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低着头道:“你去付清店帐,我们立即上路。”
平日像百灵鸟一般,喜欢多嘴的四名使女,今天跟在她身后,准也不敢插一句嘴。
胡大娘忖清店帐,青煞手涂金标早已套好马车,那是一辆美丽的双辔轿车,已经停在客
店门口。
仲飞琼和四名使女,都已上了车,等胡大娘上车之后。涂金标放下了车帘,问道“大
娘,小姐要上那儿去?”
胡大娘望望仲飞琼,问道:“二小姐,咱们上那儿去?”
仲飞琼依然低着头,她脸几乎贴到岳少俊的脸上,她已经浚有了羞涩,担心的只是他的
伤势,气血逆行,是练武的人的大忌,不知他还能不能支持到地头?她的心几乎碎了,好像
只有紧抱着他,紧贴着他的脸,他的生命才能延续下去。
她一颗心完全在他身上,像失魂落魄似的,连胡大娘说的话,都恍如未闻。
胡大娘看的暗暗摇了摇头,二小姐已经一晚未睡,她这样心神交瘁,如何支持得住?心
中想着,一面朝春风暗暗使了个眼色。
春风就坐在二小姐的身傍,低低的道:“二小姐,大娘问你要上那里去呢?”
仲飞琼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八公山,要快,今晚天黑前一定要赶到。”
胡大娘不知她上八公山去做什么?但只好从车帘中探出半个脸去,说道:“涂金标,小
姐吩咐,上八公山去,越快越好,今晚日落前一定要赶到。”
涂金标答应一声,一抖疆,扬起了字里的长鞭,在空中发出“劈啪”一声脆响,两匹马
得到了暗示,立即撤开四蹄,拖着车子,绝尘而去。
马是千中挑一的名驹,驾车的又是江湖上成了名的好手,但这一趟路,依然赶得他挥汗
如雨,马不停蹄,连中午都没打尖。
仲飞琼坐在车中,还不迭地催快,总算在日落时分,赶到了八公山下。
到了地头,马蹄自然渐渐缓了下来!
仲飞琼一天没进饮食,坐在车上,只是紧抱着岳少俊,连手都不肯松一下,这时车行渐
渐缓了下来,她突然抬头问道:“到了么?”
胡大娘忙道:“是的,到了。”
仲飞琼问道:“是什么时候了?”
胡大娘道:“约莫酉刻时光。”
仲飞琼长长的吁了口气,,仰首说道:“总算没有迟来。”
车子已在山边一处林下停住,大寒天,涂金标还抹了把汗水,才跳下车辕来,打起车
帘。
春风、夏雨、秋霜、冬雪四女,首先跳下车去。
胡大娘道:“二小姐,你一天一晚,没吃一点东西,岳相公还是交给老婆子来抱吧!”
仲飞琼道:“不。”
她只说了一个“不”字,就抱着岳少俊跳下车,举步朝山上走去。
胡大娘望了四名使女一眼,正待跟着上去。
仲飞琼忽然回头道:“你们就在这旱等我好了。”
胡大娘应了声“是”,只得停住,目送二小姐一个人踏着沉重的脚步,往山上行去。
八公山上,从前有汉淮南王刘安的庙。
据说刘安礼节下士,有八公诣门,安甚敬之,八公能炼丹化金,出入无间,有一天八公
与安登山,埋金于此,白日升天,所以后人就叫它八公山。
刘安庙早就毁了,但庙前有一棵老桂树,大可几人合抱,老干盘空,覆盖十数亩,犹巍
然独峙,望去如伞如盖!
这棵老桂树下,有一方桌面大的巨石,平整光滑,据说是晋朝谢安,在这上面下过棋,
石面上也确实有着纵横航棋盘痕迹,只是已经模糊不清。
这时天色业已昏暗下来,仲飞琼抱着不省人事的岳少俊,就是朝山上这棵老桂树走来,
但她距离那方巨石,还有八九丈远,就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朔风怒号,空山寂寂,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她朝着巨石远远跪下,没有人知道她这是
做什么?她若是求神保佑,这里的庙宇,早已不知毁自何年?仲飞琼是个叱咤江湖的女杰,
她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从几百里外,赶到八公山来跪着的。而且她双手抱着一个人,跪在地
上,神色显得那么虔诚,那么庄敬!
敬神如神在,连山风吹散了她一头秀发,她都没有用手掠一下,就像一座石膏像一样,
一动不动。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渐渐溜过,如今差不多已是初更时候!
忽然,老桂树下,有了声息,那是“笃”的一声,好像有一件极重的铁器,放到石上,
发出来的声音!
仲飞琼跪着的人,心头暗暗一喜,付道:“终于给自己等到了,这来的一定是七公黄公
度了。”
只有他那只精铁铸制的酒葫芦,放在石面上,才会发出那样沉重的声音。
她心中虽然想着,却连头也没有抬。
果然,接着就听到有一个苍老声音,咳呛起来。接着又是“卜”的一声,那是拔开酒葫
芦的声音,接着又响起“咕嘟咕嘟”的声音,那是有人举起酒葫芦在喝酒,这一喝,就足足
喝了十来口酒,才算停住。
接着那苍老声音忽然呵呵大笑,笑了一阵,又“咕”的一声,喝了一口酒。
接着又用手抹抹嘴角,说道:“今晚,哈哈,老夫该是第一个到的了。”
说完,又呵呵笑了起来。
但就在他笑声中,有人“嗤”的一声低笑,说道:“七兄、你少吹嘘了,兄弟到得比你
早得多呢?”
这人说话尖声尖气,声音是从老桂树顶上飘下来的,但说到最后一个字,人已到了树
下。
仲飞琼暗道:“是八公张公权。”
七公黄公度嘿然笑道:“笑话,你刚到,就说刚到也不要紧,干什么还要往自己脸上贴
金?硬要说你到得早?”
八公张公权尖声道:“兄弟为什么要脸上贴金?你怎知兄弟不在你之前,已经到了?告
诉你,兄弟来了,看你还没到,就在树上睡了一觉,是你笑声把我吵醒,总不假吧?”
七公黄公度道:“我怎知道你不是来得迟了,看到我已经先在这里,故意躲到树上去,
再从树上下来,说你已经睡了一觉。这话谁不会说?我可以说我也早就来了,喝完了一葫芦
酒,看你还没来,又到集上去沽了酒才回来的?”
八公张公权道:“谁先到,谁后到,这是事实,有什么好譬喻的?”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争执的,却只是无关重要的谁先到罢了。
七公黄公度怒道:“老夫还从天封山赶来,论路程就比你远,但老夫先到乃是事实。”
八公张公权尖声道:“算了,兄弟从九仙阳赶来,不见得比你近多少,再说,谁又知道
你是今天早晨才动身的?”
七公黄公度大笑道:“这就叫不打自招,原来你并不是今天早晨才动身的。”
原来他们是约定必须今天早晨才动身,这无异比赛脚程,所以要争论谁先到了。
因为这是显示他们一身修为高下之事。
仲飞琼听得心中暗暗忖道:“这真是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像七公,八公这等身份
的人,还不是为了一个名字,争得面红耳赤。”
只听八公张公权道:“谁先动身了?”
七公黄公度呵呵笑道:“既然你我都没有先动身,那就以先到这里为准了?”
八公张公权道:“七兄不信,兄弟还有证人。”
七公黄公度道:“什么证人。”
八公张公权伸手一指,尖声道:“你看,那里不是有一个小姑娘么,她可以做兄弟的证
人。”
他指的正是跪在地上的仲飞琼。
七公黄公度朝仲飞琼瞄了一眼,问道:“这女娃是干什么来的?”
八公张公权道:“她自然是给兄弟做证人来的了。”七公黄公度道:“别胡言了,你看
她手里还抱着一个人。”
八公张公权仔细看了仲飞琼一眼,说道:“她好像还在哭。”
七公黄公度道:“不,是在流泪。”
八公张公权道:“哭和流泪,还不是一样?”
七公黄公度道:“不,不,大大的不一样,哭有声音,流泪没有声音。”
八公张公权说道:“不哭,怎么会流泪?”
七公黄公度道:“有时候笑也会笑出眼泪来。”
八公张公权道:“那么七兄是说这女娃在笑了?”
七公黄公度道:“老夫说她在流泪,没说她在笑。”这两个人好像天生一见面,就要争
论的,为了一个说哭,一个说流泪,又争论了半天。
八公张公权道:“好,咱们问问她,为什么要哭?”七公黄公度道:“还是让老夫问
她,为什么流泪的?”仲飞琼知道这两老的脾气,你求他们没用,一定要等他们自己开口才
行。
只听八公张公权尖声叫道:“喂,小姑娘,你干什么要跪在这里哭……”
七公黄公度抢着道:“女娃儿,你说说看,为什么要在这里流泪的?”
仲飞琼没有回答他们,甚至连头也没抬一下。
八公张公权道:“她好像没听见?”
七公黄公度道:“不,她在流泪,自然不想和咱们说话了。”
八公张公权道:“风刮得这么大,她一定是没听见了。”
七公黄公度道:“咱们说出来的话,就算罡风也吹不散,她会听不见?一定是她不肯理
咱们了。”
八公张公权身形一晃就到了仲飞琼身边,叫道:“女娃儿……”
七公黄公度更不怠慢,一下抢到仲飞琼前面,说道:“小姑娘你干么跪在这里?”
仲飞琼心头暗喜,忖道:“看来俊弟弟有救了。”
但她仍然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八公张公权道:“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人?”
七公黄公度道:“这还用问,自然是她的亲人了。”仲飞琼咽声道:“他是我弟弟。”
七公黄公度道:“老夫说是她亲人,不错吧?”
“兄弟没说不是她亲人。”
八公张公权转了下头,又朝仲飞琼问道:“你弟弟怎么了?”
七公黄公度看看裹在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