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脱身开,身法自然得以展现。只见他技巧穿梭于六人间,那几人都没能碰着他的衣裳便已被击倒。不说别的,但是柳方宇的眼力、速度便已是这几人远远不能及的,又少了合围之助,没多久便一一败下阵来。
只是他不愿杀人,下手极有分寸,那六人都只是受了内伤、一时难以再动手,却是无碍于性命。
而他的剑,自始至终都未曾出鞘。
眼见胜负已是明显,四下当即一片掌声响起。那湘南剑门的小姑娘更是大喜,起身离开茶棚便要向柳方宇道喜攀谈――可方踏出茶棚,一旁已是惊呼响起:只见一人手持泛着森森蓝光的匕首朝少女直袭而去。这个偷袭者,赫然便是先前最早被柳方宇击中的人!
柳方宇那一掌劲力虽大,可他与身后同伴那一撞让多数的劲道都由同伴接受了,他反倒没受什么内伤。他见同伴大势已去,忙趁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时偷偷隐藏身形,打算挟持棚内客人以要挟柳方宇。此时见着机会来临,运足功力便即出手,务要将之一举成擒。
少女虽会武,却也只是平平,更别说是与人性命相搏了。加上方才一时兴起,连兵器也没带便冲了冲了出来。这下异变陡生,让她当下就是一傻,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地呆立当场。
情况瞬间变得万分危急。柳方宇见状暗骂自己大意,竟没能注意到此点。他与少女少说有十丈的距离。右手握上剑柄,全力运起身法便要出手,前方却已是一声惨哼传来。
这下连柳方宇都是一阵愕然。
只见那持着的淬毒匕首的前臂已然落地。那人抱着血流不止、只剩下半节的手臂发出阵阵哀嚎。断口平整利落,显然是给人一口气削下来的。
便在那人身手,一名相貌端正清俊的少年手持离鞘精钢剑,剑上鲜血淋漓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离家出外闯荡的白冽予。
那八人见横地又杀出个狠角色,完成任务已是无望,当下相互搀扶着爬起退走。
官道上转瞬只剩得二人。
带着与本身肤色无二致的特制面具,取代无双容颜而展现于外的,是张让人瞧得顺眼而不会特别醒目的容貌。
面上,是完全呈现出面具低下底下真实神情的淡漠。
瞧着这突然现身的少年,众人都是一惊。柳方宇更是双眸微玻В窭簧炼�
但也便只那么一瞬。他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平和。
「是在下托大,致使小姐受惊,柳某在此向衔接陪个不是。「他带着歉意的一个施礼,对着那湘南剑门的少年,也对着那手段利落的少年:「多谢兄台义助,令在下免于铸下大错。」
「是我多管闲事,柳公子无须介怀。」
可回应的,却是淡漠如斯的一句。
不待他人有所反应,白冽予径自还剑入鞘,走回茶铺坐回了先前的位子。
这番动作让众人又是一愣。
原来此人一直都在茶铺里头。虽说他坐在角落,可先前竟没人注意到他,显见这少年给人的感觉是相当不起眼的――可刻下一旦注意,却又发觉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一身气息淡漠,神情之上瞧不出分毫起伏。略长的黑发简单的在脑后绑成一束。简单的装束、不易接近的气息,教人一望便再难移开目光。
柳方宇也不例外地有了如此感觉。视线因而投向毫不介意周遭目光的少年。后者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打量,容颜微抬,目光随之相交,却又随即拉回。
可这一瞬间便已足够。一瞬间柳方宇为少年似浅实深的眼眸所惊,也更深刻地体认到少年的不同凡响。
仔细想来,从那人乍然出手,到少年有茶棚跃出拔剑断其臂膀也不过短短一瞬。虽说少年与那人相隔仅丈余,可能作到如此迅速,其身法自非一般。且那条臂断得干净利落,精钢剑却没分毫受损的痕迹,足见其眼力之好,手法亦相当高明。
再加上方才的观察……这少年的实力显是犹胜在场众人。
眸中因而流露出赞赏之意。朝那姑娘及老人一个示意后,柳方宇径自走向了独自一方的少年。
「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语调温和中带有一份爽朗,神情真挚,一如柳方宇一贯的形象。
知道自己一时的按捺不住让这个年轻的高手发觉了自己的能耐,眸光略抬,神色依旧淡然:「李列。」
这,便是「李列」二字头一次出现于江湖中。
回答虽过于简短,可柳方宇几年来四处行走,什么样的人没遇过?他虽身分不凡,却全无自恃。微微一笑,道:「先前们李兄相助,一时之间无以为报,不若便让柳某敬你一杯以答谢意?」
「不过是一时手痒,柳兄不必客气。」
算是婉拒了对方的谢意,而后,视线拉回,又自低头啜饮。
如此冷淡的态度显然是有些不识好歹了,可柳方宇依旧不以为意。令店家送上凉茶一杯,朝白冽予便是一敬:「那么,便当作是敬李兄的侠义之心吧!」
白冽予双眉因而一挑,却没再多言,任由柳方宇将茶一饮而尽。
虽未直言,可这年轻高手对自己的结交之意是相当明显了。之听他又道:
「相逢自是有缘,李兄多半也要待天色稍晚才会启程,横竖都是孤身一人,咱们何不趁此空档举杯共饮,把酒论剑?」
说是茶铺,一点水酒仍是有的,故有此言。
「我不喝酒,更无与柳兄论剑的资格吧。」
乍听似乎是带有点嘲讽意味的话语,叙述的语调却是平常至极,就好像自是单纯陈述一个事实,不带有丝毫恶意。
神情仍旧淡漠,可容颜略侧些许的动作却表明了话中并没有太多拒绝。
柳方宇自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当下顺着他的话,道:
「那么,香茗一壶如何?不论剑,就聊聊江湖趣事吧!便只单纯品茗,亦另有一番乐趣。」
「请。」
简短一字算是作了答应。见他同意,柳方宇笑意转灿,当下于他对面坐了,并自怀中取出一小包茶叶递予店家代沏。
那纸包方开,白冽予心下便是一惊。
茶叶聚成小方块状,约莫是由茶砖上分下的。观其芽叶形貌色泽,竟然是价比黄金的极品铁观音!
这柳方宇究竟是何出身?出手竟就是这样昂贵的东西,且毫不手软!
如此疑问浮现于心,可来不及深究,便因那店家明显只会糟蹋茶叶的沏茶手段而心下暗叹。
给「李列」此人加了个「嗜茶」的兴趣后,白冽予起身离座,让店家把茶叶交给他处理。
他泡茶的技术是不用说的了。柳方宇瞧着一方面赞叹,一方面也因至极方才险些糟蹋这茶的举动而一阵汗颜……只想着要把这好茶分享给对方,一时却忘了一般店家怎会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极品茗茶?
只见滚烫沸水冲入壶中,醉人殊香立时扑鼻而来。香气弥漫间,白冽予已然沏好了茶。将之搁至桌上,替彼此各倒了杯茶后,他毫不客气地举杯品茗。
袖外的手修长优美,指尖轻扶杯缘的动作隐透着一股脱俗。
柳方宇望得一怔,而随即笑着开口。
「我险些糟蹋好东西了――李兄想必是嗜茶之人吧。」
说着,他同样提杯啜了口茶――只这一口立时动容,赞叹倒:「李兄当真好手艺!」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顿了顿,「倒是柳兄此茶外形条索卷曲,沉重匀整,色油亮,砂绿显红点明,叶带白霜;而汤色金黄,浓艳清澈,滋味醇厚甘鲜。莫非是人称『七泡有余香』的极品铁观音?「心下的肯定的。之所以一问,一方面是隐瞒至极的出身,表现出首次见到此茶的惊讶;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探这柳方宇的底。
透过冷月堂而对江湖之事知之甚详的白冽予如何不知柳方宇名头?方才可以收敛隐匿正是为了探其能耐。这柳方宇功力之深尤甚兄长,比自己高了不只一筹。瞧他出手应敌,这年轻一本的一流高手所显示的能耐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心下隐有几分跃跃欲试,却仍是冷静的关注全局。
以他心思之细,不会瞧不出那人的意图。在确定如此行动尚算恰当后,先前的跃跃欲试化为实际,拔剑出手。
实则以白冽予的眼力,自然清楚柳方宇完全能独立解决,故有自己多管闲事之言――却也因而造就了刻下的情况。
听他道出茶名,店中稍有见识者都是一惊。那可是极为珍贵的名茶啊!这柳方宇竟如此大方!
只见柳方宇点了点头:「李兄瞧得很准。能与李兄这等知茶者共享清茗,当可说是一大快事了。」
「过奖。」
淡淡一应后,白冽予不再多言其它。表面上是专心品味这极品铁观音的滋味,心下却已开始琢磨此人的出身。
以其出手、习惯来看,柳方宇出身世家的可能极高。而说到「柳」姓,最有名的自然是岭南柳林山庄的柳家了。之事柳家少主比自己还小上几岁,自然不可能。且柳方宇出道至今也有数年,却无人知其出身背景……单是这点,便有了让自己多加留心的价值。
之所以会对其攀谈予以回应,这份疑惑正是原因之一。
见他没怎么说话,柳方宇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品茶。两人虽相对而坐,却半句不发,一时之间竟就那般静默着了。」
打方才的事儿到现在也过了好一阵子了。茶铺中的可能多半已各自聊起,仅有少数人仍注意着这相对坐却始终不发一语的两人。
这少数几位无一例外的皆是江湖中人。其中又以那两度想与柳方宇攀谈的湘南剑门少女为最。
只瞧她几度望向柳方宇,丝毫不理会一旁的师兄,而终于是第三度的鼓起了勇气上前。
小巧秀致的脸庞隐浮现一层红云,她步至二人桌前,首先朝白冽予开了口:「多谢李公子出手相助,净儿在此谢过。」
言罢已是盈盈一拜,这一着多少有些出乎白冽予意料之外,虽旋即想通,一时间却仍有些无措。当然,面上是不会流泻分毫的。他双手一递,在少女拜下前将之托住。
似浅实深是双眸对上少女水灵的眸子。双唇淡启:「不必客气。」
言罢,他收回了手,又自提杯、啜饮。
指尖残留着隔衣传来的温暖。少女身上阵阵淡香传来,虽是迥异于记忆中的香气,却仍让胸口一瞬间微微揪紧。
不让自己的思绪于此多加停留,白冽予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