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焕廷沉声道:“只有一条路,司马瑜那小子答应作本教传人,使阳春教再振声威,本教主立即放尔等出宫。”
司马瑜在一旁闷不吭声,此时,似突做决定,高声嚷道:“倪教主,我司马瑜答应你的条件,请你将其他众人放出宫去。”
倪焕廷呵呵一笑道:“司马瑜,你少弄鬼,本教主岂肯轻易上你的当。”
司马瑜正色道:“你要我如何表明心迹?”
倪焕廷道:“对本教来说,你是待罪之身,入教之前,应该先立一功,以便将功赔罪。”
司马瑜问道:“这功如何立法?”
倪焕廷道:“很简单,本教主现命你将叛徒倪春兰碎尸万段,不得违误!”
司马瑜突然答应倪焕廷的条件,虽使众人吃惊,但大家都明白,司马瑜显然有意拯救其余十一人生命自由,此时,倪焕廷竟然下出这一命令,众人不由怔立当场。
司马瑜缓缓转身过去,面对着倪春兰,大家也随着把视线一齐投在倪春兰的脸上。
倪春兰此时面色泰然,眼光平静,司马瑜为救众人脱险,可能会对她遽然出手,但她竟毫无俱色。
众人也被她那泰然神情感染,一个个肃穆无言。
倪春兰见司马瑜木立,不动轻声道:“春兰身入魔教十数年,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迟早难免一死,下手吧!死在你的手下,我深感死得其所。”
这几句话虽是极其轻松,但却象一股巨力撼了司马瑜的心弦,他吃力地摇了摇头。
倪焕廷似乎在暗中将室内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此时又阴笑道:“叛徒存心授首,你竟然不忍心下手,显然是无诚意,若再拖延,我即刻再发动机关。”
倪春兰急促地道:“司马少侠,春兰私心仰慕君之豪气如虹,何况在这紧要关头,反恋儿女之情,来!快下手,不要贻误大局。”
司马瑜此时的心情,如波澜起伏,根本没听清倪春兰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把眼光注视着她。
倪春兰已存心一死,见司马瑜木立不动,暗自焦急,忽然心念一横,探手将薛夫人腰中长剑掣出,一横剑锋,向颈喉刺去。
八十三 峰回路转
薛夫人正感蝼蚁尚且贪生,此女却不惜命,一时低回不已,所以,倪春兰探手夺剑,未及阻止。
但薛夫人身手何等灵巧,身形一拧,玉手一闪,已将倪春兰执剑手腕扣住,夺下长剑。
倪春兰此际已是涕痕满面,悲戚地道:“春兰罪孽深重,能蒙司马少侠怜惜一注,已是心满意足,何况,我死之后,能够扭转诸位危局,请薛夫人成全了吧!”
薛夫人半生浪迹江湖,见识广大,此时闻言也不禁心酸鼻塞,暗思:正邪,善恶之间,竟是一线之差,误入邪途,或弃恶向善,也在一念之间。当下无限喟叹,慨然地道:“春兰姑娘!知过能改,乃智者所为,你年龄尚轻,前途正未可限量,不必如此心灰意懒,再说,那倪焕廷蓄意借刀杀人,你虽死无补,以你之命,换我等生机,我等也断不答应。”
倪焕廷怪声笑道:“薛夫人!本教主信任你等,你们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既是要找死路,也勉强不得,让你们同归地府吧!”
语声甫毕,“隆隆”之声又起,那石壁也移动起来。
适才,尚有一线生机,此时,可说已无生路,室内情势顿形紧张。眼看,室内余地愈来愈小,两下相隔,不足三尺,众人求生之欲,徒然而生,司马瑜率先振臂一呼,一时,二十四条臂膀,一齐向那石壁挡去。
这十二个人,虽然武功各异,但都有惊人内力,顿时汇成一股巨流。
那石壁来势凶猛,竟也被这股巨流抵住。
石壁被拒无法前进,那“隆隆”之声渐响,声如雷鸣,好似发怒巨吼。
如此僵持约半盏茶的时间,众人已是汗流夹背,只要其中一个人,内力稍一松散,众人均将丧身石室。
情势正危,忽闻一声巨响,似金铁交呜,那石壁冲力顿形消失。
众人之力,全撑于石壁之上,那石壁冲力一失,怎么经得起众人这股巨力,飞快地向原位滑去。
砰然一声巨响,灰石飞扬,众人宛如置身烟雾之中。
片刻,灰石消沉.众人不禁喜极而呼。
原来石壁被众人巨力推回原位,去势太猛,竟然破塌一角,露出一个漆黑的小洞。
司马瑜望着小洞内高呼一声:“倪焕廷!”
那洞内竟也是“倪焕廷”,“倪焕廷”地回声不停,料想必是一条宽阔而又深长的地道。
司马瑜正想探身闪进地道,倪春兰一纵上前,玉臂一格,阻道:“司马少侠!不可造次。”
司马瑜道:“一静不如一动,与其在此困守,不如冒死一闯,也许够觅得一条出宫之路。”
倪春兰道:“白雪宫中陷井四伏,尤其麻疯病毒,一经沾染,断无生理,宫中以麻疯病毒蚀人的化尸洞穴不下数十,诸位纵使武功高强,也奈何不得。”
薛夫人在旁倾听,神色一凛,问道:“以姑娘之见呢?”
倪春兰答道:“由我首先探路,各位远远后随,除了化尸洞穴以外,其他意外袭击,尚可相机应付。”
薛夫人点首道:“如此甚好,就请姑娘前面带路,我等相随。”
倪春兰闪身进入地道,众人随后约二十余步。
两支“晶莹明凤钗”的宝光,将地道照耀通明,百步开外,一目了然。
原来这地道竟是天然地窟,并非人工开凿,只见钟乳下垂,壁泉沥沥,阴暗潮湿,凉意飕飕。
冷如冰走在司马瑜身边,此时轻声道:“瑜弟弟!你闯荡江湖,既不为怨,也不为仇,此番若能脱险,你也应该收收心了吧。”
司马瑜微叹道:“唉!结束毒龙岛那场狠斗的时候,我已经就感觉身心疲累,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武林之门,易入难出,涉身其中,就是永无宁日,收心谈何容易。”
冷如冰道:“瑜弟这话说得未免牵强,武林中适时而退者,大有人在,收心又有何难?”
司马瑜心中隐衷,难以畅言,嗫嚅道:“当然,冷姊姊话出有理,只怕……”
冷如冰素知司马瑜向来直言无忌,此时却欲语还休,大生疑窦,快口问道:“只怕什么?难道你尚有恩怨未了?”
碧云山庄之事司马瑜犹耿耿于心,但此际又不便说出,只得支吾道:“天下事,俱有一定安排,非人力所能挽转,将来祸福如何?到头自然明白,我们如能万幸走出白雪宫,恐怕也有一场大劫在等着哩!”
他们两人的谈话,靳春红与薛琪均听得清清楚楚,前者曾为水寇首领,倒能不为司马瑜闪烁之词所动,薛琪可不同,一时却了好奇之念,不觉激道:“司马少侠向来仗口直言,一别数月,竟然变得如此拘泥,莫非有难以告人之隐?”司马瑜被薛琪一激,就要说出“俏艳罗刹女”之事,继而一想,此时此地,实不可轻言,乃漫应道:“倒并非有何难言之隐,只是此事体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来日再说吧!”
正言谈间,忽然众人驻足停了下来。
原来出路有了分叉,倪春兰正在权衡出去的方向。在地道里也分不清东西南北,难辨方向,倪春兰方才自地道进宫中,并非这一条,她的引导,关系其余十一个人的生死安危,难怪她要踌躇不前了。
向右一条,宽平广阔,两壁经过人工开凿,既动过刀斧,当然设有陷井,危险性也就较大。
向左一条,渐形狭窄,钟乳下垂如故,壁泉沥沥下滴,比另一条似乎较为安全,但唯一的顾虑,只怕是一个无出口的死洞,令人徒劳往返。
倪春兰稍一考虑,挥手示意,率先向右边那条地道走去。
地道内本来暗然无光,一行全仗两支凤钗的宝光照明,众人在地道中几经转折,忽然景象大变。
那地道突然变宽,两壁遍插松子火炬,火光熊熊,前行的倪春兰忽然一声惊呼!
众人闻声也俱各自一怔,再抬头一看去路景象,不觉骇然。
二十个木架在地道中一字排开,每一木架上均缚着一个裸女,一望而知她们是麻疯病毒患者,因为她们身上,都有暗蓝色的病斑。
这些裸女,都还活着,好象是被制昏迷。
众人已然知道麻疯病毒的厉害,一个个都畏缩不前。
倪春兰仔细察看清楚,转向众人道:“这些女子,虽然都患有极严重的麻疯病症,可是,还没有烂到穿脓化血的地方,对各位尚无妨害,过去时,请稍加小心,不要碰到她们的身体就好了。”
众人一听倪春兰之言,这才放心,各自小心翼翼地向前,倪春兰在一旁刻意戒备。
众人步覆唯谨,移动缓慢,当与那批裸女相接不过数尺时,忽然变起仓促。
只听一声微响,不知从何处飞出二十把短剑,那二十名裸女的咽喉,立时被短剑刺穿。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听倪春兰一声厉叱,高声道:“快些退下!”
喊声未毕,那刺中裸女咽喉的短剑,突然又自行拔除,倒飞而回,一股鲜血从咽喉中直喷而出。
众人才懂得倪春兰呼叱退下的道理,想是血毒难当,各自施展全力,倒跃数丈。
但那喷血却象有人以暗力射出,去势急速,穷追不舍。
薛夫人早已掣剑在手,此时情急,不但不退,反而一挥长剑,连连舞动,宛如蝶穿花间,鱼绕连荷,舞起漫天剑影。
这一招“星罗棋布”委实厉害,舞动之间,已经筑起一剑气之墙,竟将那二十股喷血逼了回去。
倪春兰已然纵身过来,赞道:“幸亏夫人及时使出上乘剑术,不然这血泉喷身,我等就难以活命了。”
众人也是惊魂甫定,听倪春兰之言,才知是被薛夫人所救,一一连声称谢。
倪春兰道:“这血泉也是白雪宫中一大陷井,与那化尸洞同样阴毒,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