:“能烧出一锅这样的炖牛肉的,只有我三弟李铁恨,奇怪了,我知道他失意江湖,屈身为人掌厨隐名,没想到就在京师……”
哈回回道:“那位李师傅以前我们常见,人挺和气的,可看不出他是什么来历,不过张老弟住进镖局后,他就有点不同了,但看他训练张老弟的方法,就知道是名家手法,也许就是那位隐迹人间的人云龙。”
华树仁问:“他是怎么训练?”
张自新道:“天不亮就起床,挑满六缸水……”
华树仁一拍桌子道:“那一定是他,他的武功是少林派的,小时候在少林寺中当小沙弥,就是受的这种训练,长大后才蓄发还俗,因为从小受够了寺庙中清苦的生活,所以他就特别讲究吃……”
语毕又感慨万分地道:“我们近在咫尺,我不知道他的行踪,他可知道我的落脚,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哈回回笑道:“华老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们都是叱咤一世的风云人物,又是天生的一副傲骨,快意相聚,豪兴飞扬,自然是其乐无穷,一旦落魄到那种情况,相对唏嘘,又有什么意思呢?”
华树仁喟然低叹道:“真没想到三弟会潦倒成那个样子,他走后又到哪里去了呢?”
张自新道:“这可不知道!”
华树仁黯然道:“也许我们永远都见不到面了。”
哈回回道:“那倒不一定,我知道你们几位都是不甘久居人下的,大家都在等候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浊世三神龙既然以您老哥为首,自然也应该由您老哥做个开始,龙头重现,龙腰与龙尾一定会继之而来的。”
华树仁道:“你要我怎么样呢?”
哈回回一笑道:“目前就有个机会,一个月后,长春剑派不是邀约武林人士大会京师吗?
您老哥可以借这个机会重人江湖,公开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剑海游龙重振声威,龙门剑客与人云龙岂甘雌伏,自然闻风而至……”
华树仁长眉一扬,继之一声轻叹道:“哈掌柜……不,现在我干脆托大称你一声老弟吧,该不……”
哈回回笑道:“您早就该如此了,自从您表白当年在大漠上一段交情后,我不是已经改口称您老哥了吗?”
华树仁轻叹道:“老弟!不瞒你说,我雄心未已,精力却不如从前了,在剑法的造诣上或许比以前深入,但只能指点一下别人,真正动手,却不是那回事了。”
哈回回笑道:“没有的事,高手较技,就是那么两三下子,您只要露上一两手惊人的妙着就足以镇服群雄了。”
华树仁苦笑道:“老弟,你是在说外行话,那天到场的都是剑道中的行家,露一两手虽然可以叫他们吃上一惊,但不足以使他们服气,动手较量,我的体力只能应付个十来招,过了那一阵,劲力不加,反而戮穿纸老虎……”
哈回回笑道:“您只要露上一两手,哪怕是表演性质的,动手过招可以由张小弟代劳,年轻人体力壮,生龙活虎一般,即使是车轮战也难不倒他。”
华树仁道:“这是什么话,要他去替我争面子。”
哈回回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应该的。”
华树仁摇头道:“那不行,我可没打算收他做弟子!”
哈回回一笑道:“您对他有授技之德,那位李大侠更给他打下了练功的基础,你们也可以算是他的师父。”
华树仁还要反对,哈回回又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完全是李大侠的托付,你如果还想跟老弟兄碰头,就应该接受这番托付!”
华树仁怔道:“怎么?是老三托付你的?”
哈回回道:“我实说了吧,那位李大爷在离开镖局后,曾经偷偷上我的骡马行来,叫我照顾这位小兄弟……”
张自新一怔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哈回回笑道:“那时我可不知道他就是名满江湖的李铁恨大侠呀!”
华树仁道:“老三的眼光比我准,也许他早就认出了你就是大漠飞龙了,他是怎么托付你的?”
哈回回道:“他只说京师有一位隐名武林高人,如果事态紧急,可以把张兄弟送到您这儿来,否则京师的刀剑铺那么多,我怎么上您的古玩铺里来挑古董呢?”
华树仁神情一动道:“这么说老三并没有忘记我?”
哈回回笑道:“你们是生死交情,谁也忘不了谁,他的意思是把张兄弟这块美玉送上您这儿来,激发你的雄心。”
华树仁想想道:“张自新可以说是一块奇才,但不是我这个匠手所能琢磨的。”
哈回回道:“我明白,你们三个老兄弟虽然都是剑道高手,但是各人的路数不同,李大侠可能是去找您的另一位义弟龙门剑客去了,合你们三个之力来造就他,必定能培育出一颗武林奇葩。”
华树仁道:“我的剑法侧重柔劲,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