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敢咽着唾沫道:
“金铃姑娘,我们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而且,你已经不觉得饿了么?”
用手轻抚腹部,金铃失笑道:
“许是饿过头啦,倒没有先前那种难熬法……”
何敢忽然使了个眼色,金铃急忙望向山脚下,嗯,那妇人已把她的毛驴牵回,又好整以暇的将头发衣角扯理平顺,悠悠闲闲的斜坐上驴背,神情之潇洒,就好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金铃有些失望的道:
“她要走了……”
何敢淡然一笑:
“早晚会有热闹,可惜我们看不成啦。”
驴背上的妇人顺着小径往下溜,看光景是要转到山脚的另一边去,可是,那头小毛驴才走出几步路,异变即已发生——妇人在驴背上猛的摇晃起来,她似乎想要努力坐稳,却在几次的摇晃之后软塌塌的滑跌下地,仰睑躺着更一阵阵的不住痉挛!
正在目送中的何敢与金铃都不禁愣住了,金铃憋住呼吸道:
“她受了暗算,何敢,她已遭到暗算!”
何敢镇静的道:
“受了暗算不会错,问题是什么东西以什么方法暗算了她?我竟然连丝毫征兆都不曾察觉!”
金铃低促的叫:
“何敢,你看!”
草丛深处轻手轻脚的钻出三个人来,是三个男人;其中二位赫然就是方才挨打逃跑的一对宝,只这片刻前后却把衣裳换了,另一个满面红光的大块头,看模样像是他们之中的领导人物,三个人一出现,并不马上趋前,他们远远站着,十分谨慎的注视着那个妇道的动静。
拨开干沟边的枯梗,金铃小声道:
“正主儿上场了吧?”
何敢道:
“难说,但这个大狗熊的身份显然比其他两个要来得高。”
金铃迅速的道:
“我们该怎么办?”
何敢兴味缺缺的道:
“如果你要问我,我的意思是什么也不办,金铃姑娘,烦恼皆为强出头,尤其我们目前的境况,实在不能再捅纰漏……
眉梢子扬起,金铃温道:
“你不管我管,何敢,亏你还是个大男人,是个闯道混世的大男人!”
何敢耸了耸肩,闷声不响了;伸手拦事,讲得好听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侠义胸襟,然而一个拦不好便是仇怨牵连,枝节横生,说不定后半辈子都不得安宁。但这些话此时此地又如何向金铃谈起?人家一个姑娘都有这份侠情,你何敢总是昂藏七尺的男子汉,作兴扮这等孬!
现在,那三位仁兄开始慢慢向女人躺着的地方靠近,又经过一阵专注的观察之后,那满面红光的大块头突然仰天狂笑起来,倒是好大的嗓门:
“力向双啊力向双,你他娘在头年活活打死了我的老婆,今天我就要向你讨还公道,我不但要你老婆的命,犹要叫你戴一顶终生摘不掉的绿帽子!”
金铃竖着一双耳朵倾听,却有些不解的问:
“这家伙在叱呼什么?好像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何敢的表情业已有了变化,从原先的毫无兴致转为带几分有趣,他低笑着不住摇头:
“天地是何其大,又是何其狭隘啊!世事是多么无常却又有多少早经注定;他娘的,人活着,真不知何时何处就会遇上些奇事!”
金铃疑惑的望着何敢,怔怔的道:
“你怎么啦!何敢,说起话来竟有些疯疯癫癫?”
何敢咧着嘴道:
“这桩事以后得空再告诉你,金铃姑娘,好叫你知道,我已经改变主意啦!”
金铃睁大双眼:
“改变什么主意了?”
一搓手,何敢道:
“这桩闲事,咱们要管!”
“噗哧”笑了出来,金铃道:
“只要我一伸手,你不管怕也不行。”
山脚下,那大块头约莫担心夜长梦多,动作快得很,他扯开嗓音大吼:
“小九,歪嘴子,你们两个分别到前后两头给我把住风,我就在这里幕天席地消遣了这娘们再说,我完了事,你们再跟着上!”
那两位嬉皮笑脸的回应着,分开两边放风去了,大块头又狂笑起来,一边迫不及待的替自己宽衣解带,同时朝在地下的妇人走近。
金铃干呕了一声,又惊又怒的道:
“这不要脸的混帐,他,他竟打谱要强暴人家!”
何敢颔首道:
“没什么好奇怪的,刚才一上来这家伙就先表明他的心意啦,娘的,居心却是歹毒,还想轮着上哩!”
金铃啤了一声,蓦地长身而起,身形连打了几个踉跄,却去势极快的奔向山脚之下。
何敢操了揉面颊,也沿着干沟的另一边匆匆抄了过去。
碎石土块的滚落,随着金铃的势于一起到达,正待行其好事的大块头反应相当机灵,他猛的回头探视,同时已向一边移开三步。
金铃大概是饿久了身子虚,只这一阵奔掠居然令她气喘吁吁,额角透汗,一张面庞也泛了青白;她抚着急速跳动的心脏,呼吸急迫的叱叫:
“你,你这个下流的东西,还不给我姑娘滚到一边?”
大块头先是颇为意外的愣了一下,随即又磔磔怪笑起来:
“好一个葱白水净的花姑娘,你这是干啥?想打抱木平,拦下你家曲大爷的好事,抑或怕你家曲大爷玩一个不过瘾,自愿投怀送抱来了?”
金铃愤怒的跺着脚,伸手遥点着对方鼻尖:
“满口污秽的无耻匹夫,光天化日之下,竟图施暴于一个软弱妇女,你还要不要股,算不算人?真正禽兽不如!”
大块头不以为然的嘿嘿笑着,这一接近,金铃才发觉对方不但满面红光油亮,而且横肉累累,暴眼塌鼻,一副凶像;她又咬着牙厉声斥骂:
“枉你披着一身人皮,行为却不似个人;有仇有怨理该明着摊开明着解决,岂能像你这样暗箭伤人?你要是还有半分人味,就不会起这种卑鄙心思……”
大块头猛的暴喝如雷,掀唇露齿,两眼红光如血,模样活似一头噬人的狗熊:
“住你娘的嘴!他娘的皮,你这雌货算什么玩意,敢半截腰里冒出来教训老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要不好生收拾你,还叫你以为曲大爷的事体容易坏得——歪嘴子、小九,你们给我过来,且先把这个贱人剥了再说!”
早就闻声靠近的那二位一声轰喏,双双奔回,叫小九的这个生得津头鼠目,形容猥琐;另一个可不是嘴巴有点歪斜?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已将地下的鬼头刀拾回手上,现在正亮晃晃的对着金铃在比划呢。
大块头粗烈的道:
“不知打哪里钻出来这么一个臭娘们,居然有胆上线开扒,踹我的事,这践人不管是何来路,都留不得,你们把她放倒后随意处置,但记住一定要灭口!”
嘴不关风的那歪嘴子乐呵呵的道:
“放心,曲爷,包管她跑不了!”
小九也色迷迷的道:
“多谢曲爷赏赐。”
金铃冷冷的道:
“先别往好处想,世间不如人意的事情可多着呢!”
大块头恶狠狠的道:
“不用充壳子,就算你有三头六臂,曲大爷我也能一口水把你生吞了!”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口,那歪嘴子悄不吭声的从侧面摸上,摔然扁过刀背砸向金铃后颈,左脚倏伸倒钩,意思是顺势再将金铃绊上一跤。
金铃的身子突兀跪了下去,看样子是想冲着大块头叩首,这一跪,膝盖却正好项在歪嘴子左腿关节上——歪嘴子一刀砸空,跟着被钩倒地下,要不是小九挺刀来救,他这条腿就只怕非断不可!
微移半尺,金铃劈手击拍那小九的刀背,正在对方抽刀挪位的须臾,她旋身靠肘,“吭”的一记已把小九撞出五步,手捂胸口,差一点没闭过气去。
大块头却一点也不紧张,宛如他早就了解这两个手下的本事稀松,也像早知道金铃会占上风一样;他面孔扬起,皮笑肉不动的道:
“难怪要管闲事,原来有两下子,好贱妇,且叫你试试你这几下子对我曲大爷灵不灵光!”
金铃重重的道:
“比起这两块废料,你也不会高明到哪里——若是技艺精湛的角色,何须用明毒手段去坑人?!”
大块头狂笑一声,道:
“曲大爷的行事法则不必向你解释,贱妇,曲大爷的功夫,倒可以令你好生领受!”
于是,后面草丛里传出何敢的声音,懒洋洋的声音:
“慢来侵来,我说曲大爷,对付一个葱白水净的花姑娘,又是以众凌寡,又是车轮战,像话么?你们三位也不怕丢了我们男子汉的颜面?”
大块头神态微变,急速转身,何敢正朝着他对面而立,脸庞上也是那种皮笑肉不动的表情,其所显示的促狭味道犹要入木三分。
累累的横肉颤动了一下,大块头恼怒的问:
“你,你又是谁?”
指了指那边的金铃何敢神色自若的道:
“花姑娘的朋友就是我;曲大爷,你高姓是曲,我小姓称何,你是大爷,我是不才,但是,不才不玩你这种把戏,大爷对一个妇道竟这般霸王硬上弓法,也未免叫人难以尊敬……”
姓曲的一脸红光透着杀气,他瞋目咆哮着:
“好小于,看来这不是一桩巧合,乃是你们早就设计妥当的圈套,行,老子决不含糊,力向双在哪里?叫他滚出来,老子一遭成全你们便了!”
何敢笑眯眯的道:
“力向双不是受了伤么?如何能到此地来?”
这姓曲的大块头呆了呆,想想不错,然而眼前的场面,若非力向双早已知情且做好如此安排,却怎会有恁般突兀意外的变化?莫非力向双本人未至,乃是托请了朋友代为布下陷阱相坑?他越想越气,口沫四溅的大吼:
“不管姓力的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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