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中人嘿然道:“这个张朋友就不用多问了。”
张正林理直气壮的道:“为什么?”
神龛中人冷林的道:“因为你知道的大多了,对你并无好处。”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你如若还想在这条路上走动,知道的大多了,对你是不利的。
张正林不是傻子,这就拱拱手道:“既是如此,在下告退了。”
神龛中人没有再说。
张正林话声一落,迅快的转身退出,他并未停留,立即一路奔行而去。
张正林走了;但隐身林中的白士英,却并没有跟着回去。
有人暗中注意了他,这人是谁?他非弄弄清楚不可。
因此他仍然隐伏林中,一动没动。
约摸过了顿饭工夫,依然不见有人出来,也没有一点动静。
土地庙里,至少有两个人,难道他们会住在庙里不成?
白士英心头渐渐有些不耐,但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下去。
又是一盏热茶工夫过去了,土地庙还没有人出来,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白士英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晃,闪出树林,就已落到土地庙门口,他艺高明大,也不
出声问话,就举步朝庙中走去
庙内静悄无人,也没点灯,自然一片阴森黯黑!
白士英跨进庙门,就当门而立,目光迅快的一转,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原来这土地庙,就只有这么一间,左右前后,也不过五六丈见方。
除了中间一个神龛,龛前在一张长形青石案,就别无他物。
神龛也不大,左右两幅神慢,斜斜的分开,里面端坐一对土地公和土地婆,也不过一人
来高,那里有什么人影子?
这点地方,当然隐藏不了一个人;但方才明明有两个人的声音!至少他亲眼目睹,有一
个人进来,没有看到他出来。
土地庙就只有这么一间,没有后门,也没有窗户,
进来的人,非从大门退出去不可,那么人呢?
白士英当门而立,经过这一阵查看,己可断定这里已经绝没有人,只是想不出两个贼
人,是如问走的?他举步走入,左手屈指连弹,朝土地公和土地婆身上弹去。
但听“扑”“扑”两声轻响,证叫确是泥塑的神份,但他还是不相信,缓步走到神龛前
面,伸手掀开神峻,神龛里自然不会有人。
贼人有如此狡侩,也更使他提高了警觉,夜色已深,贼人已去,他自然也不用洱在这坐
逗留了。
回到客店;依然穿窗而入。
张正林早就回来了,此刻已经鼾声呼呼,从隔壁传来!
白士英微微一笑,也就解衣登榻,横身躺下。
第二天一早,白士英起身下床。开出门去,张正林早己起未,他不但梳洗完毕,而且己
把货物装好了两只木箱,
店队送来脸水,白士英洗了把脸,店伙又替两人炒了两盘蛋炒饭送来,两人匆匆吃毕,
会过店帐。
张正林取出二两银子,交给店伙,作为寄存马匹之用。
店伙连声称谢,然后十分巴结的,从店后推出一轮独轮小车,帮着张正林,把两只木箱
装在车上。
张正林双手挽注车柄,含笑道:“白兄,咱们走吧。”
推动独轮车,往前行去。
白士英跟在他身后而行。
离开剑门,一路西行,已是盘曲山麓间的羊肠小径,有时须随着山坡往上,有时又得直
下溪底,涉水而过。
一路乱石磊磊,高低不平。
张正林椎着独轮小车,依然隧步如飞,看去似乎毫不吃力。
白士英跟在他后面,不觉试探着道:“张兄这样推着车赶路,不觉吃力么?”
张正林回头笑道:“这车子只要把稳了,顺着势推,就并不吃力,据说,这是诸葛丞相
证南蛮时发明的,走山径小路,那是最便捷了,不过还得有些腕力,幸亏兄弟从小练过几年
庄稼把式,手上有几斤蛮力。”
白士英故作惊奇的道:“原来张兄还会武功?”
张正林笑了笑道:“咱门这一行,整天在外跑的人,多少都会一些,有时遇上剪径贼,
也可以防身自保。”
他忽然回过头来,朝白士英看了一眼,又道:“李老夫子一身武功,才高明呢!听说出
自武当派,他可以析上一根树枝,当剑来使,三五个里执兵刃的人,还近不了身,白兄是他
衣钵传人,自然也差不到那里去了。”
白士英笑道:“咱们采药的,深入荒山,有时遇上虎豹,也是常有的人,拳脚工夫,自
然也不少了,先师昔年在荆山采药,曾遇上一位老道长,指点了一些诀窍,其实也算不得是
武当派弟子,兄弟更糟糕,还是小时候练的一点粗浅工夫,连入门也谈不上。”
张正林自然不会相信,但他只是笑了笑,并没多说,继续推着车朝前赶路。
走了一段路,张正林忍不住又道:“白兄,兄弟有一件事,本来不想说的,但想想还是
告诉你的好。”
白士英心中不觉一动,问道:“张兄有什么话,但请直说。”
张正林道:“兄弟只是奇怪,尊师李老夫子,一生药医施药,行善好施,遇上贫困病
人,不但不收医药费用,有时还送些银钱与人,在这条路上,不论汉入,苗人,莫不受过他
老人家的恩惠,自然不可能会和人结下怨隙……”他口气微顿,接道:“至于白兄,还是初
次到贵州来,更不可能和入有什么梁子……”
白士英知他说的是昨晚的下,一时故作不解,问道:“张兄,究竟有什么事?”
张正林道:“事情也没有什么,只是有人向兄弟询问白兄来历。”
白士英道:“那是什么人?”
张正林道:“这人兄弟并不熟悉,只是听他口气,似乎不善,白兄留神些也就是了。”
白士英笑道:“这就奇了,兄弟初来贵州,怎会有人询及兄弟?哦,张兄,这人是何模
样?张兄总可告诉兄弟,兄弟今后也好多加注意。”
张正林耸耸肩道:“兄弟根本没有看到他的人。”
白士英道:“张兄没看他的人,他如何跟你询问兄弟的呢?”
张正林道:“这个确实透着蹊跷。”
他毫不隐瞒,把昨晚遇见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白士英故作惊奇,问道:“据张兄看,这两人会是那一路的人物?”
张正林一面椎车,一面说道:“这就难说得很,兄弟在这条路上,也跑了多年,从未遇
上过这等个情,以兄弟推想
说到这里,忽然摇摇头道:“唉,兄弟实在想不出来,也许对方只是觉得白兄眼生,误
认为是他们的敌人,才找我去问问的,白兄山不必放在心上。”
白士英点点头:“张兄说的也是。”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转过两重山脚,一条曲折的小径,直向前面溪底下去,远远望去,
但见一片沙石,宛如大平原一般,到处都是高底不平的石块。
白士英道:“这是一条两山之间的大溪,如果山洪暴发,这条路不是就不能通行么?”
张正林笑了笑道:“不错,春秋两季水势大的时候,三里宽的山溪,就像一条滚滚黄
河,水势十分湍急,根本不能从溪底过去,那就得多走几十里路。”
太阳渐渐直了!
六月半,正是三伏天气,太阳猛得有如火伞。
两人走在像沙漠似溪底,脚下踩在每一块石头上,都像烙铁一般!上下交征,一阵阵的
懊热,使人喘不过气来。
甚至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烘烘的。
饮在此时,但听一声微弱的呻吟,随风传来!
那卢音虽然微弱;叵白士英已经倏地站定,凝神细听了一阵,却又不再有第二声传来!
这就抬目叫道:“张兄,你可曾听到有人呻吟的声音么?”
张正林徘着仙轮小车,木轮辗在溪底鹅卯般的乱石上,发出辘轳震响,自然没听到那声
呻吟。
此刻他已走出三数丈远,听到白士英的话声,不觉车轮一停,回头道:“兄弟怎么没有
听到。”
他话声方落,又有一声呻吟,随风传了过来!
张正林坠然道:“果然是人的声音!”
白士英耳朵何等敏锐!这第二声呻吟传来,他己听出声音来自右前方,而且不出十丈之
外。这就朝右前方一指,说道:“人可能就在这个方向了。”
说着当先奔了过去,但他并没有施展身手,只是比普遍快了一些。
溪底当然不会是平整的,有些地方高的像一座小丘,有引进地方低洼的水滩边,扑卧着
一个身穿蓝布衣裤的汉于,以叹对他扑着一动不动,分明己是奄奄一息!
白士英奔到他身边,俯下身去,伸手把那汉子翻了过来,问道:“朋友怎么了?”
那汉子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双目失神,张了张口,只发出一声低弱的呻吟。
白士英抓起他左手,正待把他脉!
张正林已经跟着奔了过来,一眼看到汉子的情形,就大声悦道:“白兄,这人是中了
暑,快喂他一升包行军散就好。”
他久走苗疆,自然一眼就看的出来。
白士英暗安叫了声“惭愧”;点头道:“张兄说的是。”
放开那人手腕,正待转身放下药箱取药!
就在此时,那本来直挺挺躺的汉子,突然瞅然直起,右手抬腕,“达”的一声,一蓬细
如牛毛的蓝芒,朝白士英激射过来。
白士英自然不会防备,这垂死的人,会突然出手,向他袭击,但他一身武功,已非等
闲,纵然事出意外,耳中听到“达’的一声轻响,身形已如行云流水,轻快的地闪了开去。
这一莲毒针,来势极为神速;但白士英反应之快居然比机簧发射的毒针还快!
快得几乎不着痕迹,好象他正转了个身一般,蓝芒如闪电般,他从腰间飞射而过!
张正林根本没看清楚,直等那蓬蓝芒从白士英身边射出,他才知道是那汉子发的暗器,
一时不禁大怒,口中大喝一声:“好个狗娘养的。”
挥手一拳,迎而直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