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神仙一流人物,在下叔侄,仰慕不已!”
道人手捋银须摇头笑道:“徒存方土传,谁证上清仙?出家人遁迹深山,不过为的是逃脱名利纠缠,使灵台智舍之间,少一点肮脏龌龊,修行养性,葆我真如,图得个清静二字,及略为延年益寿面已!慕容施主,昔年盛誉,曾震关东,今日相逢,真是幸会,贫道上一下清,恭迎侠驾”
说完,侧身让路,请客入林。
慕容刚一面与一清道人笑语,一面心中疑惑不定,暗想这一清道人,言谈器宇,及双目神光,均不带丝毫邪气,自己再三观察,仍然觉得确是一位遁迹山林的世外高人,然则那匹玉狮子白马,昼夜狂驰,自远远的枫岭积翠峰,把自己引来此地作甚?
思索之间,业已把松林走完,那座道观,就建.在林外不远,形势极为古雅,庭罗花鸟,室静尘埃,桂影侵檐,藤枝绕槛,尤其偶然的一两声清磬,委实令人澄耳宁心,捐除不少争强斗胜之念!
一清道人请客就坐,等道僮献上香茗之后,含笑问道:“慕容施主!你侠驾决不会无故突然光降闽北,何况这洞宫山,更算不得什么名山胜地,足供流连,方才途中,贫道见施主似有甚重心事,来意究竟如何?尽管直道!”
慕容刚见自己神情,被人家看出,单刀直入,问起话来,这种事无据无凭,何况连玉狮子白马主人的真实姓名,俱无法拿稳,究应如何答法?正在沉吟之时,吕崇文剑眉一扬,目光电射,向一清道人说道:“道长快人快语,我等也不必相瞒,在下斗胆,想启问道长一言!”
一清道长笑道:“吕小侠豪气干云,有话请讲,贫道但有所知,无不奉告!”
吕崇文道:“四灵寨天凤令主,天香玉凤严凝素,此时可在贵观之内?” ’
一清道人闻言一愕,摇头说道:“贫道与四灵寨向无瓜葛,他们四灵令主之一,天香玉凤严凝素,怎会无故在我观中?两位施主系听何处传言?可能有误!”
话音刚落,突然又道:“不过贫道武夷采药,昨夜方回,二位稍住几日,等我师弟一尘回观,问问他可知此事?”
转面对身傍侍立的道僮问道:“二观主走时,可曾说过去往何处?及几时回观?”
道僮垂手答道,“自观主云游采药去后,二观主即行离观,前夜方回,骑来一匹极好白马!但那马倔强异常,二观主才一下骑,便被逃走!二观主好似气急,说了一声:‘此马万留不得!’便即随后追去,至今犹未见返!”
一清道人听完,脸上神色霍地一变,长眉双挑,自语说道:“难道师弟这多年潜修,尘心未净,竟然又效昔日所行,无端生事么?”
转向慕容刚叔侄说道:“听道僮之言,二位施主所说之事,可能有些因由,但严凝索本人决不在我观内,却可断言!此事来龙去脉,贫道丝毫不知,二位施主可否推诚相告?彼此研讨一番,或可有些头绪!”
慕容刚见状知道这一清道人,确与此事无干,因吕崇文已直认玉狮子白马主人,就是天香玉凤严凝素,不好改口,遂含笑说道;“天香玉凤严凝素,乃我叔侄好友,因在枫岭积翠峰,见她所骑的一匹千里龙驹,身带伤痕,满山乱跑,知道可能它主人遇难!又因宝马通灵,把我们一直引到此地,才敢冒昧干谒道长,如今命我世侄,把那马唤来,请令高徒一认,是否前夜所见之马,再等一尘道长回观,此事便可了然!”
说完向吕崇文道:“文侄!我在此陪一清道长闲谈,你去把那玉狮子白马唤来一认!”
吕崇文点头领命,回到来路危峰之下,向天引吭长啸!过有片刻,峰头即有马嘶相应,但想系该处峰壁太陡,无法驰下,吕崇文等有半晌,一白一黑一红三匹骏马,竟不知从何处绕路,蹄声的答,自东方深林之内跑来!
尤其那匹玉狮子白马,对这谷中路径,好似甚熟,不等吕崇文率领,便自循着曲折山径,往那道观驰去!
刚到吕崇文与慕容刚先前会见一清道长的林口,突然见另一条小径之中,出现一个头戴九梁道冠,身着杏黄道袍的长身道人,暴吼一声:“孽畜居然自行回转,真是找死!”
道袍大袖一展,两点寒星,直奔玉狮子马头打去!
因白马性急救主,跑得飞快,吕崇文则带着乌云盖雪和火骝驹随后缓行,人未出林,已生此变!匆促间救援不及,急忙伸手腰下豹皮囊内,一探一甩,三粒铁石围棋子,电闪飞出,两粒正好从横里撞飞道人所发暗算玉狮子白马的两点寒星,另一粒却把道人面前的一根松树横枝,一击而断!
道人是从远方回观,只看见那匹玉狮子白马,根本未曾注意马后林内还自有人,吕崇文这出其不意的三粒铁石围棋子,倒真把他吓了一跳!
松枝一断,道人飘身左避数尺,浓眉双剔,正待发言,玉狮子白马,一声怒嘶,快如电闪一般,纵过道人当头,后蹄猛登,竟向他后脑踢去!
休看道人一身极好武功,对这灵驹怒扑,竟像是曾经吃过苦头,不敢小视,晃身滑步,轻飘飘的闪出七八尺外!
但脚步才自站定,耳后有人冷冷问道:“你是不是叫做一尘道人?”
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方才闪身之际,分明此处无人,脑后人声,从何而至?
双掌护脑,倏然回身,只见面前站定一个十六七岁,肩插双剑的劲装英俊少年,身后并随着一黑一红,两匹骏马,星目之中,神光电射,正注定自己,等候答话!
道人见对方太已年轻,神色顿时又转傲然,面现狞笑说道:“你家道爷法号正是一尘,娃儿是何人门下?到这洞宫山天琴谷内,找你家道爷何事?” ’
吕崇文见一尘道人,这副桀傲狞恶神情,比他师兄一清的道范丰渠,真有霄壤之别,没好气的用手一指玉狮子马问道:“好端端的,你要害这白马作甚?”
这时观内闲谈的慕容刚,与观主一清道人,也为马嘶人语所惊,出观探视!
一尘道人,平时除对师兄之外,一向气焰万丈,此时听这英俊少年说话的声调语气,竟似比自己还横!不由一阵桀桀狞笑说道:“娃儿乳臭未干,说话神情,怎的如此不逊?这匹白马,是你的么?”
吕崇文业已听得一清道人,与慕容叔父出观,故意气他说道:“不是我的,谁来管这闲事,我这匹白马,罕世难寻!你若伤折它一根马毛,我便拔去你十茎胡须,还不一定顶得过呢!”
一尘道人气得暴跳如雷,怒声喊道:“小鬼休出谎言,凭你也配骑这白马?那是天香玉凤严……”。
话犹未了,面前微风飒然,站定了一个英挺俊拔的中年书生,手指自己,急声问道:“你说得不错,这匹玉狮子马,正是天香玉凤严凝索所有!马既在此,少不得要请教道长,人在何处?”
一尘道人,豹眼环睁,哈哈一笑,方待答话,一清道人也已身临切近,面罩秋霜,冷冷说道:“我离观采药,还不到半年,师弟怎便忘了清修本旨,竟和四灵寨徒交接?这是昔年辽东大侠,铁胆书生慕容刚,与他世侄吕崇文小侠,师弟若知严凝素何在,赶快说出,我们出家人讲究清静无为,不要妄动贪嗔,卷入江湖恩怨之内!”
一尘道人想不到师兄居然帮助外人讲话,脸上神色剧变,足下微动,退后了两三步,双眼上下打量慕容刚、吕崇文,然后向师兄傲然说道:“师兄此话不对,我们练成一身武艺,却遁迹山林,岂非自甘暴弃?所以这多年来,师兄虽有出尘之心,小弟却怀入世之念,三个月多,巧遇昔年旧友,业已介绍小弟加盟四灵寨,并蒙授玉麟堂香主之职!四灵寨奇人荟萃,高手如云,声威压倒武林各派,以我们这种身手,投效其中,正可大有作为,一展抱负!不比在这洞宫山天琴谷,整日与烟云鸟兽为伍,强得多么?何况玉麟令主傅君平,对师兄颇为景仰,特嘱小弟代为致意,师兄如肯入帮,傅令主立予玉麟堂首席香主之位!至于天香玉凤严凝素的踪迹何在一事,这两位既有辽东大侠之称,何不伸手比划比划,只要胜过小弟双掌,那怕我不据实奉告?”
一清道人初面呈急怒之色,后来到逐渐平息,听完之后,眼中微闪精光,脸色反而淡漠已极,点头说道:“我们本不是亲师兄弟,不过当年志同道合,一齐在此出家而已!如今你既然毁弃十年清修,不甘淡泊,我又那能硬行阻止你的飞扬大愿?不过龟龙麟风,名震武林,你既入四灵寨,怎又叛上逆行,暗害天凤令主?何况凭你这身功力,谅也夺不下严凝素的千里龙驹,难道你竞违背誓言,动用昔日之物了么?”
一尘道人看出师兄神情不对,略一寻思,忽然纵声大笑说道:“四灵寨名虽一帮,其实各堂分权掌责,我隶属玉麟堂下,当然只遵玉麟令主之命作事,怎能说是逆行叛上?师兄料得不差,那严凝素正是中了我‘柔骨迷烟’,此时想已在傅令主怀中,享尽风流滋味!”
慕容刚关心玉人,早就郁怒待发,不过欲听完究竟,才一再竭力忍耐,并禁止吕崇文出手,一尘话完方始恍然,原来毒心玉麟傅君平,也在觊觎严凝素美色,自翠竹山庄见面时起,一路遣人暗算自己,全是“妒”之一字作怪,但听到末后数语,脑海中呈现出一幅心上人身中“柔骨迷烟”,功力尽失,横遭毒心玉麟傅君平轻薄,白壁将玷的可怕景象,不由机伶伶的全身直打冷颤,无法再忍!清叱一声,方自举步,一清道人单掌当胸稽首为礼说道:“慕容施主暂息雷霆,我和我这不成材的结盟师弟,尚有几句话说!”
慕容刚方才急怒攻心,经一清道人一拦,灵智又复,知道天下之大,天香玉凤严凝素,究竟失陷何处?非从这一尘道人口中,求得解答不可,再急也是无用!只得暂时往后一闪,一清道人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抛向一尘,并把自己道袍下角一提,冷冷说道:“师弟居然违誓,再用‘柔骨迷烟’,我们一盟之情已绝,请割此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