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自小便有一宗异处,就是体有奇香,不用搽脂抹粉,身上散发出一种天然香气,如兰似麝,十六岁起,艳名远噪天山南北,大和卓木便纳了她做第一可敦,封做香妃娘娘,他从此不纳别的可敦,史存明在北天山时,也听见过人说香妃的美艳,这次趁着探视孟丝伦的病,请寝宫使女向香妃通传求见。
香妃正在小心伺候孟丝伦喝汤药,听说史存明要进来,她知道史存明虽然是汉人,却是帮助回疆抗清的英雄,深怀钦仰,她又是个旷达的人,立即传令在偏殿延见,史存明和伊丽娜刚才走入殿门,便觉眼前一亮,殿中正坐着一个回装美人,伊丽娜是女子还不觉怎样,史存明却是目眩神摇,不能自己!
原来香妃不但姿容绝艳,而且气质高雅,正如宋玉《登徒子好色赋》所说的:“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
粉面泛出一片慈祥的光辉,令人如亲芝兰,如坐春风,神魂舒畅,再看她深蓝色的眼睛,像无际的海洋,似乎有说不出的热情,可是她那玉柱似的鼻子,樱桃似的嘴唇,却又隐现出刚毅的威严,令人如同感到一团冷气,不敢梢涉逻念,史存明心中暗想,自己眼见三个美人,孟丝伦和贺兰明珠,连同相随身边的伊丽娜,各擅胜长,可是一比起香妃娘娘来,便黯然失色了!香妃好比鸟中凤凰,花中牡丹,一切俗禽凡卉,根本不能相比,他为人本来面嫩,看见了绝世的人,不知怎的,面热口讷,连叙礼的话也忘记了!
香妃笑了一笑,说道:“尊驾就是史壮士吗!素仰素仰,壮士要见郡主,郡主刚好睡熟了,要不要叫醒她说话?”史存明慌忙说道:“哪里话来,晚生哪敢打扰郡主,就此告退!”
香妃笑道:“小坐何妨,我知道壮士和郡主相当要好,这次千里迢迢由前方回来看她,不如这样,就到郡主寝室一转吧!”她不等史存明答应,站起身来,向前引路,裙袂飘处,送过来一阵淡淡的幽香,这种香清而淡,只有梅花的芬芳,可以比拟,史存明连连称谢,跟着香妃娘娘到了寝室之内。
孟丝伦躺着的牙床上,悬着流苏锦帐,仿佛烟笼芍药,由帐外望入去,金弓郡主仿佛睡得很甜,史存明见她玉容清减,心中怜惜,但是当着香妃和侍女的面前,哪里能够跟她说私己话?何况盂丝伦睡得这样熟,更不忍心吵醒她了!史存明微微欠身,便自告退,香妃彬彬有礼,送回前殿,史存明道:“多谢可敦,晚生要告退了!”香妃含笑答道:“壮士放心,郡主有我服侍,必定很快复原,她除了说吃语之外,一切和常人无异,只管放心便了!”史存明和伊丽娜退出寝宫,伊丽娜咋舌道:“我今天才见着回疆第一美人,何止是回疆美人,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哩!”
当大下午,叶尔羌城向南的平原上,出现了两匹骏马,马上坐着一个汉族少年,一个维族少女,征尘仆仆,向昆仑山进发。
这一对青年男女,不用说也是史存明和伊丽娜,他们在路上昼夜飞驰,饥餐渴饮,马不停蹄,有话便长,没话便短,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横越过大戈壁沙漠,穿过吐鲁番火山,到了和阗附近,昆仑山已经在望了,史存明和伊丽娜都是在天山长大的,以为天山雄奇峻峭,雪景壮丽,宇内无双,可是现在看见了昆仑山,峭壁排云,群峰刺天,山势的雄奇磅礴,比起天山有过之无不及!史存明望望山势,叹了一口气道:“昔日共工氏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倾东南,昆仑天柱真个是名不虚传哩!”伊丽娜道:“哪一个叫共工氏,他住在山里吗?”史存明失笑起来,便把轩辕黄帝大战共工氏的神话说了,伊丽娜摇头道:“我不相信,共工氏一头可以撞塌一座大山吗?照这样的说来,他简直是个神,而不是凡人了!神也会被人打败吗?我不相信!”史丰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记起师傅说天池三怪的本领,要以擘石生云,嘘气成雨,上格青冥,声闻于天,不知道是不是一般人故神其说,特别夸大,自己这次到昆仑山,无论如何,也要开开眼界!
行行复行行,过了三天,不知不觉,他们到了昆仑山下,昆仑山延长二千多里,除了几条土人开出来的羊肠古道之外,无路可通,王母天他在一座名叫“埃土伯格”山的主峰上,本来关外的长白山也有天池,长白山天池只是一个湖泊,相传满清开国始祖的布库里雍顺,就在天池旁边诞生,昆仑山的天池又名“瑶池”,也是一个大湖,不过湖面海拔万尺以上,结成坚冰,一年四季,湖水结实得和透明玻璃一般,有湖无水,成为西域奇景之一,不过要欣赏这奇景,也不容易,要爬过十几座山峰,费上几昼夜的时间,方才可以到达天池!路途这样崎岖,能够爬上天他的人,当然是绝无仅有了!史存明和伊丽娜觅路上埃士伯格峰,起先是路途也还平坦,并不难走,过了几座山峰,山势越来越陡峭了!有的地方简直是悬崖绝壁,猿揉难渡,史存明只好用壁虎功爬上去,由上面抛下套索来,把伊丽娜腰间绑住,直络上去,足足走了大半日,前面山岭突然现出一条白亮亮的东西来,晶光照眼,宛如玉带,伊丽娜高兴得直叫起来,说道:“看呀!那边一定是王母天池了!”
史存明手搭眉头一望,不禁嗤然失笑,说道:“妹子,你看错啦,那不是王母天池,是冰河哩!”冰河是大自然宇宙的奇景,在丛山峻岭间,蜿蜒起伏,往往通出三五百里以外,天山也有冰河,不过比起昆仑山的冰河,却又小巫见大巫了!这对少年男女,好像情侣一般,一边说笑,一边赏玩冰河奇景,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史存明就在冰河旁边,一个背风的山谷下,取出带备的牛皮口袋来,每人一个,整个身子钻了进去,只把头部露出袋口,枕着软褥,蜷伏一团睡觉,伊丽娜抬头向天池一望,忽然叫了起来,说道:“火光火光,存明哥哥,你快来看!对面山峰有火光哩!”
史存明慌忙挣出皮袋,跳起身来,循着伊丽娜所说的方向望去,果然如此,只见冰河对岸一列黑黝黝的山峰下,现出两道火光来,这两道火光有十多丈长,颜色赤红,如龙蛇交掣,乍起倏落,把史存明看得目瞪口呆,他心里暗中在想,这些火光是剑气呢?还是障眼法呢!那两道火光起落了十几下,突然纠做一团,翻翻滚滚,史存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两道火光起落的姿势,好像飞龙师大所使用飞龙剑的剑招,难道它是天池三怪发出来的剑锋,抑或飞龙师太本人独创的飞龙剑法,脱胎于天池三怪?难道她拜在三怪门下?史存明越想越糊涂,眼前一片迷惘,冷不防伊丽娜一声怪叫!
史存明吃了一惊,以为来了毒蛇野兽之类,所以伊丽娜惊慌得叫了起来,他连忙扭头一看,哪知道不看犹可,一望之下,当堂打个寒嚓!原来自己背后五六步远,卓立着一个瘦小枯干的老人,这老人模样十分古怪,穿着一件青布长袍,左手扶了一根短杖,短杖一头杵在地上,原来他没了左腿,再看他的面容,蒜头鼻子,三角眼睛,丑恶异常,一张脸冷冰冰的,绝无人色,令人看了寒气直冒,总而言之,在黑夜里看来,这老头子简直不像一个生人,史存明忽然想起,这老头子缺左腿,用杖代足,来得这样突然,没影无踪,难道是天池三怪里面的地缺翁吗?史存明慌忙躬身道:“后学弟子史存明,今日千里迢迢到来,拜谒你老人家,你老人家莫不是天池……”底下一句是三位老前辈,还未及说出口,陡觉眼前一花,劈啪两声,面上中了一掌,这一掌非常之重,史存明哎呀两声,几乎一跤直跌出去!
少年壮士估不到天池三怪这样怪僻,只一上来,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喊道:“我我……”枯瘦老头打了他一巴掌后,已经站在两丈以外,骂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你也配称为弟子,自称后学,我老头子横行江湖的时候,你这小子还在鬼门关上,不曾入娘胎哩!什么后学,打打!”瘦老头一个打字,刚才出口,身形晃处,宛似一缕青烟,到了史存明的跟前,呼的又是一巴掌,向史存明脸上掴到!
这一掌疾如闪电,史存明急不迭忙伸手一拦,接着双肩晃处,用“神龙入洞”的身法,旁窜出去,哪知他不躲闪还好,一闪之下,啪啪两声,史存明左右两边脸颊,各自吃了一掌,这两巴掌比上回更重,宛如铁锤击撞,打得他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如果史存明不是自小服了灵药,脱胎换骨,又跟着智禅上人练了许多年的内功,早就已经晕了过去!史存明又惊又怒,正要拔断虹剑相迎,枯瘦老人已经喝道:“小子,如果你一动剑,不挨上四巴掌,我就是你孙子,马上改姓!”
史存明虽然被对方打得满眼金星,理智还没有被怒火冲掉,他忽然想起自己临别之时,师傅曾经向自己说过要学留侯张良,圮桥三进履那一句话来,天池三怪本领这样高强,比起飞龙师太超出十倍也不止,自己在甘泉集和飞龙师太交手,尚且不到三五回合,便自败下,如果跟天池三怪动武,岂不是自讨苦吃吗!本领相差太远,动手也是枉然,史存明霍地向后一退,说道:“不敢不敢,我哪敢跟老爷子动手,我真该打,任老前辈打几下消气便是!”
他这样一服软,枯瘦老头果然不动手打他,呵呵怪笑说道:“小子!你真的任我打吗?来来来,你站着不要动,我给你十巴掌,当作惩戒!”史存明大吃一惊,自己挨了三掌,已经没法子吃得消,如果再打十掌,还有命吗?他正要开口求饶,可是回心一想,这老怪物脾性古怪,开口求他也是白搭,还是拼着挨他十掌吧!他把双手一垂,闭了眼睛,枯瘦老头喝了一声:“小子!我打你了!”话未说完,一阵狂风似的,史存明猛觉自己头面腰身啪啪的连响,果然挨了十掌,一下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