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菜一盘接一盘的上来,两缸陈年花雕,几乎已有十之八九,装进了高顺、蓝纯青和沈
长吉三人的肚里,大家也差不多已有六七分酒意。
石中英朝琴儿使了一个眼色,两名伙计撒去了残席。
就在大家纷纷站起之时,卢传薪很快把一个小纸团,俏悄的塞入穿云镖沈长吉的手中。
琴儿脸有难色,朝石中英躬躬身,期期艾艾的道:“启禀公子,水还没开,还要等一
回,才能沏茶呢?”
石中英皱皱眉道:“难道没人管理开水?”
琴儿道:“有是有,只是今晚大家部在喝酒……”
蓝纯青忙道:“没关系,咱们坐着聊聊,也是一样。”
石中英忙道:“你还不快去?”
琴儿连声应“是”,勿匆走了出去,大家依然围着小圆桌坐下。
石中英忽然干咳一声,目光一惊:徐徐说道:“在下正好有一件事,要和大家研讨。”
蓝纯青接口道:“公子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石中英笑了笑道:“卢老言重,这是一件十分机密之事,在下今午接到家父‘飞论’,
说咱们船上,已被对方派人卧底……
‘飞论’,是指飞鸽传书,这句话,是从戚婆婆那里学来的。
“卧底?”
穿云镖沈长吉故作吃惊道:“这不可能!”
石中英淡然一笑道:“对方派人前来卧底,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对方若是以易容之
类,假扮了某一个人,那就很难说了。”
花戟高顺脸上毫无表情,阴恻恻的道:“这会是谁?”
他转过脸去,望着上首的石中英,正在等待石中英的回答。
穿云镖沈长吉就坐他的下首,接口笑道:“你说还会是谁?”
突然出手如电,一指朝高顺右胁点了过去。
“嘶……”一缕极其轻微的破空锐啸;应指而出!
双方相飓尺,一个早有存心,一个皂无准备,手指很快袭上了花戟高顺的”章门穴。”
高顺做梦也想不到,在谈话之时,沈长吉会突然向自己下手。
但他终究是经久大敌之人,虽然在仓粹之间,封解、闪避,均已不及,却本能的猛然吸
气,硬把“章门穴”旁移了几分。
这真是电光石火般事,但听”扑”的一声,沈长吉这一指,出手极重,花就高顺虽然把
穴道移开了几分,还是抵挡不住,口中闷哼一声,连椅带人,往后一个斤斗,摔了出去。
这个斤斗,当然是他藉以闪避沈长吉再向他出手一种身法。因此他一个斤斗摔出去之
后,立即站了起来,脸色狞厉双目怒瞪着沈长吉,厉声喝道:“姓沈的,你无故出手偷袭,
这是什么意思。”
穿云镖沈长吉笑道:“因为阎下是假冒花戟高顺之名,前来卧底的。”
花戟高顺强捺着伤势,咬牙厉笑道:“你说什么?我不是高顺?我是假冒的?哈哈哈
哈,你真他妈的活见鬼了!”
石中英依然面含微笑,坐在上首,对穿云镖沈长吉袭击花戟高顺,既未出声阻拦,也不
加可否。
显然,石公子卢馄叔侄等人,都听信沈长吉的谗言,把自己视作了假冒之人!一时心头
怒火如焚,暴喝一声:“沈长吉,高某先劈了你!”
忽的欺身直扑,挥手一掌,朝沈长吉劈了过去。
沈长吉冷笑一声道:“你假冒了高顺,难道还是假的?”
说话之时,振臂出掌,一招“横架金梁”,潜运功力,硬接高顺的来势。但听”蓬”然
一震,双掌交击,两人各自被震的后退了一步。
高顺和他一掌接实,只觉左胁隐隐作痛,自知方才被他一指偷袭,点伤筋骨,未能及时
运气,怕伤及内腑,不敢再行出手。而且上来是喝酒的,身边未曾携带兵刃,但沈长吉的穿
云镖,属于暗器,自然带在身边。石公子既无喝阻之意,自己和他动手下去,势非吃亏不
可。好汉不吃眼前亏!
高顺匝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心念闪电一动,闷声不响,扭头旋身,一个箭步,直向门口
窜去。
就在他一手掀起门帘之际,瞥见一只纤、细的像女子的手掌,忽然从门外伸手进来!一
个小巧的人彤,当门而立,喝道:“你还是回进去的好。”
声音入耳,高顺已经听出那是书童琴儿!
他推来的手掌,似是不会用什么气力!
高顺自然不会把琴儿放在眼里,因此也不会闪避,只是举手轻轻一格。
琴儿这一掌,推来的不算太快,但高顺的去势却是相当快速。
高顺随手一格,身形并未停止,但当他手掌还未触到琴儿手掌之际,立时发觉不对!
因为琴儿椎来的手掌,在这一瞬之间,竟然快的出奇,不待高顺手臂格到,已经拍在高
顺左胸之上!
这一掌不但快,而且拍落之时,软得有如棉花,使入一无所觉,但当掌心按实,就立生
震力,内劲暗吐!
高顺真没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书憧,竟然会有如此高绝的内家学力,口中不觉闷哼一
声,一个人被推的往后连退了三四步。
这一下,就像是他自己凑上去的,窜去之势既炔,后退之势更快,本来森冷的面目,一
片煞白,紧闭着嘴唇,显得有些喘息,一双眼睛,已经布满了红丝,想见他心头是如何的怒
火如焚了。
此时只见他目光如刀,凌厉的注视着石中英,冷然道:“公子,那也是怀疑高某了?”
石中英仍然踞坐上首,十分平狰的抬目望了高顺一眼,含笑道:“高老只要提得出有力
证据,证明你并非冒名顶替的人,在下自然不会再怀疑你了。”
他话声甫落,只听里间卧室之中,有人阴侧恻接口道:“证据就是这里。”
门帘掀动,走出一个人来!
高顺乍睹此人,登时如被雷砸,脸上肌肉一阵扭曲,身不由已的连连却步!
原来从卧室走出来的,赫然又是一个花戟高顺!
穿云镖沈长吉就在他连连却步之际,陡地闪身欺去,凝足十成功力,抡掌向花戟高顺劈
击过去。
花戟高顺自知伤势不轻,勉强按住一口翻腾的血气,双掌护胸,身形一旋,避开沈长吉
的掌势,飞起一脚,朝沈长吉踢去,口中厉声道:“原来你们是设好的圈套。”
后来的花戟高顺,刷的一声撒出一长一短两支铁戟,阴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
假冒高某!
双戟一扬,交叉攻到。
高顺自然认得,对方手中两手铁戟,正是自己之物,心头急攻交迸,厉吼一声,不退反
进,双掌挥舞,朝后来的花戟高顺急扑过去。
他这一扑,五指如钩,使的是“空手入白刃”,不用说,志在夺取对方手中的双戟。
蓝纯青大喝道:“公子面前,还不束手就缚,真想顽抗么?”
挥手一乍,疾劈而出。
花戟高顺拧腰一窜,暴射丈余,足尖点地,身形暴起,朝右首一扇木窗冲去。
沈长吉看他向木窗冲去,追踪一掌,未曾将他击着。
后来的花戟高顺挥动双戟,朝他身后扑去,
花戟高顺连番受榆,但他一身武功,实也了得,听风辨应,身形横闪开去:
转眼间,但见这两丈多宽的船舱之中,火龙卢舰叔侄在左,沈长吉,和假冒自己的人在
右,把自己截在中间。
阂帘外还守着书童琴儿,大有不让自己生离此室之势。
他此刻已经横上了心,双目尽赤,眼看石中英依然行若无事的坐在上首,不由的恶向胆
边生,突然转身,双手提胸,朝石中英扑了过去。
石中英端坐如故,似是丝毫没有戒备,他来势如风,双爪疾落,一下就抓住了石中英的
双肩,双手用力摇撼,口中厉声喝道上小子,你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这一瞬间,后来花戟高顺挥动双敦,疾扑身后,沈长吉、蓝纯青、卢传薪等人,一齐向
花戟围了上来。
花戟高顺双手抓注了石中英,精神登时为之一振,扭头阴森喝道:“你们谁敢过来,我
就先毙了这小子。”
须知双肩“肩井穴”,虽非死穴,但因此处神经密布,一被拿住,全身即如触电,肢体
绵软无力,纵然神志清醒,一身力道全失,就算武功再高的人,也使不出来了。
在场几人,眼看石中英被他抓住,一时投鼠忌器,果然不敢巡进。
石中英脸上依然神色不改,带着笑容,看了花戟高顺一眼,徐徐问道:“你还有何
说?”
花戟高顺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你小子倒是镇定的很!”一面厉笑道:“我要你说出
来,这假扮高某,隐害老夫,是准的主意?”
石中英微笑道:“这倒奇了,这些话,在下正要问你,你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花戟高顺怒哼一声,十指运劲,厉笑道:“现在老夫正在问你,你说是不说?”
石中英轻笑一声,耸耸肩道:“你自己不说,要问在下,在下又去间谁?”
花戟高顺突然感到不对了!
照说自己十指如钩,紧紧抓在石中英“肩井穴”上,力足洞穿金石,他双肩如何还能耸
动?就在这一瞬间,突觉自己紧扣着对方穴道的手指,被一须无形潜力,震弹而起!
石中英已经站起身来,手指连弹,一下点中了花戟高顺胸前几处大穴。
高顺连哼都没哼一声,应指往后便倒。
穿云镖沈长吉吁了口气,笑道:“公子神功盖世,属下方才还替公子耽心呢!”
他一向善于奉迎;但话声出口,发觉气氛有些不对!
石中英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两道慑人目光,有如两柄利剑,直向自己射来。
在这一瞬间,后来的花戟高顺,和火龙卢烬(蓝纯青)叔侄,已经“品”字形围了上
来!
沈长吉也是老江湖了,这种情形那会看不出来,心头一窒,笑容也僵住了!
石中英没待他开口,冷然喝道:“沈长吉,你早已知道花戟高顺是冒名顶替,卧底来
的,怎不早说?”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