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宁真人毫不为忤的依然微笑说道:“道人等生平行事,永顺天心,祸福自知,无须问卜,此地既名‘勾魂涧’请教先生, 断魂涧’在何处?”
那人闻言,眼皮连抬都不抬地,以一种极为冷酷的声音答道:“勾魂断魂,不过是一字之差,你们倘若定欲‘断魂’,可在日正天中之时,前行十里!”
一面说话,一面已在缓步前行,毫未见他有何纵跃,但最后“里”字入耳,身形已在二十丈外,脚下却连一张落叶均未掀起?
静宁真人长眉微耸说道:“此人对我们满含敌意,临去之时,又显露了这一手‘凌虚缩地’的绝顶轻功,到底是何来历?”
笑佛白云凝视黄衣人背影,霍地瞿然问道:“道长与此人答话之时,可曾注意他那持着‘报君知’的右手,是否缺一小指?”
静宁真人方自把头一点,无忧头陀也已皱眉说道:“白云大师猜得不错,我也觉得此人那副凶相,颇似当年被故去已久的滇池香兰刺客郭老前辈,施展三才剑法,震断纯钢禅杖,削去一指的法灯凶僧!想不到此人未死,竟在野人山中出现,并已蓄发还俗?”
这法灯凶僧,武功诡异,昔年几与魔僧法元齐名,自为前辈剑客香兰秀士郭心灯三才剑法所败,便自绝迹江湖,传说久化异物!今日突然在这野人山出现,宇内三奇,金龙寺二佛均由不得的多添一份沉重心事!
静宁真人点头说道:“我正觉得此人临去施展的‘凌虚缩地’轻功,世上并无几人能擅,如今想起果是法灯凶僧的独门家数!这些隐迹多年的万恶魔头,一个个的纷纷出世,看来真是大劫将临,我们只好尽己力所及,能挽回几分算几分了!”
说到此处,忽然“咦”了一声,向病佛孤云诧道: “贫道方才问他‘断魂涧’方向之时,他答以“如欲断魂可于日正天中,前行十里”,照这语意推详,‘勾魂’、‘断魂’两涧相通,但何必要激我们,在日正天中,才行前进?”
妙法神尼“哼”了一声答道:“鸠面神婆常素素,确实厉害无伦,至于这蓄发还俗的法灯凶僧,据我看来,却没有什么大了不得!他既有此言,不如素性就在此处,略为休息,等到日正天中,再往前行,到看看这些鬼蜮邪魔,有甚高明手段?也免得他笑我们空负三奇、四佛之名,却对一句虚言,都有所怯惧!”
字内三奇之中,以妙法神尼性情最怪,金龙寺二佛亦颇为骄傲,闻言首先赞同,静宁真人虽较稳重,无忧头陀则更炉火纯青,但也不信对方有甚出奇手段,奈何自己?一齐含笑螓首,就在涧底所积乱叶之上,静坐歇息。
五人各自功行十二周天以后,妙法神尼一看日影,已将正午,遂含笑而起,与无忧静宁及病、笑二佛,顺着这幽涧涧底,向前走去!
七八里路,转眼即过,慢说毫无埋伏,连个虫兽之声,都听不见,涧底草树,也静荡荡的,毫无半丝风色!
但三奇二佛何等江湖经验?从这种沉静得几乎达到死寂的程度上看来,均已觉出似有一桩绝大祸变,即将爆发!
走到昔日法灯凶僧化身黄衣卖卜人所说的十里之处,正好是一段断谷,对谷千仞绝峰之旁,另有一条幽涧,地上堆积的落叶更厚,当涧横放一大块长方青石,石上摆着一具人拳大小的白骨骷髅,和一具形状狞恶的乌铁鸠头,青石正面,并以金刚指力,携出“到此断魂”四个大字!
字内三奇,金龙寺二佛,均自一眼便即认出,那乌铁鸠头与白骨骷髅,正是鸠面神婆常素素,及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的特殊表记!尤其那具白骨骷髅,不同于江湖中所传说的普通表记骷髅令,乃是大怪韦昌贴身所佩!此物既然出现,可见对谷那座千仞绝峰,就是久寻未获的鬼愁峰,峰旁幽涧,也必是鸠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 “断魂涧”!
妙法神尼哂然一笑说道:“鸠面神婆常素素与天南大怪韦昌,均自负一身旁门左道武学,足以盖压天下,无敌武林!怎的却这样小家子气,弄这些不值一笑的玄虚做甚?”
无忧头陀心思最细,彷佛觉得这一段幽涧、断谷之内,过份幽寂,行约十里,竟连一只飞鸟,均来遇上,未免太已异常!而且这种“留物镇人”之策,只是以强凌弱,先给对方心理威胁,常素素韦昌明知三奇、二佛,声势极强,依然如此做法,其中必然另含深意!
第十五章断魂涧瘴毒 鸠面神婆施淫威
鬼愁峰颠顶 三奇二佛困蛮荒
无忧头陀虽然猜出对方隐布阴谋毒计,但就这一反覆筹思,业已等于中了对方圈套!
刹那之间,天交正午,笑佛白云偶然一瞥对涧地上的那些厚厚落叶,仿佛觉得落叶颜色,怎的这黄?方一回头还未及开言,静宁真人已自瞿然叫道:“各位赶紧把自炼解毒灵药,含在口中,对涧金钱瘴起,我们速速后退!”
就这几句话工夫,对涧果然有一片金黄色,微带桂花香味的烟光,自乱叶之中,腾空直起!
这种宇宙奥秘,天然奇险,决非倚仗武功可以克制,三奇二佛知道鸠面神婆常素素,就是在这金钱毒瘴肆虐之下,疯瘫了近一甲子,遂赶紧往后撤身,但才一回头,不禁个个惊心变色!知道果然上了那法灯凶僧化身黄衣卖卜之人的莫大恶当!
原来身后方才走过的落叶堆中,被这正值天中的强烈日光一照,也自蒸发出一种粉红烟光,慢慢腾起!
这种粉红烟光,名叫“桃花瘴”,与对涧金黄色的“金钱瘴”,异曲同功,厉害无比,人如呼吸过多,顷刻之间,便能化为一滩奇腥血水!
但宇内三奇、金龙寺二佛,何等功力?一见前后红黄烟光腾起,立即口内各含自炼解毒灵药,袍袖展处,略藉壁间草树借力,飞身直登千仞绝壁!
最可恨的是绝壁顶端居然有人隐身,轰隆连声,当头推落两块万斤大石!
绝壁又滑又陡,不是身负绝顶神功,根本无法攀登,三奇、二佛为避毒瘴,勿促寄身萝蔓之间,足下均未站稳,那里禁得起这种突来袭击?
宇内三奇及病佛孤云,各自捞住一根山藤,以“灵猿过树”身法,一荡数丈,躲过危机!笑佛白云则因一块万斤大石,正好砸向当头,手边又恰巧没有藤萝可资借力,只得甘冒奇险,硬用壁虎功游龙术,展开四肢,贴吸山壁之上,暂避粉身碎骨之厄!
万斤大石,带着排山倒海般的风势,掠过身旁,虽未触及笑佛白云,但右角却与他身旁山壁,重重一撞!
方圆丈许的巨石,凌空下坠,与山壁互相一撞,威力何等惊人?笑佛白云只感觉到一阵强烈震动,便被震得神智昏迷,手足一软!往涧底弥漫蓬勃的金钱桃、花毒瘴的黄烟粉雾之中坠去!
无忧头陀距离笑佛白云最近,知道尚一与壑底金钱毒瘴及桃花毒瘴相触,笑佛白云的一条性命,就算交代在这野人山中,遂猛然提足真气,弃却手中山藤,双足一踹绝壁,人往斜下方,电疾扑到,一把抓住笑佛白云的束腰丝带。
病佛孤云师兄弟连心,早就心胆皆裂,找了一块略为突出的崖石寄身,暗用内力掀断手中那盘百丈山藤,遂向纵身救人的无忧头陀抛下!
无忧头陀一手抓住笑佛白云,身形无法在空中停留,眼看业已离那毒瘴所在,弥漫蓬勃上腾的黄烟粉雾不远,突见山藤飞到,伸臂掳住,便由绝壁半腰的病佛孤云,往上援引!
但绝壁顶端,又复飞下—阵石雨,猛袭向无忧、白云二人,静宁真人一荡山藤,飘过无忧头陀这边,半空中道袍大袖一抖,硬用玄门罡气,把漫空石雨,扫数震落!
妙法神尼此时业已愤不可遏,一声怒叱说道:“道长且以玄门罡气,为无忧、白云两位大师,防敌暗算,贫尼非要看看,壁顶究竟是那一个无耻鼠辈!”
话完竟自施展禅门绝学“平步生莲”,身形猛往上拔,真力贯注足尖,每次一点石壁,均自深陷石内,然后借力腾身,便是三丈高下!
等妙法神尼施展绝顶神功,翻上二三十丈石壁以后,壁顶早巳鸿飞冥冥,那有人迹,仍然摆着一具乌铁鸠头,一枝骷髅令,压着一张白纸上写着:
“三奇土鸡,四佛瓦狗,
入野人山,插标卖首。
借严头石,作狮子吼,
警尔痴迷,还不快走?”
这三十二个大字,极尽骄狂蔑视意味,气得个妙法神尼,心头火发,杀气腾眉,搜清四外确无埋伏,先把静宁真人、无忧头陀,病佛孤云,及昏迷不醒的笑佛白云,接应上了绝壁!
病佛孤云深知三师弟笑佛白云,内功极好,虽然用壁虎功贴身石上,受震不轻,但怎会到此刻依然昏迷不醒?
正待细加察视之时,无忧头陀见笑佛白云脸色,在苍黄之中,带着一点隐隐红晕,怪异已极!心头忽自恍然,左手拦住病佛孤云,右手却向笑佛白云胸腹之间,隔空三指!
病佛孤云见无忧头陀突然截断三师弟的血脉流行,心头一惊问道:“大师此举何意?难道我白云师弟,业已中了金钱桃花瘴毒?”
无忧头陀知道金龙寺四佛,在藏边阿耨达池金龙寺,闭关苦练绝艺,足迹少到中原,对这种苗疆毒瘴的厉害程度,可能仅曾耳闻,未经目睹,摇头微叹说道:“大师不知道这种苗疆毒瘴厉害,而方才所遇的金钱瘴,桃花瘴,尤称毒瘴之最!休说人困其中,有死无生,就是把毒瘴的特具香味,嗅入过多,照样五脏皆溶,化作一滩脓血!我救白云大师之际,最预先屏住呼吸,运气自闭百穴故而无妨,但白云大师已因附身山壁,受震昏迷,极可能嗅入了毒瘴香气!”
病佛孤云听无忧头陀说得毒瘴如此厉害,不由眉头深琐,伸手僧袍以内,方想掏取自炼解毒灵药,无忧头陀又复摇头说道:“这种毒瘴能力,非普通药物能解,而且照白云大师的脸上神色来看,中毒还不在浅,那位身上带有雄黄精之类灵药?”
静宁真人,妙法神尼,及病佛孤云,闻言均不禁相顾皱眉,尤其病佛孤云以为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