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声如出谷黄莺,悦耳之极。
小明微瞥之下,只见那少女年约十六七岁,那面庞儿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一时之间,不由窘得他俊脸绯红,手足失措地摇手讷讷地道,“姑娘快……快起来……这不敢当,不可以……”
背后,一个苍老的语声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应该应该!”
接话的那位锦袍老者,他正捧着整整一千两银子,笑嘻嘻地站在小明的背后。
而这当口,那少女却已向着小明恭恭敬敬地拜了四拜,退立一旁,俯身拨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副楚楚堪怜,娇羞不胜的神态。
锦袍老者双手递过银封道:“哥儿,这是纹银一千两……”
小明接过银封,顺手放在中年妇人的床头,同时,将手中的紫玉佩递给锦袍老者,道:“好,胡大人可以走了。”
锦袍老者接过玉佩,将茶几上的明珠悉数装入怀中,小明沉思着问道:“胡大人,请将尊址说明,以后我好便于前来赎取玉佩。”
锦袍老者笑道:“老夫住在成都东门外,到时候,哥儿一问便知。”
小明目光移注床上的中年妇人,道:“大婶,这位胡大人,果然是住在成都东门外么?”
那位中年妇人点点头道:“是的,公子。”
锦袍老者笑了笑道:“哥儿年纪轻轻,做事倒是老练得很。”
小明冷冷地接道:“胡大人可以请了!”
锦袍老者讪讪地一笑道:“是是,老夫就此告辞。”
小明目送锦袍老者走出房门之后,转向中年妇人道:“大婶,这位胡大人是甚么官儿?”
中年妇人道:“公子,那是一位退休的布政使。”
小明接问道:“他平日的官声如何?”
中年女人犹豫地道:“这个……老身不太清楚……”
小明星目中精芒一闪,喃喃自语道:“为富不仁者,为官也绝对清正不了,有朝一日,我要他……哼!”
他这里正沉思自语,床前的少女却与乃母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奇异的眼色。
那中年妇人向小明招招手,显得颇为吃力地道:“公子,您请坐到这儿来。”
小明默默走近床前,和声道:“大婶,您该好好养病,我去叫店家请大夫来。”
中年妇人摇摇头道:“老身这病,本是急出来的,如今承公义伸援手,困难解决之后,病也好了一半了,所以,用不着请大夫,休养一两天就会好的。”
小明接道:“那么,您好好休息,我不打扰您了。”
中年妇人伸手拍拍床沿,道:“公子,请坐下来,老身有话跟您说。”
小明略一犹豫,终于坐了下去。
中年妇人拉着小明的右手,柔声问道:“公子是本地人氏?”
小明茫然地道:“我想是的。”
中年妇人似乎并未注意小明那奇异的答话,只是抚摩着小明的健腕,接问道:“公子家中有些甚么人?”
小明神色一黯道:“我只有一位相依为命的贾伯伯,可是,他老人家已于前晚死去了。”
中年妇人幽幽一叹,沉思着道:“公子既是孑然一身,此后有何打算?”
小明沉思着接道:“我准备前往长沙,投奔贾伯伯的一位朋友。”
中年妇人注目接道:“公子,老身有几句话,本来不便出口,但却有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小明微微一怔道:“大婶有话,请尽管吩咐。”
中年妇人凄凉一笑道:“公子太客气了!老身母女,等于是身受公子活命之恩……”
小明蹙眉截口道:“大婶,这些不必再说。”
中年妇人摇头道:“公子请听老身说下去。”
微顿话锋,幽幽地一声长叹道:“公子这一番天高厚义,老身此生是没法偿还的了,公子,老身有一个冒昧的请求,希望公子先行慨允。”
小明毅然地接道:“只要我力所能及,当勉力以赴,大婶请说。”
中年妇人讷讷地道:“老身这丫头,今年才十六岁,人也长得还不算太难看,我想……将她许配与公子……”
小明脸色一变,霍地站起,正容朗声道:“大婶,你将我小明当做怎样的人了?”
中年妇人连忙接道:“公子,您别生气,老身可是一番诚意……”
小明俊脸一沉地截口道:“大婶是将我也看成那胡大人一流人物?”
中年妇人接道:“公子,那不可相提并论,因为,这是完全出于老身的自愿。”
小明正容朗声道:“大婶,您该懂得乘人之危,与恃恩要挟这两句话的含义!”
中年妇人也正容接道:“公子豪侠襟怀,心胸坦荡,似可不必有此顾虑!”
小明接道;“大婶,姑且撇开这些不谈,我小明也碍难遵命……”
中年妇人讶问道:“难道说,公子是嫌小女过于丑陋不堪匹配?”
小明目光一瞥那娇羞不胜的少女一眼,摇摇头道:“非也!大婶,令媛玉骨冰肌,天姿国色,不难找到一位有前途的乘龙快婿,而我小明,却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一身如寄,前途茫茫,所以,说起来‘不堪匹配’的倒是我小明。”
中年妇人不以为然地道:“公子,老身这当事人都不嫌弃你,你自己又何苦这么妄自菲薄!”
小明摇摇头道:“大婶,别提这些了,小可就此告辞!”
他的话没说完,背后传来一个苍劲的语声笑道:“这小子,连我也越来越喜欢他起来了。”
小明愕然回身,只见门口并肩站着一位白衫少年和一位青衣老妪。
这两位,赫然就是乌篷小艇上救过小明一命的四人中的两位,不过,懵然无知的小明,自然认不出来。
当他木楞出神间,那个白衫少年却向老妪笑道;“现在,你相信我这一双眼睛了吧?”
青衣老妪喃喃自语道:“仗义疏财,急人之急,因已难能可贵,而更可贵的却是年纪轻轻,不为美色所迷……”
白衫少年含笑截口道:“够了!四娘,能得你由衷地赞美的人,大概错不了的了。”
小明被弄得一头雾水,茫然地问道:“两位是……?”
白衫少年向他怀中塞过一个小绢包,爽朗地笑道:“小子原物奉还,数数看,少不少?”
小明愕然地打开绢包一瞧,里面赫然竟是那位胡大人拿去的明珠和玉佩。
就当他茫然不知所措间,白衫少年与青衣老妪已由他身边走进房中,只听白衫少年笑道:“飞琼、凤儿,今天你们表演得很不错!”
小明心中一动,霍然转身,眼前又是一番奇景。
原来就这片刻之间,那一对沦落异乡的可怜的母女已不见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对白衣胜雪、娇艳如花的少妇和少女,四道黑白分明的异样目光,正默默地向他注视着。
小明的心中,好像有点明白了,但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他的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时,那青衣老妪目注小明,含笑叱道:“傻小子,你福源不浅,还不快点拜谢恩师!”
小明方自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似地微微一楞,白衫书生却连忙接道:“慢来,慢来,四娘,拜师大事,岂可如此轻率,何况这娃儿还一无所知哩!”
小明心中暗忖道:“这位仁兄好大的口气,他的年纪也不过比我大上四五岁,居然老气横秋地叫我娃儿……”
只听那青衣老妪点点头道:“也好,且让我先跟他谈谈。”
顿住话锋,目注小明含笑问道:“娃儿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姓甚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小明点点头道:“是的。”
青衣老妪接道:“听说你会武林四异的功夫,对么?”
小明茫然地道:“是的,不过那不是武林四异传给我,而是从小将我抚养成人的贾伯伯教给我的。”
白衫书生接问道:“就是前天晚上,在洱海中为你殉难的那位老渔人?”
小明神色一黯道:“不错。”
青衣老妪注目问道:“娃儿,你知不知道你那位贾伯伯的真实姓名?”
小明目蕴泪珠接道:“他老人家临死前才告诉我,姓宋,名超然。”
青衣老妪喃喃自语道,“一人而兼武林四异武功的人物,当非泛泛之辈,但是宋超然这个名字,我怎会没听说过……”
那白衣少妇嫣然一笑道:“老妹子,你也不想想,你已多久没在江湖走动了,是么了”
青衣老妪哑然失笑道:“对!对!我真是越老越糊涂啦!”
白衫书生注目接道:“娃儿,你知道前天晚上,那些人要杀你的原因吗?”
有了这一夜的工夫,他们知道洱海中,前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小明茫然地道;“不知道。”
白衫书生道:“你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难道那宋超然临死之前,没给你提供一点线索么?”
小明沉思着道:“有是有,不过,可不敢确定是否跟我的身世有关……”
第三章 细说根由
于是,他将那位贾伯伯临死前对他所做的交代复述了一遍,不过略过了贾伯伯遗物埋藏的地点没说。
白衫书生点点头道:“是了,那准是跟你的身世有关。”
青衣老妪含笑接道:“娃儿,老婆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两天,你因祸得福,已平添了一甲子功为,不必再等三年,你的武功,短期内就可大成了……”
接着,她将昨晨救助小明的经过,以及如何由白衫书生改装胡大人逼迫孤儿寡妇,以考察他的本性的原因,详细地说了一遍。
小明如梦初醒地惊“啊”一声道:“原来如此!”
青衣老妪注目白衫书生道:“现在,可以拜师了吧?”
白衫书生笑道:“这娃儿的心中,可能认为我比他大不了几岁……”
同时,小明正容向白衫书生拜下道:“兄台救命大恩,不敢言谢,请先受小弟一礼。”
好得很!那白衫书生静立没动,可是小明的身前,却像有一道无形的铜墙似地,怎么使劲也拜不下去。
小明挣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