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恐怖!也许能吓倒别人,可吓不了苦核,因为他制造的那些行尸都是这个样。
可是这张脸却给了他从未有的懔慎,最主要的是这具行尸的出现,远超越他所知的范围。
悸然良久,他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你倒底是人还是鬼?”
那具行尸不答话,身形悠悠地飘起,又像落叶似的轻飘下地,无手无足,全身都在白色长纱的掩盖下,轻灵无迹,完全是传说中幽灵的那种虚无缥渺的行状!
苦核震悸更甚,连说话的声音都很不自然了,颤颤地道:“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行尸嘻开他苍白的嘴唇,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声调道:“你可曾见过像我这样的人?”
声节中别具一股寒冷的意味,苦核只感到全身的肌肉都起了一颗颗的栗粒,勉强在喉咙中挤出声音道:“那么你是鬼了?”
幽灵依旧冷冰冰地道:“你刚才所持的无鬼论,大是精辟,因此在你的意识中应该也没有鬼魂的存在!”
苦核为他冷飕飕的语气所震慑住,半天才想出一句话来,慑嚅嚅地问道:“那……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幽灵在嘴洞中透出一声冷笑道:“非人非鬼,你想我是什么东西呢?”
语声中只见他的身形慢慢朝前移动,既未见他动脚,也未见他幌肩,当真是鬼魂凭虚御空的模样!
苦核瑟缩地后退着,始终不敢让幽灵把距离拉近,幽灵见苦核已快退到墙边,这才停止进逼,仍是冷冰冰地道:“你口中虽持无鬼之论,心中却已把我当作鬼魂了,可见你所坚持的这番议论,仍是口是心非之谈,你虽懂得躯尸之策,对于鬼魂的存在与否,仍是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因此我今天要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苦核的意志已接近乎崩溃的程度,因为这幽灵对他的心事明若洞灯,句句中的,不觉失声惊呼道:“那么你真的是鬼魂了?”
幽灵发出一声枯笑道:“不错!”
苦核惊怖欲绝,脸色苍白叫道:“如此说来,世界上也真有鬼魂之存在了!”
幽灵依然冷笑道:“这倒不尽然,鬼魂之有无,全视乎人之心念,心中有鬼,鬼魂不招自来,心中无鬼,鬼魂自然绝迹,这正如你驱尸时所用的心灵感应一样,鬼魂有感必应!无感不生!”
苦核战战兢兢地道:“那你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而来的,你……又要做些什么?”
幽灵轻轻地道:“我是因你的感应而来,漫无目的,随兴所至,今后的动向,也将随你的心灵感应而定行止。”
苦核已悸然问道:“方才行尸突起,骷髅咬人,也完全是你的作为了?”
幽灵得意地一笑道:“不错,鬼魂别具神通,为人之所不能为,所以你仅能驱尸,我却能驱骨……”
苦核懔然失色,忽而一眼瞥见司马瑜站在一旁既无表情,也无动作,只有眸子中神光湛然,不禁惊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在乎……”
他因为自己连连失态,当着这个年青人从容的态度,微微有点愧色。
司马瑜却轻轻一笑道:“我心中从来没有动过鬼神之念,他自然也不是因我的感应而生,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苦核被他说得十分难堪,暴然震怒道:“谁怕了?一个鬼魂有什么值得怕的!我几十年来独居荒寺,与群尸为伍,心中从未存过怯念……”
幽灵嘿然冷笑道:“鬼魂与行尸是两回事,一个是实质,一个是虚相,你纵然将九尸真解念得滚瓜烂熟,也不见能想透这其中奥妙,而且你自从习得驱尸之术后,心中也未曾断过对鬼魂的惧念,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想现身与你见见面……”
苦核心中又是一阵震颤,色厉内任地大叫道:“可恶的东西……”
扬手就是一掌,劲力无比地向前涌去,只击得幽灵身上的白纱直飘,可是他的身形却一动都不动,好像那股掌劲是由他身上透过去似的。
幽灵哼哼冷笑道:“老和尚,我不是告诉过你,鬼魂只是一种虚像吗?你那有形的掌力怎么伤得了我呢?”
苦核惊骇万状,拔脚朝后飞奔而逃,连头都不敢回,司马瑜直等苦核的影子逃逸不见后,才出声问道:“阁下倒底是谁?为什么要装神扮鬼的?”
幽灵嗯了一声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是鬼魂?”司马瑜朗声道:“我不但不相信你是鬼魂,而且还认出你是我的熟人……”
幽灵大异道:“你认出我是谁?”
司马瑜摇头道:“对否无法确定,反正我对你的印象很熟悉,你虽然故意蹩着嗓子说话,我还是可以听出那声音很熟悉,像似在那儿听过似的!”
幽灵轻轻一哼道:“奇怪了!我能唬倒了老和尚,却吓不退你这小伙子!”
司马瑜微笑道:“老和尚是被你的心理攻势吓跑了的,他正为擅长役尸因,才对生死灵魂之说时存悬想,久耿心中,你贸然出现,表演得活灵活现,难怪他要吓得抱头而逃了,其实说穿了一点不稀奇,你那些装神弄鬼的伎俩,只要稍具武功根底,都不难做到……”
幽灵怒哼一声道:“我在棺中隔空利用骷髅助你解穴,刚才硬受一掌而无所伤,这些功夫也是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吗?”
司马瑜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在受到骷髅齿咬时,暗中感到一股热力,原来是阁下在施功相助,那倒是要谢谢你了,你不但解了我的困,还帮助我冲破生死玄关……”
幽灵轻轻地道:“那一点我不敢居功,是你自己原本有些根基,我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我的本意只是利用离火真气帮你解除发难的禁制……”
司马瑜不觉一惊道:“阁下怎么也懂得五行神功,你究竟是那一位?”
幽灵突地变为不耐烦道:“别废话了,你快准备离开此地吧!为了你这小子,已经耽误了我许多该办的正事了!”
司马瑜听他的口气,分明是自居于前辈的口吻,倒不觉微微一怔,心中开始在猜测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谁,他熟识的前辈人物并不多,“信口开河”李一定?“笑面方朔”公孙述?抑或是“东海三魔”中的任何一位?
不!都不是!他们各有特征,绝对不可能是面前的这个人,然而他又是谁呢?
司马瑜仍在心中捉摸,幽灵又催捉道:“你听见我的话没有?那老和尚很扎手,对你也不会死心的!我的乔妆只能唬他一段短时间,很快他就会想通了……”
司马瑜忍不住问道:“你倒底是那一位前辈?怎么知道我在此地遭困……”
幽灵大是不耐地道:“小子真会噜苏,我跟在你后面好几天了,自然知道你的行踪,至于我的真面目,现在还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司马瑜惊道:“前辈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幽灵在声音中透出一丝怒意:“不为你这小子安全我何至于吃那多的苦,也不衡量自己有多少能力,妄图救世救人,乱闯一气……”
司马瑜听声音越觉得熟悉,忍不住又问道:“前辈的高姓大名能否告示一下呢?”
幽灵更是震怒道:“我连面目都不肯给人看到,自然更不会告知你姓名了,这个要求真是笨得可以!不晓得那孩子是怎么看上你的!”
司马瑜起初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可是听到后来,又似乎有点眉目,连忙追问道:“前辈是说谁看上我了?”
幽灵也觉得自己漏了口风,连忙掩饰道:“你别臭美了,像你这么一个冒失鬼,谁会看上你真是瞎了眼……你倒底是走不走,一会儿那老和尚回来了,你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司马瑜则根据他的话,尽量在三个女孩子的身上去追索这幽灵的身份,一时出神地忘了回答,自然也没有行动。
第一他想到了俏罗刹冷如冰,冰姊姊孑然一身,她惟一的师伯铁剑先生展翼已经葬身太湖,不可能是她身上的关系人物,其次该是艳罗刹新春红了,她共有三个师父,可都是高个子,不像这幽灵是中等身材,那么只有薛琪了,可是琪妹只有一个母亲薛冬心,没有男的长辈啊……莫不是薛冬心乔装着来了?幽灵在运功指挥骷髅解我穴道时用的是五行真气中的一种,她与老和尚是师兄妹,故情尚在,不愿意正面起冲突,所以才装神弄鬼,易容相对,只是声音不大像……
不过嗓音可以故意改变的,那这幽灵一定是薛冬心了!
司马瑜越想越认为有道理,忍不住高声叫起来道:“我知道了您是薛冬心前辈,您跟琪妹到那儿去了,害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幽灵听他高声一叫,起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冷笑一声道:“小子满口胡说八道,谁是薛冬心!”
司马瑜以为她还在故意否认,不禁得意地笑道:“前辈不要再骗我了,虽然你改了口音,我还是听得出的……”
幽灵怒声叱道:“小子你不但有眼无珠,连耳朵也有向题!别再多费力气去瞎猜了,我绝不是你心中所想的人,还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司马瑜被他一骂又糊涂了,对他是薛冬心的假定也推翻了,因为薛冬心对他不仅十分和蔼,而且也非常器重,不像幽灵这般冷酷,再者幽灵虽然是来替他解困,神情上却显得十分勉强,好似万不得已似的!
心中悬念未释,却也懒得再花脑筋了,因为一切可能性都想过了,依然未得结果,这结果,就不是自己所能猜测的了,倒不如听他的话,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上!
于是他略为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衫,率先出了屋门,幽灵也跟着他走了出来,两个人都不禁怔住了!
原来就在这片刻时间,空荡的庭院中已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僵尸,或东或西,将他们的去路都给堵死了!
苦核站在远远的屋角下,冷笑着对幽灵道:“老衲刚才被你唬了一阵,事后一想,实在难以相信你是真的鬼魂!你若有本事,不妨将这些同类都打发回去!”
幽灵木然而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