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对这次贺兰明珠能够安然由史存明手里回到自己大营,本来半疑半信,他猜想贺兰明珠是个弱女子,未必能够自己脱离罗网,说不定是金弓郡主故弄玄虚,特地放她回来施行诡计,所以福贝子要立即把贺兰明珠送回西藏,现在听见蝶儿这样一说,他只好点了点头,对蝶儿道:“很好,你回去告诉主母吧!本帅换过袍服,半晌便到!”
蝶儿去了之后,福贝子向亲兵说道:“请两位呼延将军来!”亲兵应声去了,须臾之间,金山双丑已经到了中军帐,躬身问道:“大帅传唤卑职,有何要干?”
福贝子道:“侧福晋要我一个人进她的内帐,说有秘密奉告,本帅为昭慎重,你两位埋伏在帐外,相机保护!”呼延陀兄弟唯唯应诺,福贝子果然换了便服,吩咐金山双丑暗里跟随,方才走到后营,挺身直入贺兰明珠寝帐,问道:“夫人请本帅来,可是有重要秘密吗?尽管直说便了!”
贺兰明珠坐在锦墩之上,手拿一把象牙梳子,梳着秀发,不等福贝子把话说完,猝然问道:“贝子爷,尼泊尔的国师萨菩婆不是好人,你知道吗?”
福贝子心里一惊,可是他表面上仍然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说道:“哦!她不是好人吗?这不打紧,只要她明白顺逆,降伏我朝,将功赎罪便行啦!”
贺兰明珠急忙说道:“大将军,你不能够太过信她,这女妖巫正是金弓郡主派来的奸细!”
福康安干笑一声,站起身来,说道:“夫人,你有听错了没有?萨菩婆是哈延丞相的心腹,怎会是孟丝伦派来的奸细,前几天我军攻破玛萨尔山天险,还是她的计策哩!”
贺兰明珠惶急说道:“这正是金弓郡主的妙计,如果不是这样,她哪里能够得到贝子爷的信任?贱妾问贝子爷一句,萨菩婆是不是在宫廷叛变失败,逃出王城,投靠贝子爷的?”
福康安道:“不错!”
贺兰明珠又问道:“她逃出京城之后,是不是带了一张廓尔额的详细地图,献给大帅?”福康安诧异道:“夫人,这个你怎样会知道?”
贺兰明珠笑道:“那就是了!老实说一句话!萨菩婆不错是哈延的心腹,她串通了哈延丞相瞒骗国王,扣压大军粮草,让贝子爷顺利攻占了铜鼓关,后来史存明这班汉人,帮助阿布敏王子入京平乱,一场恶战,哈延丞相被杀,这妖巫也给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合力擒住,本来依照史存明的意思,要把她当堂斩首,萨菩婆却苦苦哀求,愿意到清军里诈降,充任内应,将功赎罪,金弓郡主便逼她立了毒誓,吩咐她投向清军大营,依计行事,玛萨尔山那一场仗,不过是孟丝伦有意退兵,坚定贝子爷对这妖巫的信赖罢了,还有那一幅地图是错的,把白象河以南几个险隘,完全改易位置,如果贝子爷依照地图上绘画的路线向廓尔额进兵,必定全军覆没,一败涂地!”
福康安本来是个相当精明的人,贺兰明珠这一番指鹿为马的谎话,本来轻易骗不了他,可是福贝子这人也有一种短处,就是耳朵根软,他虽然怀疑贺兰明珠这次回来,是出自孟丝伦的授计,却估不到这位侧福晋和史存明两人之间,有一段刻骨恋情呢!
福康安听了贺兰明珠这番话,觉得相当的近情理,萨菩婆本身是尼泊尔人,怎会肯这样死心塌地的为虎作伥!
冷霜梅和潇湘仙子两人的本领,自己也曾经见过,萨菩婆被她俩擒住,也是不足为奇,他正在负手踱步,半疑半信,寝帐突然掀起一角,两条人影似狂风也似的,直向帐内窜进!
福贝子以为来了刺客,不禁大吃一惊!疾忙按刀柄,回转身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山双丑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福康安怫然不悦,说道:“二位进来做什么,侧福晋夫人的寝帐,也可以乱闯的吗?”呼延兄弟躬身说道:“大帅,侧福晋说得对,这萨菩婆正是孟丝伦派来的奸细,跟上次那个女扮男装的洪珊,想来一般无异!”
原来萨菩婆进了清军大营之后,仍旧端着国师爷的架子,除了对福康安、海兰察两位将军假以词色之外,对清军营里其他将官一律不理不睬,对士兵也是呼来叱去,这也难怪,因为她许多年来便给廓尔额人称做“神巫”,奉若神明,习与性成,便养成一种自高自大的脾气,萨菩婆不但对清军营的将官绝不瞅睬,连金山双丑也不例外,金山双丑也是一向自负的人物,看见萨菩婆这样夜郎自大,当然一百二十个不心服,一有机会,便向福康安面前进谗中伤了!
福康安听见金山双丑这样一说,立即想起当日洪珊在铜鼓关前行刺自己那一幕来,不由自主脱口问道:“二位将军,怎样知道萨菩婆是对方派来的奸细?”
呼延真道:“大帅,卑职负责警戒大营,这几天晚上看见夜行人影在大营出没,看清楚这自由进出的夜行人就是萨菩婆,试想想,她如果不是奸细,晚上出外边做什么?还有她居住的帐篷里面,挂满各式各样的符录和稀奇古怪的文字,未将已经起疑,这可能是她跟叛逆联络的暗号哩!”
其实呼延真这几句不过是捕风捉影之谈,萨菩婆不错是每晚到大营外面去,她为的是练习本身独特的瑜伽术,避免惊世骇俗,她本来是修炼精神功的人,帐幕里挂满符录文字,也是意料中事,福康安起先还是半疑半信,他听了金山双丑这样一说,便完全相信了!
福贝子向贺兰明珠道:“多谢夫人见告,二位呼延将军,咱们还是返回中军帐再说吧!”三个人告辞着离开贺兰明珠的寝帐,贺兰明珠看见福贝子已经中计,心里暗暗欢喜,可是一想起两三天后,就是自己毕命之时,禁不住泪承于睫,很悲痛的一声长叹,吩咐蝶儿熄灯就寝不表。
到第二天早上,福康安刚才升帐,萨菩婆已经进来,向福贝子请了早安,开口问道:“贝子爷,我们过了玛萨尔山,廓尔额只剩下白象河一道天险,一过了白象河,王城在望,叛逆无险可守,廓尔额指日可待了!”
福康安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问道:“哦!咱们应该由哪一条路线渡河呢?”萨菩婆丑脸一绷,冷然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从白象河上游渡过去啦,那里有一道竹索桥,由那边飞渡过去,绕过南岸的狮子山,结集在白象河南边的廓尔额兵,就要一网成擒,变成瓮中之蛤!”
福康安哂然说道:“当真的吗?万一敌人在竹索桥对岸设了伏兵,咱们又怎么样呢?”萨菩婆不知道福贝子这几句话,言中有刺,不慌不忙的说道:“敌人就是有埋伏也不要紧,白象河上游河床很窄,两岸相距不过是二十多丈,我们只要用十尊红衣大炮扼守着北岸,一发现对方有埋伏,立即发炮轰击,南岸一带全是峭壁悬崖,没有地方躲避炮火,敌人伏兵如果集结在高崖上,真正成了我们炮火的靶子,贝子爷想一想,他还敢埋伏吗?”女妖巫说到这里,得意异常,禁不住哈哈大笑。
福贝子冷冷的说道:“国师爷的计策不错,今天晚上,我就派一千军士交你带领,渡过白象河吧!”
萨菩婆吃了一惊,说道:“贝子爷,一千军士太少,就算是渡过河去,也是无济干事的哩!”福康安道:“胡说!将在谋而不在勇,兵贵精而不贵多,这是奇袭之兵,一千人尽够了,人多了反而累事,我还吩咐二位呼延将军跟你渡河,两位呼延将军力敌万夫,正是你最好的臂助,你们一渡过白象河,我马上发兵跟着接应!”
萨菩婆还不知道福贝子中了贺兰明珠的反间计,对自己所说的一切尽是狐疑,只从坏的方面推想,她只好点点头道:“很好!今天晚上,我带兵渡河吧!”快快地辞出中军帐,福贝子却向金山双丑弟兄使个眼色,呼延陀呼延真兄弟立即会意,一个跟在萨菩婆的背后,一个转入后帐,静听福贝子的指示不提。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星稀云暗,萨菩婆果然带领一千清兵,静悄悄的离开大营,向白象河上游挺进,金山双丑也杂在清兵队伍里面,一路上有话便长,没话便短,到了三更左右,已经来到白象河,不通舟揖,平日只靠竹索桥交通往来,这时候索上的桥板已经拆掉,只剩下两根巨大的竹索,空荡荡的躺在河面,迎风摇曳,就像两条翻波巨龙!
萨菩婆一直来到河岸边,向众士兵大喝道:“立即过去!”
清兵异口同声的说道:“没有桥板,咱们怎样过去!”
萨菩婆叱喝道:“没用饭桶,拆了桥板,就不能够过河吗?老娘过给你看!”
她说着一振黑衣,飞上了竹索桥,脚尖一点竹索,身子到挂下来,双手攀住竹索,左右两手互相交换,沿着竹索直攀过去,其疾如飞,须臾之间,已经到了对岸,在对岸一纵身,又跳回竹索上,直攀回清军这一面来,喝道:“这样过河不就行了吗?快快过去!”
萨菩婆这样的身先士卒,攀索飞渡,清兵果然不敢怠慢,一个个的跟着萨菩婆过去!
金山双丑并不攀索,只用轻功沿着竹索过去,首先到了对岸,担任警戒,刹那之间,只见竹索桥上,人影憧憧,清兵附在桥索上,犹如蚂蚁相仿,足足过了一个更次,这千余名清兵,已经有八百多人上了对岸,还有二百多人附在竹索上,继续攀着渡河,哪知道就在这一刹那间,发生了惊人的巨变!
原来正当最后一批清兵,攀索渡河的时候,竹索桥接近对岸的一面,突然嗤嗤连响,喷出无数火星来,火星喷了一阵,轰隆一声大响,附着竹索桥的崖石,哗啦啦的塌了下来,泥土飞扬,碎石四溅】
原来廓尔额兵在附着桥索的崖石下,埋藏了数百斤火药,再用药引拖到远处,等这一千名清兵差不多完全渡过白象河,渡到最末一批的时候,然后把引线点着,火光闪处,轰隆两声,火药炸力把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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