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冰莹见他说完就向庙里钻去,不由大疑,回头一看,只见人群如潮,根本不知哪一个是他要避的人物,但有另外一件事情却使她惊住了,口中南南道:“那是谁的女儿……”
她看到一个立在庙前树下的女子,年龄似与她差不多,一身淡黄紧身打扮,肩上斜背一把古剑!那种难以形容的天真娇美,竟使她看得目不转睛!
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耳边可可笑道:“小姑娘,你已够美啦,难道还要羡慕人家?”
车冰莹闻言一震,立即回头,陡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竟在身后尺余立定,触目不由又惊又喜,叫道:“师姑,你老从哪里来?”
白发婆婆笑道:“丫头,别大声呼唤,我从南岳来。”
车冰莹急问道:“那姑娘好美啊,竟把我都看迷啦,她是谁?”
白发婆婆轻声道:“你莫看她美,那丫头可凶得很,脾气比你还要大几倍,而且来头也大得惊人。”
车冰莹道:“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头?”
白发婆婆道:“最近我才打听到,她名叫‘凤凰女’——白金妃,你知道武林正邪两道闻名丧胆的‘霸天神龙’就是她的师兄吗。”
车冰莹大惊道:“霸天神龙与恩师齐名,年龄已过百岁,他怎么会有这样年青的师妹?”
白发婆婆道:“我亲自听到他叫这女孩作师妹,那是不会错的,武林到现在还不知霸天神龙的师父是谁,可想这丫头有多么神秘。”
车冰莹忽然道:“她在那树下四处张望什么?”
白发婆婆道:“她在找一个少年算账!”
车冰莹大惊道:“不好,士奇一定说的是她,难怪他一见就开溜!”
白发婆婆诧异道:“你惊什么,士奇是谁?”
车冰莹道:“师姑忘记啦?就是我在新疆遇到那个痛得快要死去的古士奇呀!你老说他没有救了,谁料被我用马驮着走了一天后居然又好了,因之我把他带回家来作仆人。”
白发婆婆惊异道:“真有这种事!”
车冰莹道:“我还对你老说谎吗?近日我爹爹辞官回乡,一到家就喜欢他,把他认作侄儿。”
白发婆婆沉吟不语,似在想什么心事,良久摇头自语道:“不会的,他虽练有武功,但看来不高,这姓白的丫头怎会找这样一个对手寻仇?可能另有原因。”
车冰莹道:“士奇现在庙里,你老进去问问看,也许他是躲避另外什么人也不一定。”
白发婆婆点头同意,立即和她进庙。
庙里游人虽众,但找遍了也不见古士奇的影子,白发婆婆摇头道:“他是向庙后逃走了,我们追上去。”
高庙背后名叫舞台山,那儿游人渐渐稀少,突然自树林内发出一声娇叱,车冰莹急急道:“师姑,那女的追到了!这一定是她的声音。”
白发婆婆伸手一拦道:“我不能出面,先在暗中看看他们是为了什么结仇的?”
悄悄进入林内,触目确见古士奇立在那黄衣少女身前,只见他面无表情,但也没有怯懦之意,这时正朗声道:“姑娘,你是找错人了吧?我根本不认识你?”
凤凰女白金妃闻言冷笑道:“你不认识我了,我却不怕你剥了一层皮,你再想想,十年前你在当叫化子的时候,你用石子打死我一只蓝色奇鹰,你还骂我作黄毛丫头!”
古士奇忽然哈哈笑道:“原来是老故事,那时候我还只有七岁,你大概比我还小一点吧,你的蓝鹰抓死我的白兔是吧?”
白发婆婆一见二人都未成年,这时居然在争吵十年前的事情,忍俊不住几乎要笑出声来,轻轻向车冰莹道:“丫头,你比她懂事多了,原来她在算幼年账啊!”
车冰莹皱眉道:“这不好,士奇又傲又顽皮,恐怕要闹出大事来。”
话未收口,突听白金妃娇喷道:“你记得更好,快还我蓝鹰来。”
古士奇显然在动脑筋,只见他眼睛乱转,但不稍待便接口道:“你的被我打死,我的被你的吃了,论理咱们是两败俱伤,谁也不能找谁,你找我赔,我问谁去要?”
白金妃真是天真泼辣,反手拔下背后古剑,冷笑道:“我的蓝鹰在世上没有第二只,你的白兔到处都有,何况那还是只野的,好罢,我赔你的白兔,你赔我的蓝鹰,如想再赖,那就看我的宝剑!”
车冰莹反手拔剑,急急道:“他要吃亏了!”
白发婆婆伸手拦住,轻声道:“丫头勿动,连师姑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我看古小子似乎另有算计!”
古士奇毫无怯意,只见他狡猾地哈哈笑道:“姑娘,原来你到今天还不知我那只白兔名贵吗?你的蓝鹰顶多只是毛色出奇罢了,论价值可比区区的白兔差得远了,我的白兔不但不是野的,甚至养活我幼年困苦足足四五年哩!”
白发婆婆知道他在要花枪,轻声对车冰莹道:“他开始捣鬼了!”
车冰莹忽觉那白金妃面显愕然之色,不禁暗笑道:“她在起疑啦!”
耳听白金妃问道:“古士奇,你再说一遍!”
观色察言,古士奇陡然叹声道:“白姑娘,区区没有说错!”
“没有错?”白金妃居然露出笑容,但突又哼声道:“你说那白兔养了你四五年?”
古士奇道:“正是,正是!”
白金妃突然格格笑道:“那兔子衔草给你吃?还是拉屎给你吃?”她这一笑,真是笑得美极了,只见她手中的宝剑又往回抽!
古士奇装着苦笑道:“白姑娘,你不要取笑,我那白兔也是世上少有的异兽,真正的名字叫‘金沙白’,只有名医才知道它的珍贵处,该兔一生不吃普通草,而且如非有大补的药草就绝不开口,因是之故,它拉出来的兔粪异常珍贵,区区在幼时贫困无依,全仗卖兔粪过活,试问你那只蓝鹰能比得上吗?”
白金妃见他说得有声有色,不由半信半疑,良久哼声道:“你不要认为狡计得逞,我今天虽放了你,但我要找位名医去问问,假使没有那回事,下次决不饶你。”
语落身起,如电隐去,霎时无踪无影!
车冰莹吁了一口气,立偕白发婆婆走出叫道:“士奇,你好险呀!”
古士奇一眼见到白发婆婆,随即拱手道:“拾遗婆婆,你老好!”
白发婆婆惊讶道:“小子,你怎认识老身?”
这一问,同时也将车冰莹问得满腹狐疑!但古士奇微微笑道:“两年前你老大战‘神船帮’帮主巫百灵时,晚辈就立在观众之内,晚辈也就是那次之后发了一场大病,后来被车姑娘救回一命。”
这一解释,霎时疑云尽散,白发婆婆呵呵笑道:“原来你在那次认识老身的,喂,你知道刚才的少女是谁吗?”
古士奇道:“这丫头是‘霸天神龙’的小师妹,当年她还是黄毛丫头时,晚辈就看到她与那老儿一道走江湖,晚辈也因那时和她闹上别扭的。”
车冰莹道:“你真有只拉补药粪的白兔吗?”
古士奇笑道:“兔粪本来可作药,我不过说得玄一点而已,不这样打发不了她,刚才决没有个完的,这丫头比他师兄更辣,但也和他师兄一样个性,只要扯得有理,保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来得凶,去得也快。”
白发婆婆呵呵笑道:“下次看你如何应付,算你太平过了一关。”
古士奇笑道:“晚辈已算定她下次不再找我陪蓝鹰了,不过其他的麻烦仍旧难免。”
白发婆婆摇头道:“你那白兔太好了!除非糊涂大夫相信你的鬼扯,那少女不找你才怪。”
古士奇笑道:“请问你老,武林中最著名的大夫要算谁。”
白发婆婆毫不思索道:“当然是‘快药山人’!”
古士奇道:“白丫头不会去问别人,这是晚辈事先算准了的。”
车冰莹道:“快药山人是我师姑老朋友,他怎会附和你这种胡言乱语?”
古士奇笑道:“他能说‘牛吃石头’,难道反对兔子不吃普通草?”
白发婆婆更奇道:“牛吃石头是他昨天戏弄‘拜金帮’帮主钱世高的话,你怎么也知道?”
古士奇笑道:“昨夜说的可能是第三次了,第一次在洛阳他要了一个老太婆,第二次他骗了姓邪的老魔头,还说那条牛现在还在阿尔金山森林里呢。”
白发婆婆大笑道:“这老儿总有一天要被人家恨透的!”
古士奇一看天色放睛,急急道:“我还要走好几个地方探消息,冰莹,你陪婆婆回家去吧。”
车冰莹点点头,陪着白发婆婆回城去,古士奇独自向东,走棕树岭,超点石庵后面直赴蛇湖山,他们都忘了要等车千乘及两位姊姊。
虽属郊外,他依然发现处处都是武林人的踪迹,及至蛇湖山下,忽然看见一个老者向他招手道:“毛孩子,你跟老朽到个地方去一下如何?”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真是出乎古士奇意料之外,他仔细地将对方看看,知道是第一次相逢,暗忖道:“他毫无出奇的地方,难道是个武林前辈?”
不知深浅,他也知道走小边说话,拱手道:“老丈贵姓!晚生似是与老丈初次相逢?”
那老人生得肉头肉脑,秃顶驼背,乍看似个老乡下人,表面看约有八十余岁,奇就奇在一口牙齿倒还雪白整齐,他已向蛇湖山树林中行动,闻言并不回头,只淡淡地笑了一声道:“毛孩子,咱们互相不必查问,答应,你就跟我去,否则你就不必来!”
古士奇跟着笑道:“难道跟你老盲目行走?”
老人道:“盲目也不出一箭之路,年青人还怕走不动?”
古士奇轻声笑道:“好罢,这叫做‘舍命陪君子’!”
走进树林,老人回身而立:“毛孩子,说真的,我老人家一见你就看中了,只有你才够材料学我一手功夫!”
古士奇奇诧异道:“原来你老要收我做徒弟?”
老人的秃头闻言急摇,真的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大声道:“不对,不对,我老人家是被徒弟害惨了的人,发誓再也不敢收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