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春光最好的时候,桃杏盛开,杂花如锦。
祝滇芬回眸笑道:“你看,涵春阁,就是在那里了,景色好不好?”
伸出一根纤纤玉指,便朝一片花林中指了指。
石中英随着她玉指看去,果见一片花林中,露出了一角小楼。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身侧传来一阵非兰非麝的花香,煎人欲醉!
石中英闻不出这是什么花香,忍不住回过头去。
花间小径,自然极狭,祝滇芬指点着说话,自然和他靠得极近。他这一回头,才发现这
股淡淡花香,是从祝淇芬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分不清是从她袖口,领口,还是秀发上,反正他闻到了。
一时不禁闻的脸红心跳,眼前一片花林,都有些模糊不清。
祝琪芬看他没有作声,只是望着自己袖管发呆。
她袖管本来就窄,这一伸手朝前指点,就露出了半截像羊脂白玉的手腕。她的纤手、玉
腕,当然都很美,都很好看。
祝滇芬脸上又起了一阵红晕,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会时常脸红。但她的眼睛里却在
闪着光,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两人缓缓的踏着白石小径,走过小桥。
桥下清流的溪流,照着一双人影,好像发出轻柔的赞美。
这是恬静的声音!
涵春阁,是一个幽致的竹楼。
祝琪芬领着他走上小楼,楼上一共只有两间,一间较大的是起居室,陈设并不华丽,但
一桌一几,莫不古色古香,精致绝沦。前面有一条小小的走廊,你可以扶着栏杆,看到远山
含翠,花林如锦。
左首是一个房间,祝淇芬已经推开房门,回头含笑道:“你来看看这房间是否满意?”
石中英虽然回到家里;但他对这个家感到十分陌生,现在就像客人般的被招待着。他举
步走进房间。这间房,原是给华山派掌门人祝伯伯准备的,不用说,房中布置,当然是精致
而雅洁的。
石中英微微摇头,望着祝滇芬道:“妹子,我不能注在这里。”
祝滇芬奇道:“为什么?”
石中英道:“因为这是祝伯伯住的。”
祝淇芬嫣然笑道:“我方才不是和干爹说好了么?爹来,让他住在书房里好了。”
石中英道:“这不大好,我住到书房里去,也是一样。”
祝淇芬咬着嘴唇,直是摇头。
她摇头的姿态也很美!
“不,你不知道,爹来了,干爹和他商讨武林大事,一谈就谈到深夜,有时下棋,有时
候饮酒,时间晚了,就睡在书房里,这是他们多年来的老习惯,你住在书房里,并不方
便。”
石中英想想,她说的也是有理。
祝淇芬没待他开口,接着笑道:“告诉你,这间小楼,说是给爹准备的,其实只是给爹
放行李罢了,空着不是白空着,听我的,你就住在这里好了。”随着话声,轻盈的走过身
去,走到左首窗下,伸手推开两扇花格子窗,回头招招手道:“大哥,你过来。”
石中英身不由己的跟了过去。祝淇芬伸手一指,说道:“那边一片竹林子里,有一角小
楼,叫做翠翎小筑,我就在那里。”
石中英道:“你喜欢竹?”
祝琪芬眨眨双眸,说道:“我喜欢绿色。”
石中英看她身上翠绿衣衫一眼,低声吟道:“圆紧珊瑚节,锋利翡翠翎!”
祝淇芬甜甜一笑,道:“那是皮月休的句子,原来大哥也懂诗,‘翠翎小筑’,是爹题
的名,就是根据这两句诗来的。”说到这里,忽然“哦”道:“大哥,你刚回来,一定累
了,还是休息一回吧,我不打扰你啦!”
石中英想说:“我不累”,但这话岂不是等于留她,她虽是义妹,终究男女有别。
祝琪芬走的很快,快到门口,忽然回过头来,说道:“我去叫人给你换一床被褥,现在
离吃饭还早,待会我会叫你的。”
说完,转身就走。
石中英道:“不用换了。”
她走简直像一阵风,只怕连石中英说的话,都没听见。
石中英走过去,在临窗一张雕花案枢椅上,坐了下来。
离家十年,回到家里,竟然如此陌生!
除了爹,除了阿荣伯,自己简直像在陌生人家作客。他不禁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第二天一早,石中英才起身,就有一名青衣使女替他送来洗脸水。
他盥洗完毕,使女就替他端上早餐。
他在狄谷,一住十年,都要自己动手,如今回到家里,他真的变成了少爷,一切都有人
伺候,而且伺候他的,是一名身材苗条,面貌娟秀的少女。
光是这一点,就使他很不自在。
他自然记得小时候,每天早晨,都要到爹的书房里去请安。吃过早餐,他就步出“涵春
阁”一路朝书房而来。
刚走到长廊的转角处,就听到书房里有人说话,而且话声说的极轻!
石中英自幼练功,而且经过当代九位高人的传授,他的耳目,自然被训练的特别敏锐。
这长廊转角处,和书房少说还有六七丈距离,书房中两人的话又说的很轻,换了旁人,
自然听不清楚;但石中英听来还是很清楚。
那是总管屈长贵的声音,说道:“是,是,回盟主,属下昨天已经派人查了。”
接着是爹的声音说道:“如此很好。”
他们自然是在谈着公事,因为爹是当今武林盟主。
石中英自然不会去注意他们的谈话,这只是无意中听到的,他脚下丝毫不停,继续朝前
走去。
只听书房中传出爹的声音说道:“屈总管,你去瞧瞧,外面是谁?”
屈长贵方应了声“是”
石中英已经接口道:“爹,是孩子给你老人家请安来
屈长贵掀帘走出,堆起一脸笑容,躬身道:“公子早!”
他不论遇上谁,都是笑脸迎人,一团和气!
石中英心中暗道:“屈总管真是一个好人,爹当了武林盟主,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帮
他做事。”一面连忙含笑点点头道:“屈总管早。”
说着举步跨上石阶。
屈长贵替他掀起了帘子,直等石中英跨进屋房,才悄然放下门帘,退了出去。
石中英跨进书房,就恭敬的叫了声“爹。”
石松龄坐在一张高背虎皮交椅上,面露蔼容,含笑道:
“孩子,你这么早,就到书房里来作甚?”
石中英道:“孩儿是给爹请安来的。”
石松龄一手持须,掀慰的道:“难为你有这番孝心。”
他口气微顿,望着石中英道:“你跟师父练过几年拳脚,根基扎的还不错,为父是六合
门的掌门人,一生以六合剑驰誉武林,自己儿子,总不能不懂剑术,从现在起,你必须在家
里安心练剑……”
他缓缓从椅上站起,伸手在案头取过一册不太厚的手抄本子,随手递了过来,坐下说
道:“这是咱们六合门的‘六合剑法’,共有六六三十六剑,这本子解说的颇为详尽,卷首
是六式本门练剑内功,练剑之前,必须先学会练剑内功。下面是三十六式剑法,都有图文注
解,你先把六式练剑内功练熟了,再循序渐进,依图练习剑法,如有疑难之处,再由为父加
以指点,你先拿去仔细研读。”
石中英在狄谷十年,就是没练过“六合剑法”。因为“六合剑法”是六合门的秘技,只
有六合门的人才会,石中英的父亲以“六合剑法”成名,师父自然不会教他“六合剑法”。
石中英听得大喜过望,慌忙双手接过。说道:“孩儿自当谨记。”
石松龄微微叹一声道,“为父自从当了武林盟主,这几年来、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事情,
都要取决于为父,整天很少有空闲的时间,连教你剑法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不过这本剑
谱,为父化了多年心血,才手录下来的,上面注解的很详细……”
刚说到这里,只见总管屈长贵匆匆走入,躬身说道:“启禀盟主,腔炯派蓝掌门人来
访。”
石松龄倏地站起身来,一面朝石中英挥挥手道:“孩子,你回房去吧,为父要出去迎接
蓝掌门人,也许有什么公事要谈。”
石中英一手捧着剑谱,躬身道:“孩儿告退。”
石松龄没等他说完,已经率同屈长贵,急匆勿的往外迎了出去。
回到“涵春阁”,祝淇芬早已等在那里,看到石中英回来,就迎着叫道:“大哥,你一
清早跑到那里去了?害人家等你老半天。”
她今天换了一套粉绿的衣裙,两条乌黑的辫子;一直垂到胸前,辫梢上,结着两条粉绿
丝辫的蝴蝶结!
看去更显的清新活泼,人比花娇!
石中英不敢朝她多看,只是笑着道:“妹子久候了,我是到爹书房去了。”
祝淇芬目光朝他手上一溜,问道:“大哥,你真用功,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石中英笑道:“是爹给我的‘六合剑谱’,要我自己看着练……”
祝琪芬小啮一顺,说道:“干爹真偏心,我缠着要学,他老人家只教了我几手,就说没
时间教,你才一来,就把剑谱交给了你。”
石中英道:“爹也是说没时间教我,才要我拿回来自己练,咱们以后一起练好了。”
祝淇芬披披嘴道:“不知干爹是不是肯传给我呢?这是你们六合门的独门武学,江湖上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独门武学,都是传媳不传女的,我……”
她原想说:“我只是干女儿呀!”;但她说到“传媳不传女”,忽然发觉自己说漏了
嘴,粉脸突地飞起一片红晕,羞涩地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石中英本来觉得她很会说话,也活泼,现在却发现她很温柔,很会害羞。
过了好一会、祝淇芬脸上红晕渐渐褪去,眨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嫣然笑道:“大
哥,你知道我一清早就来找你,有什么事吗?”
她一笑,脸颊上就浮现出两个小酒窝,很甜。
石中英摇摇头道:“不知道。”
祝淇芬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