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随即噌一声拔出剑来架到那人脖子上狞笑着说:“说,你到底是谁!”那红袍中年却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稳稳的坐下来,一边把酒壶举的高高的在眼前的杯子里斟酒,一边冷笑着说:“怎么?怕了?”那公子听了这话便愈发恼怒,把那剑又往前进逼了半寸,眼睛也鼓得牛铃那么大,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说,你到底是谁,再不说爷非诛你全族不可”。那中年完全没有惧色,反倒从容的笑起来,漫不经心的说:“宰相府到底不一样,养出来的小蹄子都满嘴獠牙”。他也不搭理那少年,稳稳的捏起一杯酒,朝这我和籍少公的的方向一举说:“这两位兄弟倒是沉得住气,我喜欢有教养的人,二位如若不嫌弃,请喝了兄弟这一杯薄酒”,籍少公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我笑了笑,上前一步抱拳施了个礼,对他说:“承蒙兄台抬爱,白某恭敬不如从命”,说完走过去从桌上端起一杯酒,籍少公也战战兢兢走过来端了杯子,三人相互一碰,一饮而尽!
正握着刀的少年已大汗淋漓,又加之受了这人的轻慢,早已羞愤的双颊通红,挥剑就要砍下来,我的手也赶忙摸向了腰间的短刀,抬头却见中年人已经伸出两根手指把那刀刃紧紧夹住,少年暗暗用力却抽不出刀来,面门上的汗珠子更如暴雨般洒下来子,无奈之下又只好狠狠的问道:“你到底是谁?说”。中年人闭着眼睛平静的说:“这春闺梦里人是我名下的妓院,你说我是什么人?”提刀的少年终于仰头笑了出来,“我还当你是险行浅水的蛟龙哩?原来是个开妓院的砸碎,市井刁民也敢如此无礼,小爷我也不是要非杀你不可,但只要你能想办法圆了爷的脸面,让爷高兴了,爷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狗命!”说话间侧过头淫邪的看了一眼此时正呆立一旁的楚云碧,转过头来的时候又十分下流把嘴唇舔的兹溜溜响。红袍中年依然闭着眼,大家都不留神间忽听咣当一声脆响,那少年手里的剑已经断成了两截,红袍中年慢慢的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平静的说:“公子还是先想办法活着走出这春闺梦里人吧!”握刀的公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开妓院的砸碎’竟敢这么大胆!这一声响也实在把他吓的不轻,慌忙后退了两步,用仅剩的半把刀指着他大喊道:“你,你。。。。。。”却说不出后半句话来,红袍中年不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的喝酒,气氛僵持了近一刻钟后,红袍中年终于站起来,他走过去揉捏着那公子的脸蛋说:“只怪你作孽太多,偏巧遇见个不怕官的刁民,带上你的钱,滚出去!”那两个少年低下身慌慌张张的揽着地上的钱,嘴里却还在喋喋不休的咒骂着,然后就连滚带爬的逃出去了。台上的楚云碧这才摘了面纱缓缓下台来将双手绞在胸前,神情冰凉的说:“只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朱二爷又何必动这么大肝火?”她的这位二爷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轻轻把手臂绞在胸前说:“弹琴要用心”。楚云碧接话说:“我知道”。那中年便冷笑了一声说:“你知道?可我没想到我春归梦里人的头牌琴师楚云碧,也可以把一支曲子弹的这么不堪”,那楚云碧反倒一脸无所谓,漫不经心的说:“这些满脑子猪油的家伙哪里听得来?来来去去不就是您说的那句话吗?和气生财!”这位朱二爷听了她这话脸色便愈发淡漠:“是要生财!但不是要你们一个个连廉耻都不顾”,那楚云碧不服气的问:“我怎么不顾廉耻了?闯进来的客人不让招呼,难道让我这带着这一群姑娘动手给轰出去?”那中年人看了她一眼,神情依然冰凉,回头冷冷的说了句:“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个琴师?”说完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的走开了。那楚云碧看了一眼那蹒跚的背影,一跺脚转身抹了把眼泪,回过头来一脸不服气的看着门外。我向着那背影喊:“兄台可否留下姓名,小弟是长安捕快白思夜”,他并不回头,背对着我摇了摇手说了声:“知道”,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头时那楚云碧又垂下眼泪来,她倔强的将眼睛擦了又擦,籍少公正一脸怜爱的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楚云碧,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安慰。楚云碧把眼泪擦干了,回头在椅子上坐了一阵子,情绪缓和一些之后,便又若无其事的问我和籍少公听琴还是赏舞,籍少公慌忙应了句:“是听琴,听琴”。看着她哭花了的脸,我从口袋里摸出晚月送的那块红色的手绢来,想了想还是递给了她,轻声说:“先擦把脸吧!”楚云碧看了我一眼,迟疑了片刻才屈身施了礼道了谢才接过去慢慢擦眼睛,然后把那手绢叠整齐了还给我。这时我留意看了下这位琴艺一般的楚云碧姑娘,果然是有倾城之色,身量匀称,五官标致,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气息!我朝她笑笑说:“时间已经不早了,姑娘的琴我们改日再听罢,先告辞了”,说完拉了籍少公径直走出门来,刚到门口,坐在太师椅里的汉子向我掷过来一包银子,笑着说:“你的银子,二爷今天高兴,这一遭他老人家请了,有空常来”。我笑着收好了银子,又拉着神情恍惚的籍少公朝捕役班房奔去!
路上籍少公挣开了我的手说:“走这么急干什么?我有话想问你呢”,我回头问他:“什么话?”籍少公挠了挠头问:“刚才那个二爷让你喝酒,你怎么想都不想就接上了?也不怕激怒了边上那两位公子,惹祸上身?”我笑着说:“有什么好想的,助他营造气场罢了!”籍少公十分不解的看着我问:“可是你们不认识啊!你平时做事挺细致的,这次真是太冒失了”!我只是笑却不说话,籍少公或许当时没看出来,但我却非常清楚,这世上敢作敢为的英雄好汉虽不在少数,然而能在强权面前从容自若如他的,绝对屈指可数!别的不说,杨壹生性正直又兼有侠义心肠,算得上是条好汉了吧?然而见了那糊涂县尉梁大人不也一副恭顺嘴脸吗?能和这样的豪杰举杯共饮,那是一种荣幸!
此时正值晌午十分,初春的暖阳晒得人一阵燥热,回到捕役班房的时候其他兄弟早不见了踪影,洗了把脸平平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听见籍少公在我旁边的床上来回的翻动,我转身问他:“怎么?不舒服”,他却呼啦一声坐起来,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又狠狠的拧了自己的脸颊,才慢慢悠悠的说了句:“这是真的吗?怎么感觉是做梦一样!”我笑着拍他的头:“你指那堆得山一样的银子吗?”他憋着嘴鄙薄的摇了摇头:“我向来视钱财如牛粪,我说的是。。。。。。”他欲言又止,然后才轻飘飘的说了三个字:“楚云碧!”我扑哧一声笑出来,直骂他没出息。他却回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看了我好久,一本正经的说:“我看那姑娘倒是挺招人怜爱的,白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解人间风情,多美的姑娘啊,水灵的像是草叶上的露水,看的人都不忍心动她,且待来日我发了财,一定八抬大轿把她抬进我籍家的大门,到时候羡慕死那群蜂蝶浪涌的纨绔子弟”。我拍着他的肩膀笑的直不起腰来,“恩,恩,你视钱财如牛粪,那就赶紧想办法赚牛粪,我这会正困着呢,赶紧睡吧!”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又呼啦一声躺下去,拉起被子把脸埋进去,在被窝里嘿嘿的笑。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晌,籍少公兴奋了太久,这时候才睡着,嘴角的口水顺着脖子灌进了衣领,于是我又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十七岁,意乱情迷的年代。
看着太阳要下山了,籍少公却还没有醒来,于是我托对门仪仗房的兄弟带话,让他醒来了也过我那边去,说完便一个人携了刀出门,路上回想七今天在春闺梦里人遇见的这些人,不由又是一阵感慨,同样是人,有人为了寻求欢爱挥金如土,一掷千金;有人却为了填饱肚子四处流离,有人一生不知贫寒为何滋味,有人却到死都没吃过一顿饱饭。此时,我在这长安城里到底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似乎已经不再是迷题。我想起书上说前朝有个拿着木棍造反秦皇的人,他说了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想来,这句话还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并且做下去,这需要的,大概不止是勇气。
正慢慢悠悠走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很急迫的喊了声:“白思夜”,我迅速回头,映进眼帘的是一张好熟悉的脸,我迅速辨认出来,在背后喊我的,就是捕役房大火前一天来问我要过四个字的灰衣少年。他朝我微微一笑,在我不防备间一剑刺进我的下腹,顿时鲜血喷涌,我默默的看着他平静的笑脸,强忍着疼痛想要问为什么的时候,他的剑已经果断抽出来,闪电般刺了第二剑!我只感觉浑身骨肉都酥麻起来,扶着路边一堵墙慢慢的跌下去,他毫不犹豫的将剑抽出来,随即又是一剑,我顿时胸口很闷很压抑,简直闷极了,于是忍不住咳了一声,却带出来一团鲜红的血,视线也随即开始模糊,隐约见他还在很平静的向我微笑,很平静,却不多说一句话。我感觉他的剑又抽出来了,这时又听见有人在喊白大哥,可是我已经平平的躺在了地上,看不见是谁在叫我,只觉得那声音好熟,我的血好温热,顺着肚皮流了一地,塞在肚子里的肠子似乎也咕咚咚的翻滚开了,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正是黑夜,只感觉嗓子很干很燥,像是火烧过一样,我说我要喝水,油灯就哄的一声亮起来了,晚月端着一碗水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喂我,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籍少公也忽地一声跳起来,朝门外喊:“醒了,醒了醒了,白大哥醒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是班房里的那些兄弟,仪仗班的兄弟也在里头。他们见我醒了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籍少公跑过来捏着我的手说:“哥呀!差点吓死人了,咱这捕役班房可再不敢折人了”,说着呜呜哇哇的哭起来,晚月也背过身偷偷抹眼泪,所有人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