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天发躺着道:“你放到几上就得了。”
那小厮道:“管爷需要什么,但请吩咐。”
管天发道:“不用了,我只想早些睡。”
小厮应了声“是”,就返身退出。轻轻拉上房门。
管天发等小厮走后,就吹熄灯,但他并没安歇,悄悄下榻,把棉被卷成一卷,然后脱下长衫,盖在上面,黑暗之中,就像一个人躺卧模样,自己却在窗下角落上,席地而坐。
经验告诉他,目前自己已卷入复杂、险恶的旋涡,自己身受江府大恩,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何况此刻纵然想置身事外,也已经迟了,那么只有暂时忍耐,静待事情发展,再作计较。
这座宾舍,位在前厅右侧,自成院落,这时二更刚过,走廊上倏地出现了两条幽灵似的人影!
悄悄掩近窗前,立即一左一右,贴壁站定,似在倾耳谛听室内的动静。
过了半晌,左首那人伸出手指沾着口水点破纸窗,凑过头去,往里张望。
室内,灯火早熄,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卧榻上,也依稀可以听到轻微的呼吸。
左首那人迅速探怀取出一管黑黝黝的东西,对准榻上人影,但听机簧轻响,一蓬蓝芒,隔窗电射而入。
就在机簧响起之时,室内依稀有人闷哼了一声,就寂然无声。
左首那人点点头,打了个手势,轻捷无比地向长廊逸去。
这时,黑暗中悄悄闪出另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坠了下去,这人正是管天发,他尾随两人,堪堪穿过长廊,前面两人,已然折入跨院而去。
管天发自小在江府走动,自然知道那跨院中,正是江府的账房,远望过去院中有灯光透出。一时不敢逼近,目光迅速一转,长身纵上墙头,藉着暗阴,隐蔽住身形,仔细朝四周打量了一阵。
正待朝院中扑去,突然瞥见屋中走出一个纤巧人影,低头疾行,一路往后进飞奔而去!
管天发看得清楚,那纤巧人影,似是伺候二公子的小鹃,心中晴暗忖道:“她这时候,还来前院作甚?”
心念方动,突觉身后有一缕劲风,朝自己左肩袭来!
管天发心头一凛,匆忙之中,沉肩侧身,反腕一抄,把暗器接到手中,原来只是一颗绿豆大的瓦砾,心中一惊忖道:“此人好高明的手法!”
急急回头瞧去,只见东首屋脊上,正有一条人影朝自己打了个手势,就凌空飞起,越过高墙,一闪不见。
那黑影身法极快,待管天发越过高墙,那人已在十丈之外,站停身子,又朝管天发招了招手,翩然掠起。
管天发凝足功力,跟踪掠去,他此刻已发现前面那人对江府地形极熟,起落之间,处处都是利用一切阴影,掩蔽行藏,身法更是轻灵已极!
管天发越追越觉心寒,暗忖道:“看他行动,分明似在躲开江府耳目,但却有这么高的轻功,他究竟是何来历?要把自己诱往何处?”
心念转动之际,前面那人倏然泻落,一闪而没!
金令情潮二 死里逃生
二 死里逃生
管天发哪里肯舍,纵身扑起,追到附近,立即伏下身子,又目环扫,但见院落深沉,哪里还有人影?
正在打量之际,忽听北首下,有人压低声音叫道:“管镖头,快请下来吧!”
那是一个女子声音,管天发猛然一惊!注目低声喝道:“什么人?”
那女子低声道:“小声些!婢子是紫鹃。”
管天发心中暗道:“原来方才那人,竟是二公子身边的使女,此女一身轻功,分明还在自己之上,她把自己引来作甚?但人家既已出声招呼,自非下去不可!”
当下一提真气,飘落地面,果见檐下站着一个苗条人影,迎着自己招招手道:“管镖头请随小婢来。”
管天发略一抱拳道:“姑娘把在下引来,不知有何见教?”
紫鹃低声道:“时机已迫,小婢有事相托,二公子就在书房中,你快随我进去!”
说完,一个转身,当先穿窗而入。
管天发方才只顾在屋面上追踪飞掠,黑夜之间,分不清房舍,此时仔细探视,原来已追到书房后院。
跟着紫鹃穿窗而入,她说得又如此郑重,只好双足一点跟着从窗户中跃入。
书房中一片黝黑,也没点灯火!
管天发飞身落地,凝目瞧去;窗前月色映照,只见江寒青倚几而坐,脸色苍白,似是十分气怒!
紫鹃低声道:“管镖头,时机急迫,小婢也无暇多说,楚如风奉命三更时分,在书房四周纵火,小婢想奉托管镖头背着二公子,赶快离开此地……”
管天发听得一怔,她口中说楚如风奉命纵火,那不是……
只听江寒青嘶哑地道:“紫鹃,你快走吧!不用为我耽心,我倒要看看他不顾手足之情,真待把我怎的?”
紫鹃急道:“二公子,小婢求求你,时机稍纵即逝,他早已不念手足之情,全府上下,又都是他的心腹,据小婢所知,除了纵火之外,楚如风手下还有八支极霸道的黄蜂夺命针筒,此时不走,就来不及了!”
江寒青道:“我不走!”
紫鹃流泪道:“小婢死不足惜,老庄主遗骸被盗,至今不知落在何处,二公子身为人子,自有追究的责任,岂能坐以待毙?二公子不肯走,于事无补,还要落个不孝之名!”
江寒青听得动容,问道:“你要我到哪里去?”
紫鹃道:“二公子只不过暂时离开此地,此刻先由管镖头背你出去。”
管天发听两人口气,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连忙抱拳劝说道:“紫鹃姑娘说得极是,二公子还是暂时离开此地的好!”
江寒青黯然道:“管兄,小弟真气难聚,纵然离开此地,也是一个残废的人,真想不到……”
紫鹃催道:“二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些走吧!”
管天发心知情势已迫,立即伏下身去,说道:“二公子,快伏到在下的背上,有话出去再说不迟。”
江寒青点点道:“如此多谢管兄了。”说着依言伏到管天发身上。
管天发背起江寒青,回头问道:“姑娘,咱们从哪里出去?”
紫鹃道:“咱们仍从窗户出去的好。”身形一晃,已然穿窗而出。
管天发不敢怠慢,跟着掠出窗外。
紫鹃回身掩上窗门,低声道:“小婢替你带路。”当先飞身上屋。
管天发跟着腾身纵起,翻出围墙之外。
两人一路疾行,奔行了半里来遥,紫鹃忽然脚下一停回身道:“管镖头请背二公子先行,可在城外五里处一座茶亭中等候,小婢还得回去一趟。”
江寒青道:“你还要回去作甚?”
紫鹃微微一笑道:“小婢要回去略作布置,免得引起他们疑心。”
说完,不待管天发回答,转身飞掠而去。
管天发目送紫鹃远去,心中暗暗忖道:“名震江湖的江府,果然卧虎藏龙,连一名使女的武功,都居然如此了得。”
他背着江寒青,一面回头道:“二公子,此地离府上极近,不宜久留,你若是不累,在下就背你出城去。”
江寒青叹了口气道:“小弟不累,只是有劳管兄,小弟实感不安!”
管天发道:“二公子怎好如此说法,在下身受府上大恩,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图报,些许微劳,算得什么?”
说话之时,就展开脚程,赶抵城墙,举目向四周略一打量,一手往后托了江寒青身子,说道:“二公子小心,在下要上去了。”
双足猛蹬,使了一式“鹞子穿云”,双臂一划,身如箭射,扑上城头,再一提气,飘然飞落城外。
一路奔行,到得茶亭,远处正好传来三声更锣。
管天发吁了口气,蹲身放下江寒青,扶着他在石凳上坐下,说道:“二公子快歇一回。”
江寒青脸色苍白,目含泪光,感激地说:“家门不幸,先父尸骨未寒,就被贼人盗走,小弟又不见容于家兄,管兄仗义赐救,高谊不敢言谢,请受小弟一拜。”说完,突然拜了下去。
管天发大吃一惊!慌忙把他扶住,说道:“二公子快快请起,你路上疲累,快歇上一歇,在下若非大先生,哪有今日?以后千万不可如此!”
江寒青热泪满眶,回到凳上坐下,虚弱地说:“小弟武功若废,被迫离家,前途茫茫,若不是先父遗骸被盗,人子之责未尽,当真是生不如死!”
管天发笑道:“二公子大病初愈,体力未复,不要担心,只要静养些时候,自会痊好。”
江寒青惨笑道:“管兄认为小弟真是大病初愈,体力未复么?”
管天发心头一动,问道:“难道还另有原因?”
江寒青微微闭目,落下两行泪水,仰面向天,黯然说道:“管兄说的极是,自从先父见背,小弟痛哭了几场,就感觉真气不畅,当时只当是伤心过度,有此现象,那知道这三个月来,竟然日甚一日,真气涣散,终至行动都需人扶持……”
管天发吃惊道:“二公子,那是运岔了气!”
江寒青摇摇头道:“先前我也只当是运岔了气,直到今晚,小鹃向我跪地痛哭,说是奉楚如风之命,暗中在我身上下了慢性散功毒药……”
管天发愤然道:“哼!好一个狠毒匹夫!”
江寒青道:“他是大哥引进来的,在我身上下毒,自然也是奉命行事,唉!大哥一向对我极为爱护,想不到先父过世不久,竟然性格大变,丝毫不念同胞手足之情!”
管天发张了张嘴,但又忍了下去,接着说道:“这么说来,小鹃早就被他们买通了?”
江寒青道:“他们要小鹃在我茶饭中下毒,原以替我治病为藉口,只是严禁她不可让我知道;她自然并不知情,直到今晚,她听大哥要楚如风调集府中人手,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