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衫文士听完之后,不由喃喃自语道;“怪不得他们竟耽搁那么久……”
季东平不禁讶问道:“当时,本教还有人在暗中监视?”
灰衫文士道:“是的,不过因为柏长青与申天讨二人功力太高,只能远远地暗中监视而已。”
接着,又注目问道:“那位姑娘,是否已经救活?”
季东平答道:“没有,他们两人费尽了心力,结果只由那姑娘口中问出了半句话。”
“那是半句甚么话?”
“那姑娘说,她是‘被一个和尚……’就是这么半句。”
灰衫文士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真是谢天谢地!”
一顿话锋,又扭头注目接问道:“季大侠,那柏长青与申天讨二人,当时曾谈过些甚么?”
季东平答道:“当时他们所谈都是有关关林镇良家妇女失踪的问题,本来那申天讨对在下还有点怀疑,但由于关庙中的和尚闻风逃逸,以及听过那位姑娘临死前的半句话之后,也就完全冰释了。”
灰衫文士接问道:“柏长青没向申天讨拉交情?”
季东平笑道:“有的,他们临别时柏长青的言外之意,似乎想向申天讨拉交情,可是申天讨这个老怪物,凡是武林中人都知道,他一向就是不与任何人缔交的,所以,结果柏长青自讨没趣,碰了一个软钉子。”
灰衫人沉思着问道:“那几个没逃走的小沙弥,是如何处置的?”
季东平道:“善后事宜是申天讨自告奋勇承诺下来的,所以,以后的情形……”
一顿话锋,突有所忆地讶问道,“怎么?难道那几个小沙弥也失踪了?”
灰衫人点点头道:“不错!”
季东平忍不住轻叹一声道:“这老怪物的手段,也真够狠……”
灰衫人淡笑接道:“那倒不一定是被杀了,如果我的判断不错,那几个小沙弥必然是被老怪物秘密送往甚么隐秘场所去了。”
季东平“唔”了一声道;“也许有此可能……”
灰衫人笑了笑道:“该说的差不多都已说完,季大侠,现在,咱们往回走,去洛阳城中首屈一指的会宾楼……”
当季东平走出客栈不久,一个店伙端着一个茶盘,悄然走进柏长青的房间,向着柏长青哈腰笑道,“相公请喝茶,这是刚沏的‘西湖龙井’。”
柏长青正在沉思之中,头也没抬地漫应道:“我知道了。”
那店伙轻笑道:“好大的架子,真像那么回事呀!”
柏长青不禁为之一楞,抬头目光深注地道:“你一—”
那店伙右手食指朝嘴唇上一贴,以真气传音说道:“仔细瞧瞧,我是谁?”
柏长青目光在对方全身上下一扫,传音答道:“你是凤姊姊……”
那“店伙”冷笑一声道:“人家为你冒险犯难,屈身为婢,你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凤姊姊!”
柏长青不禁歉笑道;“原来是娟姊姊,这只能怪你们两位的身材长得太近似了。”
原来这店伙竟是“东海女飞卫”冷寒梅的唯一爱徒陈素娟所化装。
陈素娟幽幽地一叹道:“是么……”
柏长青连忙拉过一张椅子,传音笑道:“娟姊姊请坐。”
陈素娟道;“不用了,你知道我为何到这儿来?”
柏长青道;“我正想请教。”
陈素娟嘴唇一披道:“请教?真不愧是读书人!”
柏长青苦笑道:“姊姊,这是礼啊!”
陈素娟轻轻一叹道:“不错!礼多人不怪,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柏长青方自苦笑摇头间,陈素娟又不胜幽怨地微笑道:“总督察请听好,琴姊姊已回洛阳,我已跟家师,于姥姥,申前辈,和你那位凤姊姊见过面,此行就是奉命请示你这位总督察可有甚么指示?”
柏长青涎脸长揖道:“好姊姊,别再损我了,好不?”
陈素娟强忍笑意道;“不敢当!”
柏长青正容接道:“姊姊,请上复姥姥,我的意思已由申前辈转陈,那就是以铲除那天竺番僧为首要第一急务。”
陈素娟道:“这问题于姥姥已同意,不过,于姥姥急需知道。到目前为止,你对敌人的情况,究竟了解了多少?”
柏长青道:“我所了解的敌情,已全部请冷师叔和申前辈转呈,此刻尚无新的发现。”
陈素娟微一沉思道:“于姥姥对你这些日子来的表现,深表嘉许,不过……。”
微顿话锋,美目深注地接道;“她老人家,尤其是凤妹妹,要我特别叮嘱你,身处虎穴,一丝一毫都不能掉以轻心!”
柏长青禁不住心灵一阵激动,连声说道:“谢谢!谢谢!请转告她们二位,我会小心的。”
接着,也是目光深注地道;“同时我也非常谢谢姊姊你!”
陈素娟笑问道:“我有什么值得你谢谢的?”
柏长青道:“当然有,第一:你冒险来跟我联络。”
“唔!想必还有第二第三?”
“不错!第二,是你那美目中所流落的无言的关切……”
陈素娟禁不住心头一甜,但表面上却佯嗔地一声轻“呸”道;“别臭美了!谁关切你!”
柏长青一本正经地接道;“第三、第三……哦,对了,姊姊方才为我屈身为婢,自当特别致谢,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陈素娟微微一笑道:“怎么回事,目前,我已算是四海镖局东方副总局主如夫人身边的侍婢,懂了么?”
柏长青不禁一怔道:“这……”
陈素娟截口笑道:“这是我跟琴姊姊暗中商量好的,于姥姥跟家师都同意了,你还‘这’些甚么!”
柏长青蹙眉接道:“琴姊姊因身受特殊手法禁制,有其不得不重回虎穴的苦衷,但你这是何苦来?”
陈素娟一指点向柏长青的鼻尖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
柏长青苦笑道:“姊姊,你的用心至情可感,可是,你曾想到这会增加我精神上的负担,和以后行动上的顾虑么?”
陈素娟掩口媚笑道:“活该!”
传音到此,陈素娟突然以店伙的语气扬声问道:“相公是否要晚点宵夜?”
柏长青会心地一笑道:“不用了,待会我自己出去买吧。”
陈素娟强忍笑意,哈腰说道:“小的告退……”
当夜初更时分。
洛阳城中首屈一指的会宾楼,正是车水马龙,上座鼎盛之际。
正当酒楼上笑语喧哗,猜拳行令之声远达户外之际,一辆华丽的双套马车,戛然止于酒楼门口。
那华丽马车刚刚停止,却引起街上行人一阵惊呼,并纷纷退避不迭。
本来,那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会宾楼前,停下一辆豪华马车,应该是司空见惯的事,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但怪就怪在那辆华丽的马车后面,竟跟着一头硕大无朋的青狼。
众所周知,狼是无法驯服的凶猛野兽,如今竟跟在一辆马车的后面,进入闹市之中,此情此景,怎不教一般人惊呼出声而纷纷退避哩!
马车后面跟着一头青狼,固已使人惊讶,而那驾车的车把式长像之威猛与服饰之华丽,也同样使人刮目相看。
原来这车把式竟是名列当今武林八大高人中的“北漠狼人”申天讨。
以“北漠狼人”申天讨的身份和职位,以及那孤僻得生平不与任何人打交道的个性,居然降尊纡贵地为人驾车,那么,这车中人的身份,岂非尊崇得不可思议了么!
这消息一旦传扬开去,怕不立即哄动整个江湖。
至于那辆马车,也华丽得非常别致。
第十章 令主扬威
车身绿油油地光可鉴人,绿绸窗帘,缀着绿色流苏,珍珠串成的门帘内,还垂着一幅绿色丝幔,通体翠绿,令人爽心悦目。
拉车的马,也是千中选一的黄骠健马,全身油光水滑,昂首奋蹄,显得神骏无比。
最奇特之处,车辕两旁,还分别插着一面杏黄三角旗,杏黄旗的中心,一边绣的是一片铁板,一边却绣着一面琵琶,黄底蓝图,迎风招展,显得特别醒目。
目前的洛阳城,正是风云聚会,龙蛇杂处的是非之地,当然,进出会宾楼,以及街上的行人中,都不免有武林人物。
这些识货的行家,入目之下,对车中主人是谁,自然心中有数了。
所以马车才一停止,对街的屋檐下,立即有人发出一声惊“咦”道:“怪不得……”
另一人接问道:“怎么?你知道这车中主人?”
“你没看到车辕上的两面小旗么?”
“看到了,可是我不懂。”
“那是铁板铜琶的标帜。”
“哦!难不成这车中是‘铁板令主’?”
“不是寰宇共尊的‘铁板令主’,凭申老怪的身份,会轻易给人家驾车。”
“说的是,‘铁板令主’已多年未现侠踪,看来这洛阳城中,又有热闹可瞧啦!”
“咦!这‘铁板令主’还是女的?”
“啊!还好年轻哩!……”
正当对街屋檐下一些武林人,对这辆华丽马车议论纷纷之际,这时车厢中已走出两位一衣红,一衣绿,脸上蒙着一重轻纱,而婀娜多姿的丽人,红衣丽人手持一具琵琶,不问可知,那是“东海女飞卫”冷寒梅。
绿衣丽人则是“不老双仙”的孙女徐丹凤。
这两位一下车,儒衫飘飘的邱尚文,已在门口肃立恭迎道:“姑娘,座位已订好了。”
冷寒梅与徐丹凤二人微点螓首,随即在邱尚文的前导与店伙的哈腰恭迎中,缓步向楼上走去。
申天讨却向一个店伙说道:“这头狼比一般家犬还要驯良,你不要怕,现在你去切四斤牛肉喂给它,待会一起算。”
店伙喏喏连声道:“是是!小的立刻去取。”
申天讨接着手抚着狼头头顶,低声吩咐几句之后,也大踏步登上楼梯。
这会宾楼是两层楼的建筑,楼下是普通座位,楼上则是清一色的雅座。
这些雅座,是以绿绸屏风隔成一个个的小间,虽然是隔开了,但只要站起身来,附近座位中的情况,仍可一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