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楚媛笑道:“我怎知哩,我本是要找马诺奇小姐,看她能否替我找到你,但她的秘书
却说她去了开会,当我说想找你时,她便给我搭到这里来了。还不快说,我在呷醋啦。”
凌渡宇升起很不妥当的感觉,卓楚媛昨天的语调如此荒凉,怎会现在又忽然像个没事人
似的?而且留心下,发觉她的国语绝没有“真正的”卓楚媛咬音那么清晰,只是神态语调非
常神肖,不留神便很易被她编过。
而且卓楚媛绝不喜欢在这种“你在哪里”的无聊事上絮絮不休。
刹那间,他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
由于保安的理由,兰芝的办公室和这厅子、落地玻璃窗处都盖上窗帘,纵使有刺客在外
窥伺,亦看不清楚内里的情况,因而无从下手,可是对方为何仍想知道他在哪里呢?
凌渡宇决定以身犯险,笑道:“我刚在马诺奇小姐办公室旁邻的休息室淋了个热水浴,
现在坐在厅里叹咖啡。”
假卓楚媛“嗳哟”的娇呼一声,道:“你等一等,我要答另一条线,转头回来,不准你
收线哩!”
这时有了定见,愈觉得她的口技形似而神非了,卓楚媛哪有如此刁蛮娇嗲的。
凌渡宇这时最怕就是她射个火箭炮过来,但他却很有把握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尽管是
肩托式的火箭弹发射器,亦是非常碍眼的东西,绝避不了有炸弹恐惧症的人们和大厦保安。
他闭上眼睛,把灵觉提升至极限。
卓楚媛的声音又再响起道:“告诉我!你和马诺奇小姐是什么关系?”
凌渡宇知道她已准备好一切,故意叫道:“冤枉哩!”
就在此时,他听到枪掣扳动的声音,由她那一端传来。
凌渡宇哪敢迟疑,先滚落厚软的地毡上,将电话抛掷,在子弹穿透落地玻璃和窗帘,准
确无误掠过刚才凌渡宇所坐的位置,在另一面墙上炸开了一个小洞时,发出一声惨呼。
电话里的假卓楚媛惊嚷道:“凌渡宇!凌渡宇!你怎么哩!
快答我!”
接着沉寂下来,又再唤了两次,才发出一阵娇笑,以另一把低沉的声音冷冷道:“想不
到吧!只是凭音源我便可透过窗帘送你一份死神的大礼了。”
接着是挂断电话的声音。
凌渡宇弹了起来,旋又颓然坐下,因着穿衣需时他已错失一个可抓着这女刺客的机会。
唯一的好处,就是她暂时会以为自己死了。
* * *
上校研究着那女杀手射来的弹壳,又抛了给身边的强生,惕然道:“只看弹壳上的磨损
痕,便知是经特别改良过的远程德国短柄细管步枪,子弹亦经过加工,穿透力特强,不过只
凭音波震荡便可如此准确把握目标的位置,确是骇人听闻,神乎其技。”
强生吁出一口凉气道:“子弹在那么厚的玻璃穿了个尾指般的小洞,洞缘半点裂痕都没
有,可以想象子弹的速度和急剧的螺旋是多么惊人,这是超一流的刺客了,竟还是个女
人。”
上校拉着强生站起来,道:“我和强生去拜访几位江湖朋友,看看枭风有什么动静,今
晚见。嘿!”
指着落地玻璃认真地道:“我要在那里加设防弹屏才成。”
两人刚走肖蛮姿便回来了,坐到凌渡宇旁,先吻了他脸颊,痴缠地道:“昨晚真好!
唉!我真不喜欢大城市,若能溜到澳洲潜水就好了,那处正是夏天哩!”
凌渡宇见她神采飞扬,微笑道:“你的朋友走了吗?”
肖蛮姿皱起巧俏的小鼻子,端详了他神情后,若无其事道:“兰芝告诉了你什么呢?”
凌渡宇哑然失笑道:“只是说有朋友找你,但我这么说,我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
肖蛮姿试探地道:“妒忌吗?”
凌渡宇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头。
肖蛮姿见他如此潇洒,反心中不喜,“嘟”着小嘴道:“你有你的女朋友,我有我的男
朋友,这事公平得很吧!”
凌渡宇吻了她脸蛋道:“小家伙,你开始想伤害我了。”
肖蛮姿呆了一呆,默然半晌后,站起来道:“我要再出去一会,今晚见。”
凌渡宇知她在发脾气。
肖蛮姿因对自己颇有爱意,故而特别敏感。情绪变化,绝不需什么实在的理由。
心中更想念卓楚媛,再打电话给她时,已不在办公室内,忍不信通过网络向她发了个电
子邮件。
只是简单地道:“挂念着你,凌渡宇。”
* * *
公司餐厅的主席室内,兰芝谈起父亲的旧事道:“他是天生的石油家,像是只凭感觉便
知道哪里有石油,什么专家的意见都不听,当时在阿拉怕半岛的一个贫脊小国,没有人能在
那里找到半滴石油,但他拣选勘探的地方,钻探下去,石油立即溢出来了。”
“于是他与那成了好朋友的土王联手国家发展起来,又大建清真寺和豪华旅馆,吸引游
客,看着人人丰衣足食,父亲便开心透了。”
凌渡宇道:“为何总不听你提起母亲呢?”
兰芝神情一黯,垂头道:“她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到现在仍很美,对不起!我不想提她
了。”
凌渡宇见她的神情,早猜了个大概,当然不会追问下去,道:“若她有你一半的美丽,
已相当不错了。”
兰芝喜孜孜地道:“你真觉得我美丽?”
凌渡宇讶道:“你对自己那么没有没有信心吗?”
兰芝叹道:“像我这种出身的人,又是独女,谁不巴结奉承,久而久之,你就再不会相
信任何人的话了。我几次恋爱都半途而废,就是发现了不妥当的地方,你说我多疑也好,什
么也好,但感觉真的是那样子。”
凌渡宇轻轻道:“约迪逊·西霸呢?”
兰芝摇头苦笑道:“可惜父亲不欢喜老西霸,那是我唯一对父亲抗命的一次,但不久父
亲就出了事,你也知道后果了。”
凌渡宇伸手摸上她脸蛋,怜惜地道:“你一个人怎负得起这么大的压力呢?”
兰芝秀眸一红,扑进他怀里去,放声大哭起来,似要把所有愤慨郁结,尽情倾泄出来。
凌渡宇心痛地抚着她的背,暗想无论人的表面如何坚强,除非是天生冷血的人,否则定
有颗脆弱的心,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兰芝哭了一会后,舒服了很多,不好意思地离开他安全温暖的怀抱,坐直娇躯,任由凌
渡宇试掉她的泪渍。
凌渡宇一看腕表,见这顿饭已吃了两个多小时,记起约了沈翎,忙拉着她离开。
兰芝架了太阳镜,遮着红肿的双目,亲热地挽着他离开,低声道:“今晚你会回来
吗?”
凌渡宇微微点头。
兰芝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 * *
凌渡宇到了与沈翎约定的桌球室,内里聚满三教九流的人,烟气和大麻的气味弥漫全
场,一时间哪找得到沈翎。
到球室另一边传来阵阵喝采声时,凌渡宇已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含笑走了过去。
只见其中一张桌球台,四周围满了嚣嚷的男女,正看着沈翎大展神威,把最后一球打落
袋里。
沈翎向站在球桌旁持着球棒,一看便知不是善类的大黑汉道:“盛惠一百大元。”
那黑汉好整以暇地嚼着口中的香口胶,冷冷望着沈翎,摆出一副赖账的无赖神情。
另一名瘦高黑汉凑到沈翎旁,挤眉弄眼,怪声怪气道:“最怕你的手给拗断了,给钱你
都没有手去拿。”
旁边的男女知有好戏看了,退了开去,但却没有人肯离去。
其中一个妖艳的女郎叫道:“不要打他的脸,我喜欢他的胡子。”
众人都怪笑起来。
沈翎没好气地转过身去,对着凌渡宇摊手道:“时间宝贵,是吗?”
凌渡宇想不到他那么好相兴,笑道:“可以这么说吧!”
那些人才知沈翎有同党,其中两名大黑汉打了个眼色,到了凌渡宇后。
有人则由靠墙的架内,抽出木棒。
那输了的大汉吐出口中的香口胶,含糊不清地道:“你输了。”
沈翎倏地飞起后脚,重重踢在他下阴处,同时出拳,重重揪在那嘲笑他没手拿钱的瘦黑
汉下颔处。
只有凌渡宇才知道沈翎的手脚是多么重,不过其他人这时都知道了。
那大黑汉至少二百五十磅的重体,竟离地往后抛跌,惨哼声中再爬不起来,那瘦汉更
惨,像空中飞人般凌空后翻,倒撞入人堆里,登时鸡飞狗走,乱成一片。
此时凌渡宇已退后至监视他的两名流氓年,左右肘同时击出,撞在他们脆弱的胁骨处,
骨折声应肘响起,那两人掩胁惨哼,跪人下来。
七八名流氓持棒抢了出来,给沈翎运起球棒,左挡右格,前挥后打,敌人纷纷要害中
招,东倒西歪,真是挡者披靡。
凌渡宇袖手旁观,留神是否有人会拔枪。
不一会沈翎把球棒掷在最后一个被击倒的人身上,不屑道:“愿赌不服输,还像个人
吗?”
在众人瞠目结舌里,与凌渡宇施施然离去。
* * *
在一间快餐店,凌渡宇笑道:“你真是赌性不改。一百元都不放过。”
沈翎道:“有时也要陪那些低能儿玩玩,嘿!事情有了新的发展,非常醒神。”
凌渡宇精神一振道:“直克的事有眉目了吗?”
沈翎道:“我还要你来教我这老江湖做这做那吗?这几天我不但派人无孔不入地调查兰
芝的花花公子表兄直克,连马诺奇的老拍档韩力都不放过,由于被美国政府搅乱了摊子,累
到我们人手短缺,器材不足,故只能集中查这两个人。前者是内奸,后者由于拥有仅次于兰
芝的股份,所以决不可放过。”凌渡宇欣然道:“你办事,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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