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身后,有人笑呼:“贤妹,不可冒失。公冶真人已往冷魂峪去了,快些随我回宫款待恩人。你没见那诸天神火已快消灭了么?”波旬婆回望,正是丈夫干鹊。再往冷魂峪那面一看,前见火球果然小了好些,隔冷魂峪还有一半途程。忽听轰的一声大震,火团爆裂,雷电交飞,火星四射中,寒虹竟被炸为两段。前半被那金霞四外裹住,宛如一条白虹,横向天半,停空不动,内里沸水之声仍未停息。后半寒潮因与罡风会合,已成实质,奈被九天纯阳真火消灭,化为热雾,被金霞裹住,停在空中,威力大逊,正似往日寒潮归穴一样,缓缓回收。再听丈夫一说,忽然醒悟。未容开口,一阵旃檀香风吹过,面前现出一个面红齿白,仪容俊美的少年和尚,笑指二人道:“百禽真人公冶黄,乃大方真人至友。现已飞往魔宫,等你回去相见,减少寒潮威力,免你夫妻日常愁虑。
此举已转祸为福,还不快走。”波旬婆已明白过来,笑道:“多谢道友。既是功德,何不明言?相烦告大方真人与今日来人,说我决无他意。以后如有所需,只请明言便了。”
说罢,举手作别,腾空飞去。
那和尚便是采薇僧朱由穆,见干氏夫妻走后,回头笑道:“驼兄真个神通广大,竟敢以本身真灵抵御九天烈火。这底下还有两个难关,到底留意些好。”随见一条人影一闪不见,耳听洞中哈哈笑道:“小和尚真够交情,竟从十万里外抽暇飞来,助我脱难。
其实我早有安排,并无大害。只是气那魔女气焰太盛,借此做戒,就便使天山脚下数千里内,人民生物少受寒潮侵害罢了。”随又听洞中有人接口道:“驼兄终是恃强好胜,否则天仙早已成就,何必受这辛苦了。还有两关,就要到来。采蔽师兄可要进来略谈片刻么?”采蔽僧笑答:“索性事完再见吧。”说罢,人影一闪不见。那长约数十里,内裹白雾的一条寒虹,也渐渐缩小,飞入高空暗云之中隐去。
当崔、成二人发现红影时,想起天劫将临,心方一动,空中金霞忽收,寒虹刚往峰头斜射过来,快要到达,忽又掉头向上。那团红影也发出轰轰雷电之声,由高空暗云层中飞射下来。刚看出那是一个金光万道,亮逾银电,日轮一般的大火球,自东方朝崖上打到,还未近前,相隔老远,便觉奇热如焚。二人看出厉害,正在愁急。万方雄手中令牌猛朝火球一扬,立有一股乌油油的精光,中拥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驼背老人影子,朝火球冲去。火球本由高空中向崖斜射,吃那乌光一挡,稍偏了偏,精芒迸射,正要爆炸。
同时崖前又冒起一片金霞,将那火球往外一挡,于是与寒虹两下正对,紧跟着火球立飞入寒虹中心,晃眼消灭。采薇僧随即现出,波旬婆也随干鹊退去。
二人见此威势,事后想起,还在惊心。忽听有人说道:“你二人速用法宝隐去身形,立在旗门下,当未次天劫快到以前,有人作梗,可仗法宝隐身,旗门掩护,用你们所带法宝将其除去。我尚有事,为防万一,不能兼顾。你们虽是常人,法宝却有威力。敌人如真厉害,那地寒针尚有富裕,不妨用上两根,初经大敌,不可疏忽。驼兄好胜,特以传声告知。你二人照此行事,不可开口,以防听去,又生枝节。”二人听出是采薇僧的口音,却不见人,不便答话,只得心中祝告,答以遵命行事,暂且不提。
四人初意,第二次天劫必定接踵而至,但待了半盏茶时,不见动静。万方雄性急计快,不知崔、成二人奉有密令。久候不见警兆,想起先前一发禅师曾说:“外观形势,只第一次天火最猛,第二次本是乾天罡煞之气所化罡风,内中并还夹有大小风柱和无数冰雹。头一阵诸天煞火如未破去,罡风一到,煞火得风,威势暴长百倍,便大罗神仙也是难当。事前只要将诸天煞火消灭,罡风虽猛,也无大害。事再凑巧,崔、成二人如将波旬婆激怒,对方必乘当夜天地交泰,天际罡风自空飞坠时发动子午寒潮,与罡风合为一体,随后追来。如能将机就计,借那寒潮之力,将诸天煞火破去,罡风也许同时消灭,再妙没有,第二层关口便同虚渡。最可怕的是,罡风本应丑初发动,因日间魔徒追敌妄发子午寒潮,罡风被其先行引发。索性先来也好,波旬婆惟恐造孽生灾,又强将寒潮制住,不令生出反应。无如勉强大甚,不发则已,一发便不可收拾。大方真人偏又胆大行险,想借诸天煞火之力,将子午寒潮破去。事能如意,自是极妙。稍失机宜,子午寒潮未能破去,反使罡风提前赶到,与诸天煞火会合,将两次难关并成一次,合力施威,多高法力也难抵御。而这类天劫,天机微妙,应劫人多高法力均难推算,连与本身关系密切,打算出力相助的同道至友,也不能在事前推算详细。因此黄、万二人必须按照预计行事,不可心粗手慌,临场胆怯。并要随时留意观察,如见寒潮已随罡风卷到,崔、成二人尚未飞来,纵然不死,也必重伤。他们如受伤遇阻,事便危急万分。万方雄所持铁牌附有大方真人元神,千万不可胆小害怕,一任风火来势何等猛恶,也要一面照着预计行事,一面将禅师暗赐的灵符如法展动,万方雄本身元神便在一幢金光笼罩之下,朝那烈火冲去。只要把来势挡退,缓得一缓,贫道的元神也自飞出。那诸天煞火虽然火力奇热,万分难耐,其实这类煞火除应劫之人外,看是猛恶异常,只要是个童贞元阳,真气充沛,决可无事。况有灵符神光护身,又在旗门之内。只要胆大气壮,必可渡过。那未次难关更是微妙,不可思议,全看应劫人功力强弱而生反应。那无相无声的九天六贼神魔,应劫人法力如差,反能够看出一点迹象。法力越高,越看不出,连点声音皆无,关系却极重要。主持旗门的人,第一要把心神守住,哪怕刀山剑树,水火风雷,以及各种可怖之景,全部付之不闻不见,最好一念不生。挨到应劫人过了时限,才可无事。惟恐黄、万二人初次经历,又非修道之士,万一疏忽,或是胆小误事,或是热心过度,以身试险,妄自出手,为此先将一件法宝作为警号,并兼防身之用,以防事起仓促,变出非常,贻误事机。三次啸声发出,天劫开场。先前环身飞绕,藏人地底,形似火龙之宝,必化一朵红莲涌出地面,将你二人托住。再隔刻许,未次天劫方始发动,不必惊慌。”
万方雄先前曾见罡风冰雹与子午寒潮凝成一体,同时来攻,把煞火消灭。估计丑初已过,并无异兆,分明罡风已随寒潮消灭,应了禅师预言。那未次难关虽更厉害,但与自己无关,只要心神不受摇动,便可无事。红莲尚未涌现,正好和崔、成二人一说经过。
想到这里,因不敢离开中心阵地,连呼:“三哥、八弟过来,我有话说。”
崔、成二人因奉采蔽僧之命,知道强敌不久即至,此时也许隐伏在侧,意图乘隙暗算,正照所说,隐身旗门之下,相机应付。一听万方雄连声呼喊,知他心直口快,再不答活,就许寻来,离开又恐误事,只得由成全一人隐身前往,到了黄、万二人身前。成全为人谨细,先用隐形壁将双方身形一同隐去,方始现身,连打手势,说自己奉有密令,不许开口。忽见旗门外面有两条人影一闪,成全猛想起崔南州独立旗门之下,也许踪迹被敌人看破,岂不误事?忙又朝黄、万二人连打手势,令其留意。正待回走,万方雄因有成见,认定一切皆是幻象,以为红莲尚未涌出,就算来了敌人,也不能深入旗门之内,反觉成全胆小,连话都不敢说,先前所比手势,义有好些不能全通,忍不住说了一句:
“八弟不必多虑。”成全知他固执,误会自己胆怯,只得附身低声说道:“我奉采蔽大师之命,还有敌人要来作梗,你只小心防守,不可多言。二哥无什心机,恐其误事,我要去了。”
说罢,不等答话,匆匆隐形赶回。回来一看,那两条人影环着旗门绕了一圈,已经不见。一间南州可曾见有敌人,南州答说别无异兆,只方才打了一个冷战。成全再细盘算时刻,正是那两条人影由南州身前绕过之际。暗忖:“自服玉清仙子所赐灵丹,连冷魂峪子午寒潮和沿途所遇冰雪罡风,均未觉着酷寒难忍,身在旗门之内,怎会打什冷战?”越想越可疑,为防万一,便用隐形壁将南州身形一同隐起,移开原地,走往左侧旗门之下。暗忖:“采蔽大师原说旗门可以掩护身形,并未指明何处,移动无妨。这面隐形壁,防身隐形最是神妙,便在旗门之外,敌人也看不出。这次天劫必将发生,莫如将五星神珠取出,先作准备,以免到时手忙脚乱。”
主意打定,忽见南州面容灰败,甚是难看。心正惊疑,忽见前立旗门外面站着一个相貌绝美,眉目之间隐含荡意的妙龄道姑,和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狞恶的道童,手持一个玉环,对准旗门,频频晃动。自己无什异状,侧顾南州,好似疲倦已极,正在强行挣扎神气,料是中了邪法暗算。先见人影均是男子,周身又似笼着一层烟雾,看去好似两个道装人影,行踪飘忽,与这一男一女迥不相同,可见强敌甚多。南州形似中邪。心方愁虑,忽听长啸一声,起自旗门中心地底,与前见火龙啸声相同。跟着眼前一花,阵外又多出一个身长玉立,目有精光,相貌清奇的黑髯道者,站在旗门之外,朝里看了一眼,把手一挥,连先来男女二妖人一同隐去。同时地底啸声住处,一朵丈许大的红莲突然涌现,黄、万二人刚好盘坐其上。莲花瓣上忽射出万道毫光,到了二人头上,再倒罩而下,将全身护住。阵中风雷大作,光焰万丈,烟云四起。四外山崖吃旗门神光一映,重焕异彩,光华比起先前还要强烈。阵中却无异兆。阵外光华远照,明逾白昼,也是静荡荡的,不见丝毫人物影迹。要知后事如何,且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