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瑜出神地道:“这女子的轻身功夫太好了!”
李一定苦笑道:“她要是仗着轻身功夫躲开了,老夫心中还好过些。她是不移不动,硬受了一招,这才叫人难受!”
司马瑜惊叫道:“硬接一掌而衣角不伤,她别是神仙吧!”
李一定摇头道:“世上那来的神仙,老夫一掌拍下去,在离她肩头寸许之处,即被一种无形的暗劲托住,反将老夫手掌弹了回来!”
冷如冰这时又问道:“后来呢?前辈再出招了没有?”
李一定道:“老夫吃了第一招的亏,人也比较清醒了,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那女子说了几句话也走了!”
司马瑜再问道:“她说什么?”
李一定叹道:“她说姑念我一身功夫练成不易,所以不想为难我,叫我好自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
冷如冰道:“从那时起前辈就不再……”
李一定点头道:“是的!自后老夫就谢绝了江湖生涯,四下游历,有时也偶尔做些功德,稍赎前愆,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司马瑜感慨地道:“世上真有这么高明的人,我倒真想见见前辈,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您后来再见过她没有?”
李一定道:“老夫不好意思动问姓名。她也没有说,只是那天她穿的是一件翠纱衣服,老夫在私下称她‘翠衣仙子’,前年在打箭时又见她一次,依然是二十几岁人,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司马瑜连忙问道:“前辈再见她时,可曾交谈过?”
李一定摇头道:“没有!西康很多索桥,她在桥上与老夫擦肩而过,因为她的形貌并未改变多少,老夫还能认出,可是老夫发已霜,想来她不会记得了。”
司马瑜想了一想对冷如冰道:“冷姊姊,咱们等此间事了后,同到西康去看看好吗!这等绝世高人不见一面,倒是件遗憾之事!”
冷如冰对他微笑道:“她是个女子,又很美,难怪你兴趣这么大?”
司马瑜急得涨红了脸道:“姊姊!你怎么这么说,人家论年岁比我大一倍呢!”
冷如冰笑道:“可是她并不老呀!你没听李前辈说她仍如二十许人吗?这等高人恐怕难有其匹,现在还是小姑独处呢!”
司马瑜赌气不开口了。冷如冰这才笑着道:“好弟弟,别生气了,姊姊跟你闹着玩的。其实象她那样的高人,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只怕她游踪无定,不会长居一处。我们赶了去也未必见得着了!”
司马瑜垂头不浯,李一定却反问冷如冰道:“令师是几时圆寂的?”
冷如冰黯然道:“先师自从前辈等七人消声匿迹之后,因为又得到一本上清功笈,与铁剑先生展师伯闭门静修。在两年前无疾而归,她与前辈较功之事,连展师伯都不知道详情……”
李一定跟着一叹道:“今师行为虽然正直,可是名心极重,在衡山的遭遇是件极不愉快之事。无怪她不肯谈及!”
冷如冰庄容道:“前辈对先师的批评,晚辈不敢置喙,不过据晚辈所知,先师晚年的确一意清修,不再计较虚名,连展师伯都受了影响,封剑收山,据晚辈的推测,先师可能是受了那位翠衣女子的启示!”
李一定奇道:“她受了什么启示!”
冷如冰道:“先师早先的确名念颇高,衡山之事后,想到那翠衣女子功夫精深如许,犹自韬光隐晦,她老人家或许就此得到了启悟,末一次在泰山丈人峰顶对抗方天华,实在是为了出于正义所迫,自后她就未曾离山一步!”
李一定轻轻一叹道:“令师果然如此的话,她还是比老夫强多了,看来老夫方才所说比她略强的话必须收回,因为功力在乎修养,她在对手之际,必是留了分寸!”
冷如冰微笑不语,李一定再问道:“你们两个娃儿,怎么又凑在一块,又怎么好好的年不过,跑到此地来携酒赏雪,要赏雪该到北边去,那儿一望无垠,冰封千里,才是真正的奇景!”
司马瑜正要开口,冷如冰却抢先道:“前辈既知北地雪好,因何不去那里,也到此处来呢?”
李一定笑道:“问得好!老夫是来此寻访故人的,方天华在丈人峰头并未身死,前些日子在余姚碰到他,约我来此!”
冷如冰与司马瑜脸色俱是一动。默思片刻才道:“李前辈与方天华交情如何?”
李一定道:“深交是谈不上,不过多少总是个故人,而且他说有事找我一谈,不知是为了什么?”
冷如冰再想了一下道:“假若方天华再约前辈从事以往的那些勾当,前辈又作何处理?”
李一定微微一呆,思索片刻才道:“老夫已然深改前非,岂会重作冯妇,不过我想方天华经过这一阵闭门深思。多少也有点知觉,不会象从前那样了吧!”
冷如冰见他说话时的态度很诚恳,心中颇觉安慰,这才把最近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并把自己二人的来意也都和盘托出!
李一定静静地听完了,才抚须沉吟道:“方天华并没有表露出他的心意,因此对他现在的行为无法置评,那丁氏兄弟并非死于冷姑娘之手,这点嫌隙老夫可以负责代为解开,他若要找东海齐家的几个老鬼算账,老夫也想排解一下……”
司马瑜喜道:“前辈若能把方天华劝服,使他不再为恶,这实在是一件绝大的功德。晚辈先在这儿谢谢了!”
李一定微笑道:“谢谢大可不必,你们这些小孩子都能为天下事如此热心,老夫怎能袖手旁观,再者老夫早年所做错事太多,后来改过前非,也行了一些善事,发现为善的乐趣,远比杀劫为大,就以老夫前年在金沙江中除了一条恶蛟来说,那儿的居民竟然以为老夫是仙佛下降,替我建了长生祠,最后还是老夫不愿接受,在半夜里偷偷拆了祠堂,害得我在那儿也不敢久居,忍痛放弃了一幢江边精舍!”
冷如冰恭敬地道:“前辈一念之变,天下人受惠多矣!”
李一定哈哈大笑道:“昔日周处一莽匹夫,也知道除三害以自新,老夫总算识过几天书,难道还不如那莽汉!”
说完又笑了一阵道:“老夫在斩蛟之时,曾得了几颗蛟珠,那东西虽然不算宝贝,可是辟水祛毒,到还有点妙用,你们这两个娃儿颇投老夫胃口,初次见面,无以为赠,每人送你们一颗蛟珠,略表老夫一点心意吧!”
说完伸手向怀中去掏,谁知摸了好半晌,手还没有伸出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
就在此时,林中又传出阵宏亮的笑声,中气十足,一听而知是一位绝顶的高手所发!
十六 再现离奇人 再闻离奇事
冷如冰与司马瑜听见笑声后,立刻紧张起来,手按腰间长剑,作了戒备待战的姿势!
李一定却反而神色从容地笑道:“别紧张,我早该想到是这老不死的捣鬼,除了他之外,天下再无第二人能从老夫怀中把东西摸去!”
说完又对林中突骂道:“老偷儿!你再不出来我可要拔你的胡子了!”
林中黄影一飘,现身一个矮胖的老者,颌下几根山羊胡子,加上一张胖脸,嘻着大口,神态极是滑稽!
他身上穿着一件黄袍,肩上挑着一根虬龙盘杖,杖头挂着一个蓝布包,步履从容,施施走到亭中。
李一定笑骂道:“十几年不见了,你还是贼性难改,一见面就开老夫玩笑,害得我在小孩子跟前出丑,还不赶快把东西拿出来!”
胖老者嘻嘻地把杖头布包取下放在桌上道:“老不害燥的,我听你吹了半天牛了,照我老脾气,真想拔腿一溜,看你如何对小娃儿献宝!”
司马瑜见来人是李一定的相识,连忙作了一礼道:“请问前辈………”
李一定笑着道:“还要问他干吗?老偷儿早就表露身份了,别看他笑呵呵的一脸善相,当年是与老夫齐名的七大凶人之一呢!”
司马瑜一听就知道这老者就是师父所说七大凶人之一的“笑脸方朔”公孙述,不禁把眉头一皱,心想:怎么今天与这些老魔头会齐了!
可是他的礼貌可不敢差,仍是作了一揖道:“原来是公孙前辈,晚辈失敬了!”
公孙述眯眼一笑道:“不敢!不敢!老偷儿只是喜欢顺手牵羊,凶人两个人实在当不起,他们都是些杀星转世,魔王再生!”李一定笑骂道:“你还敢赖呢,当年你不但偷东西,而且还偷命,死在你手上的冤魂少说也有两三百!”公孙述微笑道:“那是没办法,他们丢了东西,要找偷儿追赃,藏入贼手不回头,老偷儿只好连命一起偷了!”
说完又对冷如冰一笑道:“老偷儿什么东西都能偷,就是姑娘的芳心偷不走,这不是老偷儿本事不够,而是老天不帮忙,要是也给老偷儿生就一付小白脸的容貌,恐怕姑娘的那位瑜弟弟一定要找老偷儿拚命!”
冷如冰满脸绯红,司马瑜也讪讪的不是味儿!
李一定笑骂道:“老没正经,一见面就跟小孩开玩笑!”
公孙述道:“老偷儿比你还来得早呢,在林中看见他们小两口卿卿我我,又吃又喝,老头儿羡慕得直掉眼泪!”
李一定笑道:“胡说八道,羡慕怎会掉眼泪呢?”
公孙述装出一付苦相道:“看了人家亲热样子,老偷儿想起一辈子只是在江湖到处挨骂,却没遇上个知心着疼的好伴儿,触景生情,怎么不伤心落泪呢!”
说着又是一番抹眼擦腮,将冷如冰与司马瑜都逗得笑了起来,李一定更是笑得发须始皆动,强撑住道:“别再混闹了,你这一大把岁数,就是想找媳妇儿也太迟了,正经的先把东西给我,好让我收场!”
公孙述这才在布包中掏出一把珠子道:“老偷儿归还失赃,可是生平第一回,这是冲着两个娃娃,真要凭你这块老骨头,我是宁可让你扯光胡子!”
李一定接过珠子放在手中,那蛟珠每颗都有雀卵大小,滴圆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