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金弓郡主这句话并没有错,清兵后队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波开浪裂也似,一团灰色缁衣的影子,疾逾奔马,由远而近,孟丝伦认得是自己师傅飞龙师太,不知怎的,她老人家引了救兵到来,不禁精神大振,只见飞龙师太一人一剑,由谷口外冲了进来,在清兵阵形里左驰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所到地方,清兵像塌了土墙般纷纷仆地,不是折断肢体,就是抛掉头颅,接着大队维族战士波推浪涌一般,跟着杀入,清兵人数虽然有五千之众,可是一来妙计不成,心气已馁,二来回王沙哈旺被擒之后,伊犁兵已经全无斗志,有许多士兵还脱离了战斗的行列,不肯听命,这样一来,清兵哪里还有作战的本钱呢?瑞麟统领只好下令突围溃走,维人这番却是绝不留情,衔尾穷追,一直追出天山以外,方才收兵,这一次兆惠和福康安勾结伊犁回王,定出一条里应外合的妙计来,要把金弓郡主一鼓生擒,哪知道功败垂成,反而断送了几千儿郎的性命!
孟丝伦在解围之后,方才押着沙哈旺和桑昆两人由小石峰顶下来,可是飞龙师太就在这一会儿的工夫,不知哪里去了,统率大军来救援的,正是智禅上人,他遵照孟丝伦的吩咐,午牌一过,不见孟丝伦回来的消息,立即驱动大军来救,果然及时捣破清兵防阵,把孟丝伦一行人由白熊谷救了出来,孟丝伦在事后问自己手下,救兵为什么来得这样神速!维族战士异口同声的说,已牌过后不久,古特山大营前突然来了一个银眉鹤貌的老尼姑,向担任警戒的士兵说道,金弓郡主已经被围,火速援救,那老尼姑匆匆说了这几句话,便自飞奔去了,哨卒连忙报告智禅上人,上人立即用金弓郡主留下的令箭兵符,抽调了八千名精锐骑兵向白熊谷去援救,大军将到谷口时候,发觉清兵阵势己乱,一个淄衣玄裳的老尼姑在清兵队伍里纵横驰突,乱砍乱杀,搅散了满洲靴子的埋伏队伍,使他们不能成阵,援兵方才顺利的开入白熊谷,孟丝伦听了报告之后,方才明白一切,嗟讶不已!
清理战场已罢,孟丝伦索性把捕捉的俘虏和白熊谷劫后的子遗族人一起带到古特山大营,金弓郡主下令先提解伊犁回上上来,维族战士看见了沙哈旺,个个咬牙切齿,痛恨他勾通满清,残害同族,帐下武士几百只眼睛宛如火炬,仿佛愤怒得喷出火来,沙哈旺虽然强悍,看见这个情状,不禁心胆俱裂,不知道自己要怎样的惨死法?
孟丝伦却是一面柔和的神色,说道:“沙王爷,在阿特真神的面前,你不要说假话,我们跟你今日无仇,往日无怨,怎的要跟满洲靴子勾结,用诡计来赚我,你难道连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也不懂么、为什么要受人利用呢?”沙哈旺现出尴尬的神色来,本来他并不存心跟满洲勾结,不过兆惠派使者到伊犁去,许以重利,如果他帮助清室剿灭了回部,不但由天朝皇帝赐他大汗国号,豁免朝贡,还答允把金弓郡主孟丝伦活捉给他做可敦(即是酋长妻子的意思),沙哈旺怦然心动,才有勾结清兵,计赚金弓郡主这一回事,试问这些话怎能够向金弓郡主说出来?孟丝伦是个聪明女子,看见伊犁回上的神色,当时瞧出几分来,她仍旧很温和的说道:“你一心一意的给满洲靴子做走狗,所得到的下场是怎样呢!当你被我们抢上石峰的时候,清兵主将不管你的死活,照旧督促士兵猛攻,还说你死了还有第二个继往大汗,由这一点看来,满清何尝把你沙哈旺放在眼里,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也应该醒悟了!”这一席话把沙哈旺说得汗如雨下,天良顿现,说道:“郡主,我知错了!我受了满洲靴子的欺骗,出卖同族,对不起阿拉真神,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你把我杀了吧!”
孟丝伦点了点头道:“你说这几句话,还个失英雄好汉的本色,你能够在阿拉真神面前认错,我们也不为已甚,放你返回伊犁便了!”沙哈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孟丝伦故意开自己的玩笑,可是金弓郡王说完了这几句话。立即喝令左右把沙王爷解缚,并且下令把这次战役生擒的伊犁兵,一律释放,沙哈旺这时候才知道金弓郡主真个度量宽宏,以德报怨,一个人总有良心,伊犁回王感泣涕零道:“阿拉真神在上,我沙哈旺由今天起,痛改前非,如果辜负郡主好意,必死刀箭之下,连骸骨也不剩!”孟丝伦道:“沙王爷,知过能改,回头是岸,请吧!”沙哈旺一行人离开中军帐,亚图特道:“妹子,你不伯纵虎归山么?”孟丝伦道:“昔日武侯南征孟获,七擒七纵,令盂获心诚悦服,南疆永固,我这次用的也是这个方法,以德化人,要比用武屈人好些,假如我们杀了沙哈旺,伊犁部便跟我们成了不解之仇,我们回疆今后也多了一个敌人呢!”她这番道理一说出来,帐下人人叹服。
孟丝伦又下令带叛逆桑昆,桑昆被擒之后,自知必死,可是他看见金弓邵主释放了伊犁酋长,不禁油然生出一线生望来,他希望孟丝伦放了自己,所以桑昆一到帐前,立即双膝点地,叫道:“阿拉真神在上,我桑昆知错了……”他还要像戏文台词的念下去,哪知道孟丝伦已经把粉面一沉,厉声说道:“住口!桑昆,人生世上,忠孝为先,你在白熊谷世代居住,清兵杀了你的叔伯兄弟,你居然跟靴子勾结,这叫不忠不义,全无义节,你跟满洲勾通也还罢了,事败之时.不去洗心革面,赶快反正,还把亲生老父。置之死地,狼心狗肺,不忠不义,你还要活命么、来人!把他拉去五马分尸吧!”原来五马分尸是回疆的极刑,方法是用五匹骏马,分别站在东南西北中五个不同位置,把犯人的头颅四肢各用麻绳缚了,绳子的另一头却系在马的后脚上,命令一下,行刑人用鞭打马,五匹马立即向前跑,齐齐一撕,便把犯人身体,活生生的裂成五块,这种刑法十分惨酷,桑昆一听这几句话,登时晕厥!可是金弓郡主帐下回兵,却是绝不留情,把他脚不点地的抓出去,到大营后空地执行五马分尸去了,这也是不忠不孝的现眼报!
金弓郡主处置沙哈旺和桑昆,恰到好处,众人看了无不心诚悦服,智禅上人刚刚把兵符印信交给金弓郡主孟丝伦,帐外突然走进一名哨兵,说道:“禀告郡主,那位帮助我们跟清兵作战的老师太,去而复转!”
孟丝伦知道飞龙师太回来,不禁大喜,原来金弓郡主拜一个老尼姑做师傅,由老尼那里学来一身武艺的事,在回疆可说无人不知,不过孟丝伦师傅是怎样的,却没有人真正见过,这次金弓郡主进军天山,捍卫回疆,孟丝伦知道满清的兵力十分强大。为了应付强敌起见,曾经亲自到章图克梭峰去,拜渴师傅,请求飞龙师太下山助战,可是飞龙师太说自己是空门女尼,不能够亲自到军队里去,只答允俟机行事,暗中相助,她还和金弓郡主亲自到天山前线去走了一遍,那次史存明和伊丽娜在阿特朗玛峰下,遇着番僧神力尊者,险遭不测,全靠飞龙师大解围,就是那一次飞龙师徒刚刚离开章图克梭峰,半途路过,史存明伊丽娜两人,刚刚适逢其会,这一次白熊谷破伏,飞龙师太虽然两次出现,始终没有人知道她的身分,所以哨官进中军帐报告,只说是老师太求见郡主,就是这个道理。
金弓郡主连声问道:“哦!老师大呢?她在营门外么?”那哨官恭敬回答道:“不是,她说跟咱们营里一位名叫智禅上人的老和尚是旧相识,交给他一封信!”智禅上人心头陡的一震,那哨官果然掏出一封书信来,孟丝伦接过信一看,果然是师傅的笔迹,封皮写着智禅上人安启六字,金弓郡主向帐下亲兵道:“我们有机密的事要说,你们暂时回避!”那些亲兵侍卫轰说一声,果然退出帐外去了,帐中只剩下小和卓木酋长、智禅。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四人,孟丝伦方才向智禅递信,老禅师拆开一看,内容竟是:
“五年一别,鬓已添霜,岁月不留,恩仇未了,三日后值月圆望日,请在神龙峰顶相会,比较剑术,以视君之雷电披风剑强,抑或我之飞龙剑胜也,余不另赘。”
智禅上人看了,先是须眉翁动,后来是面色如铁,哼了一声,史存明站在师傅旁边,一同看信,他看清楚了内容,便向孟丝伦道:“郡主,令师约家师三日之后,到神龙峰顶比剑哩!神龙峰在什么地方?”孟丝伦秀眉一竖,说道:“强仇压境,大敌当前,师傅老人家还要和上人比剑,真个是太不识时务了!”智禅上人合十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自从皈依我佛,落发空门以来,对于往日恩仇,本己了却,令师还是锲而不舍,三十年有一段小小误会,还未解开,郡主又怎会拜到他的门下呢?”孟丝伦似乎十分感慨。她向小和卓木说道:“大哥,你到后营去巡视一遍,顺便看看粮草吧!”亚图特答应一声,便向帐外走去。
这一来帐中只剩下三个人,盂丝伦道:“老禅师,实不相瞒,我并不是小和卓木的胞妹,我本身并不是回人,而是汉人血裔哩!”智掸上人愕了一愕,史存明却全不惊奇,因为他和孟丝伦共处了这些日子,金弓郡主的举止容貌,完全没有半点回人气习,盂丝伦道:“我是张家口塞外一个贩运皮革商人的女儿,有一年,我们全家到库伦去,拜谒蒙古活佛,哪知到了半路中途,突然遇了马贼,我父母双亲和哥哥弟弟,统统被马贼杀死了,因为我们顾了保镖的和马贼相抗,我那时只有五岁,躲在一架破马车下,混乱之中逃了性命,可是马贼去了之后,我一个人留在沙漠里,叫天不应,唤地不闻,哭了半日,喊得声嘶力竭,方才有几个蒙古人经过,问清楚了我的情形,说要送我回家,哪知道这几个蒙古人竟是买卖人口的人贩子,他们把我带到乌里雅苏台去,那里有一个买卖人口的市场,男女奴隶都在那儿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