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瑜心中微怔,对于自己深夜无端闯入人家女子卧室之举,深悔孟浪,可是转念一想,那店伙已经说过此屋荒废将近半年,屋中各种家具上灰尘堆积,这些衾幔上也发出了沉重的霉气,证明他言之未虚!
既是没人居住,这灯是谁点上的?那笛子又是谁在吹奏呢?他不禁在中心泛起了疑团!
于是极目四顾,在微灯的照明下,他将整个屋子都找遍了,依然不见人影,笛音幽幽,仍是不住地传入耳中,这次竟辨不出是来自何方了!
他心中一凛,全身的汗毛不自而然地竖了起来,这里除了那灯火笛音之外,并无一丝异状,更没有什么可怖之处,然而他却在暗沉沉的包围中,体验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
“怪了!空室无人,笛声自鸣,莫非我是真的见鬼了……
即使是鬼,也该有个踪迹可寻,我怎么看不见一点异象呢……”
幽幽的笛音钻入耳鼓,越发地令人心酸了,那几乎不象是笛声,倒象是婺妇夜泣,幽魂空啼……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摒神静气,神凝于志,以练武人特具的敏锐感觉去探索笛音的来源,终于被他找到了。
可是他又几乎认为不可能,因为笛音居然是从榻后发出的,透过重重的绒幔?将哀音缭绕室中,难怪他一时无法发现了,不过幔帐后就是墙壁,难道那人是躲在墙里吹笛子吗?这似乎太荒诞了!
管它呢!反正已经来了,总要弄个明白!
于是他又跳上软榻,动手去撩那帐幔,刚刚才扯动幔角,哗拉一声,整个帐子都塌了下来,将他罩在里面!
司马瑜心中大惊,急忙中劲力突发,奋力举掌朝外推去,掌劲顿时将帐幔割破了一个大洞,他再伸手将破洞扯大,脱身出来却已弄得满头灰尘,鼻子里,口腔中,都吸进了不少砂尘!
等他抬头看时,却又愕然了。
帐幔后一面空墙,什么都没有,那悬帐的索子可能是因为年久朽腐所以才被他扯断了下来!
室中仍是暗暗的,灯上的光更微弱了,那是因为灯油将枯之故,司马瑜过来将灯蕊剔长了一点,油灯恢复了先前的光度,可是司马瑜直觉到有点不对劲,只是说不出来,半天之后,他才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室中开始变为异常寂静,那凄凄感人的笛声,不知在什么时候,意外地停止了,却别增恐怖的气氛!
司马瑜被这种由宁静而产生的恐怖,挤压得十分难受,仿佛连气都透不过来!于是他开始想到要离开了。
“算了吧!全当是我空见鬼一场,他吹他的笛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一次搜索实在是无谓之至!”
为了打破静寂的恐惧,他这几句话是用很大的声音说出的,语音方落,他立刻回身准备离去!
“唉!一别音容两渺茫……”
身后传来一个沉重的叹息,一句幽怨的低吟!
司马瑜骇然回顾,欲见空壁上显出一个淡淡的身影,长发披肩,轻纱掩体,就是面目看不清楚!
不过他判断这身影必然是属于一个女子的!不!应该说是属于一个女鬼的。
因为那墙上的人影隐约,显然不是从前面映上去,而是由墙后透映出来,空灵虚无,似存而非!
这次司马瑜是真的怕起来了,心中初来时的豪气被摧得一干二净,毛发再度直起,以戟颤的声音叫道:“你是何方幽魂,干什么要这样吓我……”
墙上的幽影微微一动,还是以那种空虚的声音幽幽地道:“思君情切,乃以心笛相召,仅为略道相思之苦,并无恫君之意!”
司马瑜闻言一惊道:“我……不认识你呀!”
幽影闻言悲声一叹道:“这么快!你就把我给忘了!”
说完软臂轻拂,象是在擦试颊上泪痕,司马瑜却大吃一惊,因为他想来想去,始终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与这个女鬼结上渊源,他认识的几个女孩子,虽然都未卜生死存亡,可是没有一个的体形是象这个女鬼的。
不过他这时已渐祛恐惧之心,乃跨前一步道:“也许是你认错人,我的确不认识你!”
墙后发出一轻低泣,片刻才幽幽地道:“司马瑜!你真没良心……”
司马瑜听她居然能指名导姓,才知道她的确没有弄错,可是自己又在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女鬼呢!茫然良久,他才对墙上道:“你把脸现出来给我看看!”
墙上幽影又是一叹道:“算了吧!魂梦千里,感转相召,君已视妾如同陌路,再见一次又有何益,你去吧!”
语影俱沓,墙上又变成了一片空白,却把司马瑜怔在当场,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沉思片刻他突然一举掌,发出无比的劲力,向着墙上推去!
四十九 古屋疑云
在砰砰的两声轻响中,墙破了,司马瑜自己反而吓了一跳。
在他现有的神力之下,掌发墙倒应是意料中事,可是他这两掌之后,墙上只印下了两个掌形深洞而已……
“这是什么怪墙……”
一面在心中狐疑,再度跳上床榻,伸手朝墙上摸去,触手微软,完全不是砖石的感觉,再用手指轻扣,又不禁暗笑起来!
原来这是一座假墙,是用一种极为坚韧的丝绸绷糊而成,经过灰尘一蓬,色泽与真墙无异,因此对墙上那诡异莫测的魅影也有了解答。
这座墙是半透明的,那女子站在后面,用强光对身上一照,自然可以看见隐约的身影……想到此处,他却又有点踌躇!
这墙后有人!而且是个女人。
这女人可能还是他的熟识!
他用可能二字,是因为他实在想不起这个女子是谁!不过他已敢确定不是鬼魅了,他的无鬼论又开始坚定起来!
是进去呢?还是就此离开?
他在心中暗问自己,因为他已被女人的问题缠怕了,实在不想多惹是非……
考虑良久,终于还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这女子似曾相识,却又不知是谁?不把谜底拆穿,终究无法安心!
于是他探出一指,在布墙上连划了几道,“嘶嘶”的裂帛声中,墙上露出一个足够容身的大洞,洞后黑沉沉的不辨一切。
沉吟片刻,他才鼓起勇气穿洞而入!
盲目地走了几步,当他的眼睛渐能习惯黑暗,而且在约略的微光中稍微可见一些东西的时候,他的身前突然遭到障碍。
那障碍物看来是长方体形,却不知是什么东西,他只能又伸手去摸索。
这长方体形的中间是空的,象是个大木柜,再用手摸进去,却又不禁骇然了。
这方形木柜分明是棺木,里面装着的是具尸体!
恐怖感再度从胸中涌起,他急着要想退出去,蓦而眼前一亮,立刻有许多绿莹莹的磷火从四周飘浮而生!
在绿火映照下,他看清面前的确是一具棺木,棺中也的确是一具尸体,一具女子的尸体,他的手正好摸在女尸的脸上。
冷冰冰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里,尤其是他看清那女子的脸貌之后,心中更是怦怦的乱跳……
这女子果然是他认识的,而且在不久之前看见过的。
她是无忧仙姑……
身上披着的白纱衣紧裹着她美妙动人的胴体,面目如生,然而在绿光的照射下,泛出一种恐怖的淡青色!那是死亡的颜色!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了呢?又怎么会死了呢?
第一个不可解的谜!
她若是真死了,方才我看见的岂非是她的鬼魂,难道人间真有鬼吗?
第二个不可解的谜!
她……
思想越来越杂,谜也越来越多,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耳除又传来那种空冥幽渺的声音……
“司马瑜……你终于看见我了,你作何感想?”
声音不知从何处来,然而棺中的尸体却没有动,甚至连口都没有开!
司马瑜大惊失色,呐呐地道:“无……忧!你究竟是人是鬼?”
冥渺中一声浩叹:“恨骨残躯已埋棺中,君何多此一问?”
司马瑜更骇怕了!颤颤地道:“那你真是鬼了!你在那里说话?”
冥渺中咽咽地道:“妾身死而魂不灭,无所不在,无处不存!”
司马瑜汗毛悚悚地道:“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生常恨,幸得魂骨归故里,此地乃妾旧家宅!至于妾之死因,君应负其全责,何尚忍心相问……”
司马瑜大惊道:“你的死怎么与我有关系呢?”
幽冥中又是一叹道:“妾以姹女玄牝大法,惑君未逞,为阴火内焚,抑郁致死!”
司马瑜这才吁了一口气道:“这可不能怪我!你根本就不该练那种害人的功夫,结果不但害死了许多生命,最后还害了你自己……”
无忧的声音略有怒意道:“姹女玄牝大法下从未有漏网之鱼,妾以一念心动,未忍继续相逼,以致引火自焚,君作此绝情之语,实令九泉之下,冤气难平!”
司马瑜大急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对你没怎么样?”
无忧忽发悲声道:“妾因一念成痴,然为君之故,乃令数十年师兄妹之情,破裂成仇,更在阴火煎熬之下,抱恨以终,君心如铁,其能无动于衷……”
司马瑜歉咎地道:“盛情心感无已,然而你该知道,我们之间,实在没有发生感情的可能,生前已是如此,现在幽明异途,你还要我怎么样?”
空暗中沉默片刻,才轻轻一叹道:“妾身对君未敢多求,但望君能留我生冢之内,伴我一宵,以慰泉下……”
司马瑜急道:“那不行!还有人在客店里等我呢……”
无忧道:“妾身可为君通知转告,令之等待……”
司马瑜仍是摇头道:“死生异途,我陪着你的尸体看什么意思呢?”
无忧微带欢声道:“倘君垂允,妾身自能令枯骨重生……”
司马瑜连连摇手,四下灯光忽然大亮,无忧身披轻纱,风情万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