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姻,无一是处,唯一好处,该是水牡丹把阿灵带来,他得好好感激她才是。
飞鹰堡位于鹰岭最高处,三面倚崖而立,形势险要,易守难攻。
城堡尖高,唯一通路只有蜒蜒山脉,倚势而下,有若万里长城般之奔马石道。
老堡主最喜欢和一大堆英雄好汉设宴于奔马道上,城门前头的大平台,从此处高望而
下,百里开外皆可一览眼中,大有征服天下之意味。
今晨,他又设宴招待中原来的诗客,一为玉剑书生颜海,一为五湖秀士朱青云。两人同
是三十上下,一身书生打扮,显得秀气,比起南宫豹头发半秃,两眼凸红,活像盘古野人的
长相,两人更是斯文得多。
两位中原客和南宫豹也没什么交情,只不过受邀之下,盛情难却地凑合赴此一年一度的
诗词大宴。
宴会上另有两位长老,方君羽、康九奇,以及甚受宠爱的二公子南宫剑。却独缺大公子
南宫鹰。
南宫豹俨然皇帝般自身穿着黄色鹰袍,霸坐长桌中央,一手抓起血红烈酒仰头猛饮,血
洒渗溢出口,顺着灰白山羊小胡滴落,他左手甩袖直抹,右手钢杯猛砸地面,敲得酒杯吟吟
作响,神情极为不悦:“南宫鹰到哪儿去了?连我的宴会.他都敢缺席?是不是不把我放在
眼里?”
南宫豹吼向稍带书卷气的总管方君羽。
跟了堡主三十余年,鬓角都已斑白的总管,他当然知道如何应付,闻言立即拱手回话:
“大公子昨夜淋雨,身体有点儿不舒服。。。。。。”
“胡说,昨夜哪来的雨!”南宫豹想斥,突又觉得不该在外客面前失态,语气转为较温
和,却仍感觉出怒意:“我看他是为女人生病吧!好一个迷恋女色的色鬼!”
他毫不客气在外客面前贬损自己儿子,竟然还带着得意。方君羽闻言只能暗暗低头轻
叹,想必昨晚大少爷和阿灵之事已传人堡主耳中。然而白石居上下口风皆紧,否则他们也不
会心甘情愿困守大少爷身边,如此一来,又有谁会走漏消息给堡主呢?
大概只有水牡丹吧!
毕竟要水牡丹进门的原是堡主一手安排,而水牡丹也一直把堡主当作在此地的唯一靠
山,她不向他说,要向谁说?
“这小子,简直白痴!只会找女人,一点用都没有!”南宫豹仍不停斥骂儿子:“要他
作首诗,比什么都烂!上次在诗会的那首,简直不堪入目!不知他到底在鬼混些什么名
堂!”盯向南宫剑,“你可不准跟他一样,否则我第一个劈了你!”
南宫剑默然点头。虽然父亲瞧不起哥哥,但他却十分欣赏哥哥豪迈行径,尽日策马狂
奔,似在征服世界,比起他读诗书,外带练不完的功夫,不知要惬意几百倍。
方君羽又自拱手:“堡主教训极是,属下必会转告,此时贵客在场,莫要失了雅兴才
好。”
南宫豹霎时被点醒,如此狂妄下去.自是有失幽雅风度,始敛起狂态,声音仍自不甘地
说:“今天就此饶他,你现在去转告他,要是明天还不出场参加,我抽他一百鞭!”
方君羽应声,恭敬拱手退去,直往白石居方向行去。
南宫豹这才转向两位见怪不怪的贵宾,猛装幽雅地敬酒、敬肉,进行他那附风会俗之吟
诗作乐。
方君羽则如脱离苦海般快步行往山腰白石居。
南宫鹰正在书房潜修经书。忽见方君羽掩门而人,他起身拱手,对于这位精明总管,他
十分敬重,若非他平日打点一切,飞鹰堡早就不知乱成何种局面了。
“堡主已经大发雷霆了。”方君羽莫可奈何地说。
“因为我没参加他的宴会?”
“嗯”
南宫鹰笑的邪中带得意,就像小孩捉弄人家似的。
“你不喜欢吟诗?”方君羽本想说明知故犯问会拖累别人,但想及堡主心性已变,就算
不如此,他照样随时会出状况,遂改了话题。
南宫鹰耸抖肩头:“吟两句有何不可?我只是看不惯我爹那种凡事都是中原好的想法。
他如此,我何必读这热闹!”
“司是,你明天若不参加.可能会被罚。”
“他想怎么罚?”
“说是抽一百鞭.但他是不会抽你,恐怕会抽到我身上来。”
方君羽苦笑地说:“老爷最近特别不正常。”
“那……你要我参加了?”
“倒不在意。”方君羽道:“堡主大概只想叫你去作首诗,然后大大贬损这里差,那里
差;他本就对你感冒非常,不过你也不能装疯卖,而且太过于迷恋女色之中……”
“什么迷恋女色?”南宫鹰立即截口:“如果你说的是阿灵,我不接受,因为我是玩真
的,她比起那朵肥牡丹,简直天差到地,我真的爱她!”
方君羽没想到少主人反应如此激烈,已觉得自己表现太过火些。干声一笑,道:“你若
真心,我也无话可说,但总不能忽略了牡丹吧,该是她告密老爷的。”
本想要求他也该和牡丹套套感情,但想起这自命不凡的胖女人,方君羽已开不了口,这
似乎是对男人的一种致命虐待!
“管她去说,除了这件事,她也没什么好告密!”南宫鹰不想再谈此事,岔开话题,
道:“你听过我爹把孕妇开膛破肚之事?”
“听过,却不敢确定。”
“我亲眼看见!”南宫鹰道:“就在昨天,三十几名百姓抬着孕妇尸体向我喊冤。”
方君羽闻言不禁动容,如此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这事好像传得甚快……”南宫鹰有感而发。
方君羽轻轻一叹:“百姓言,快如风,何况到处都有秘探,传到对头敌人,并不困
难。”
“事情似乎十分棘手!”南宫鹰道。
“不错,只要敌人反攻,那些受难百姓必定倒戈,飞鹰堡很可能毁在堡主手上。”方君
羽道:“其实堡主已老了,神智又错乱,他已毫无能力掌管一切。”
南宫鹰认真道:“你也赞成我接位?”
“不是我赞成,而是飞鹰堡上下一致如此想。”方君羽道:“就连你弟弟也觉得你才有
资格接掌飞鹰堡。”
“可是……要对亲生父亲下手……”南宫鹰总觉得太过于无情。
方君羽道:“人在江湖,有时不能一厢情愿,就像我,跟你爹出生人死数十年.到头来
还是支持你的一切,这不是背叛,而是顾全大局,老爷实在无法胜任一切,只有让他退休,
否则本派岌岌可危,甚至有灭亡之虞。”
南宫鹰苦笑道:“搞到后来,竟然儿子打老子,实在荒唐,这事暂且不谈,北边的红灯
教呢?”
“飞鹰堡是只肥羊,他们哪肯放弃并吞机会?”
“马群飞呢?”南宫鹰问及南边的怒马堂
方君羽道:“你姐姐嫁给马群飞,他该能安分些。不过,马群飞大概也希望飞鹰堡能安
定,否则必定给予红灯教壮大机会。何况怒马堂有意入侵中原武林,他当然更希望大漠越平
静越好。”
“这家伙倒是野心勃勃!”南宫鹰斥了一句。
接着又问:“东边的青龙党有何动静?”
“暂时没有。”方君羽道:“不过,大家心里明白,他们都在等机会,只要一有动静。
谁也顾不了谁!倒是西边的七星门,那段七星不知从武当派何人手中弄来七星剑法来壮大自
己功夫,是个棘手人物。”
南宫鹰道:“其实,如果把东西南北四大帮派的武功加以中和,想必能练出天下第一神
功吧?”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却大难了。”方君羽道:“‘你爹要不是从洛阳王那里得到弥陀
功,他哪能嚣张到四处撒野地步,只是少爷似乎不热衷这门功夫?”
为了这神功,南宫鹰竟然被牺牲,他当然特别排斥,冷道:“别人的功夫,再怎么练也
赢不了人!”摆明的不受水牡丹控制。
方君羽自知他心情,淡声笑道:“不过少爷天赋过人,似乎从他处学得不少招式,武功
该甚了得吧?”
这许多年来,南宫鹰早意识到靠父亲倒不如靠自己,是以,他不断找机会看他人决斗或
练功,尤其是四面强敌之功夫。一方面加以吸收,一方面加以破解,多年努力,竟也小有收
获,这正是他最感欣慰之处。
“如果你跟马群飞较量,你有几分胜算把握?”方君羽问。
南宫鹰道:“没有八分也有七分吧。”
如此信心语气,让方君羽颇为高兴,想来他武功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了吧?
“其实,若能得到东北方朱铜城的炼剑方法,飞鹰堡将更能如虎添翼!”方君羽道:
“可惜二小姐嫁给朱铜城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宫鹰冷道:“不要逼她,她已够可怜了,未满十八岁就被我爹嫁掉,为的就是想得到
朱铜城那把赤阳剑。”
方君羽道:“我也知道二小姐可怜,但朱铜城也算一表人才,他要不是自恃母亲是华山
派掌门秋海棠之女,总现一股傲气,二小姐将会好过些。”
南宫鹰冷哼一声,心下老早决定,迟早要会会他:“这小子也够狂,为了守他那朱铜
山,简直霸占铜城十八村不还,还自认主人,我爹竟然也纵容他!”
方君羽道:“朱铜城也是号人物,隔着他,那铁蹄帮才不敢轻兴妄动。如此一来,朱钢
城成了本门天然护卫使者,何乐不为。
南宫鹰道:“反过来说,我们要攻打铁蹄帮,也得借道朱铜城,他凭什么?”
方君羽淡笑:“日后再说吧,只要少爷有心,何怕不能一统如山?”
南宫鹰似笑非笑道:“那得玩命,我可没那股劲!”
然而从他笑态表情,正隐露一股雄霸天下气势。
这正是方君羽足以安慰之处,他也不多说,转为正题:“明天的诗会?”
“管他的!你去告诉我爹,我正和阿灵大谈恋爱!”
说完,南宫鹰狂声大笑,甩袖而去。
他大步跨往阿灵住处,享受人间浓情蜜意去了。
方君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